第16章 十六分
“叮～”電梯停在了八樓，迎面走來一名打扮成熟的女人，她踩着紅色的高跟鞋，徑直站在衛沅君與顧言之中間。
他們兩人離得不算遠，那女人站了中間的位置後倒是顯得電梯十分的擁擠。
鼻尖繞着一股濃濃的香水味，顧言之皺了眉，不動聲色的站到了電梯角落。
小區的夜晚格外安靜，只有空曠地的幾盞路燈散發出的微弱光亮拉長了行人的影子。
“兇手，什麽時候抓到的？”晚風吹散了身上殘留的濃香，顧言之聲音溫和。
“昨天晚上，他在小樹林裏虐貓，然後就被抓了……”衛沅君叽叽喳喳把昨晚看到的那幕全說了。
顧言之身高腿長，步子邁的有些大，衛沅君快步才跟的上，就要到小區門口，他停了下來，以為是他打算就送到這，衛沅君正要出聲道別，卻見他将鑰匙轉了一圈，開了車鎖。
“愣着幹嘛？上車。”顧言之瞥了她一眼，下巴微擡，示意她開車門。
衛沅君猶豫了下才開口，“顧老師……”
“我都下來了，可以順便送你一趟。”他說的漫不經心的。
衛沅君眨眨眼，沒明白下樓和順便有什麽關系，不過他都這麽說了，她自然也不能辯駁，只得乖乖上了車。
黑色的坐墊一塵不染，着實符合他嚴重的潔癖。衛沅君依舊坐得端正，顧老師其實人挺好的，還很有責任心，連她這個只被帶了幾節課的學生，都不嫌麻煩的送了好幾回，即使是為了不被警察找麻煩，衛沅君心內還是很感謝他的。
“衛沅君，你昨天沒過來。”顧言之狀似随口問了一句。
“嗯，昨天臨時加了教學實習的課程。”衛沅君想起了什麽，眉眼彎彎，“顧老師，你去過豬場嗎？”
顧言之看了眼車內後視鏡，正好捕捉到她淺笑模樣，“去過。”
“那你不嫌髒嗎？”她身體微微前傾，神情很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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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之手搭在方向盤上，回憶了下那時候，“髒，回來洗了三次澡，把身上的衣服鞋子全扔了。”
三次澡誇張了些，不過倒是符合他嚴重的潔癖，衛沅君擺弄着手上剛摘下的眼鏡，近視的眼睛看着車窗外的路燈一團模糊。
車子開進了A大，顧言之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戴上了藍牙耳機。
“嗯，我這兩天就把他們的成績傳上去。”不知道通話的那一邊是誰，顧言之聲音淡淡，“記得把教務系統的賬號密碼發給我。”
……
衛沅君滑動手機的指尖一頓，她并不是故意要去聽他打電話的，只是成績和教務系統這兩個詞強勢的分走了她的注意力。
車子停在宿舍門口，衛沅君卻遲遲沒有下車，顧言之打完電話回頭看她，神情疑惑，“怎麽了？”
“顧老師，我們班成績……怎麽樣？”衛沅君試探性的問他，心內有些忐忑。
顧言之心內覺得好笑，面上卻是一本正經道，“成績……我還沒算呢。”
衛沅君哦了一聲，握着門把手，要下車之時又忍不住轉頭輕聲說，“顧老師，你別太嚴格啊。”說完也不等他回應，跑着進了宿舍。
顧言之看她跑沒了影才發動了車子，班上成績的确拖了很久，是該算一算了。
衛沅君回來得比較晚，很多宿舍都已經關了門，唯獨隔壁宿舍，門全開着。這間宿舍住的也是她們班的女生，與她關系不算特別好，也就點頭之交。
許是聽見她的腳步聲，那間宿舍的幾名女生都在看她，衛沅君笑着跟她們打了招呼，卻無人回應，她飛速縮回手，有些尴尬。
才剛推開寝室的門，就看見顏佳佳她們正搬着椅子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你們在說什麽呢？”衛沅君将書包放到桌上，很是好奇。
“噓，小點聲。”顏佳佳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将門關上。
衛沅君配合般蹑手蹑腳的過去關了門，拖着椅子加入她們的話題。
怕衛沅君不知道她們在聊什麽，田曉悅先給她說了大概，“隔壁宿舍鬧翻了。”
“啊？鬧翻了？”衛沅君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吵架了，剛剛吵的可兇了呢。”顏佳佳開始有些激動，後來聲音小了一些。
“難怪我剛剛跟她們寝室打招呼都沒人理我。”衛沅君心內了然。
“啧，人家剛吵完架，誰會理你呀。”顏佳佳輕戳了下她的肩膀，笑着道。
衛沅君伸長手抓了一包餅幹，邊吃邊說，“那她們為什麽吵架？”
“不清楚，應該就是互相看不爽吧。”顏佳佳撇了撇嘴，捏了她的餅幹往嘴裏塞。
“我聽說是她們寝室有人偷東西。”田曉悅壓低了聲道。
