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分
衛沅君沒有起床疊被子的習慣, 有誰喜歡一大早起床趕着上課前還要疊兩分鐘被子, 有着時間，還不如多睡一會兒。
“你覺得呢？”雖是反問, 顧言之的臉上卻是明晃晃的寫着不可以。
衛沅君讨好一般笑嘻嘻的，“我覺得當然可以啊。”
顧言之扯了扯領帶，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聽她這話，三兩步便走到她面前, 手撐在她頰邊, “不想疊被子？”
“嗯嗯。”她點頭猶如小雞啄米一般，怕沒有什麽說服力, 又加上了一句, “你在追我耶，我就沒有這個特權嗎？”
顧言之唇角勾起，細細品味了“特權”兩字，才緩緩道，“那不行。”
衛沅君蹙眉，“為什麽？”
“特權是給女朋友的，你……”他意味深長的瞥了她一眼，“目前還不是。”
“哦，當然，只要你願意，随時可以是。”
他是在挖坑，衛沅君險些掉了下去, 她撇了撇嘴，回身走到床前，将那疊得整齊的被子翻得亂七八糟，而後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才有向浴室。
顧言之看着那一床波瀾起伏的被子眉頭緊皺，終是低嘆口氣又重疊了一遍。
溫熱的流水沖刷而過，衛沅君用沐浴乳洗過兩遍才覺得身上的酒精味消散了去，只是今天那條白色的裙子估計是不能穿了，上面沾染的酒味讓人聞着都會有些昏沉的眩暈感。
她在浴室裏待了将近一小時，顧言之短發半幹都沒聽到浴室門打開的動靜，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顧言之敲了敲浴室門。
“衛沅君，你說句話？”
此時衛沅君正猶豫着要不要将那條滿是酒味的裙子再穿上，聽見他的聲音，還吓了一跳，裙子幹脆掉落在地上，濕了一大片，這下是真的不能穿了。
“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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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有些哀怨，顧言之以為是她磕碰到了，忙焦急問道，“你沒事吧？”
她當然沒事，只是裙子有事，衛沅君抱着毛巾貼近門後，“沒事……”
說完沒過幾秒，就聽見他的腳步聲，衛沅君心內糾結着，直到腳步聲漸漸小了才出聲喊他，“顧老師，等……等一下。”
她聲音輕細，隔着門更是顯聲小，顧言之卻是一直關注着這邊的動靜，她一喊他便聽到了。
腳步一頓，“怎麽了？”
衛沅君臉上發熱，不知是因為剛洗完澡的熱氣還是羞澀，她聲音小得如同蚊蟻一般，“有……有幹淨的衣服嗎？”
“嗯？”顧言之沒聽清，往前走了幾步。
“有……有幹淨的衣服嗎？”她說完見他沒立刻說話，又匆匆解釋了句，“我衣服髒了。”
顧言之有潔癖，衣服這類的私人物品從來不會外借，更何況是個女生……不過，聽到她略有些可憐的話音，顧言之的回答卻是違背了他二十七年以來的習慣準則。
“只有我的，你要不要？”
“要要要。”衛沅君很是激動，她已經在浴室裏待了将近一小時，呼吸都快不順暢了。
聽她略微有些興奮的聲音，顧言之唇角勾起，“等我下。”
他的衣櫃很大，衣服分門別類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因為工作需要，其中大多數都是正裝，除此之外，便是各種顏色的t恤，款式都很簡單。
睡衣放在另外一排，款式單