大學宿舍處得不好的例子衛沅君在網上看過許多，大一進來時她還有些害怕，朋友圈也跟風轉發過[謝室友不殺之恩！]這樣的文章，後來跟她們仨一個寝室，性格很能合得來，倒是覺得網上說得誇張了些，沒想到卻真實的在身邊發生了。
第二天上課時沒看到隔壁寝室的四個女生，聽說是去找輔導員了，直到最後一節課才看到她們陸陸續續進教室，眼圈都是通紅的。
因為這事，顏佳佳傍晚還約她們在商業街吃了個飯，美名其曰增厚感情。
她們點的是鴛鴦鍋，一邊的湯底漂浮着厚厚的一層辣椒紅油，看着就很有食欲。
衛沅君其實不怎麽能吃辣，但她又喜歡将肉片放到紅湯裏涮着，然後吃得唇瓣紅腫到處找涼水解辣。
衛沅君晚上還要去做家教，所以她們吃得差不多就結束了。
“姐姐，你的嘴巴怎麽紅紅的？”暖暖指着她的嘴唇，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大事，而後又湊近她耳旁道“是不是跟帥哥哥親親了？”
小女孩的話驚到了衛沅君，她臉頰霎時染上了淡淡的紅暈，“暖暖，姐姐只是吃了辣，還有，你是從哪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
暖暖晃了下腦袋，動作略顯得意，“電視上呀，我趁着媽媽不在，偷偷看的。”
衛沅君掐了下她臉頰上的軟肉，語氣半是嚴肅，“以後不能偷偷看這些了哦。”
“為什麽？”暖暖嘟起了唇，有些不服氣。
衛沅君翻開她的練習冊，筆尖點了點，“因為你還是小朋友。”
暖暖踢了踢小短腿，不理她的話了，姐姐一定是被她猜中了才不讓她看的，哼！
“叮～”不知道是誰按下的電梯，衛沅君剛從暖暖家出來就碰上了，電梯裏空無一人，衛沅君在門緩緩關上前瞥了眼1305號門，今天是關緊了的。
天上的星月光芒淡淡，沒多久就被一片雲遮蓋過，衛沅君給暖暖補課也有幾個周了，除了第一次過來時到過這個車站，其餘時候都是由顧言之直接開車送的。
今天晚上運氣還不錯，站在車站沒等幾分鐘就等來了車，時間有些晚，車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她專注的盯着站點，生怕坐過了站。
***
顧言之計分時失了神，筆尖在紙上畫出一道微長的黑線。
“汪、汪……”聽見飛哥的叫聲，他飛快的丢了筆走出書房。
客廳裏一片漆黑，唯有窗簾未拉嚴實，映出遠處高樓的彩色燈光。他開了燈，見飛哥正趴坐在門邊，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顧言之想到什麽，伸手去開門，眼眸閃過一絲笑意，一瞬而逝，廊間也開着燈，很是亮堂，顧言之左右看了看，沒找到半個人影。
他眉間皺起，等了好一會才關了門。
“怎麽還不睡。”顧言之看着它，抿唇問道。
他聲音有些煩躁，飛哥許是聽出來了，毛茸茸的腦袋蹭着他的手，細細軟軟的，“汪……”
牆上的挂鐘不停走動，顧言之瞥了一眼，九點一刻，這個時間讓他的心裏毛毛的，很不習慣。拿了桌上的鑰匙，輕摸了摸飛哥的背，淡淡道，“去睡覺吧。”
在1306號門邊站了幾分鐘，一個畫着淡妝，看起來娴靜溫婉的女人出了電梯朝他的方向走來。
“顧先生，你有什麽事嗎？”那個女人正是暖暖的媽媽，她對顧言之有些印象。
顧言之有些窘迫，“沒什麽……”
女人看了他一眼，拿出了鑰匙将門打開。顧言之往裏瞧了幾眼，聲音溫沉，“暖暖還在補課？”
女人推開房間的門，笑着道，“在睡覺呢。”
所以她是走了？顧言之眸光微沉，朝那女人點頭随後轉身按下了電梯。
他開的車速很慢，眼睛直往窗外望着，路燈發散着朦胧的光影，照耀着小道邊樹影婆娑。
“喵～”突然有個小身影一閃而過，顧言之踩了剎車，再定睛一看，原來是只貓……
心內莫名的有點失落，只是一點點，便是連顧言之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公交車站背後的廣告牌亮得醒目，但這個時間點已無人等車，他拉下了車窗，夜晚的冷風呼呼吹過，顧言之思緒漸漸清晰。
他來這做什麽？顧言之長指摩挲着方向盤，有些懊惱。
再回小區還要繞路，顧言之眯了眯眼，車速飙升，涼風吹起他額間的碎發，平日溫潤的人竟看起來有些肆意狂妄。
車子停穩，顧言之有些意猶未盡，那麽短的一段路，都沒能讓他将心內那抹怪異的情緒消散。
他解了安全帶，下意識看了眼車後座，昏黃的車燈下，他眼尖的發現了一根細長的黑色發絲。
他拿了紙巾将那根發絲碾起，很是認真的比對着它的長度……
包裹着發絲的紙巾被丢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裏，顧言之轉了兩圈車鑰匙。
啧，她又弄髒了他的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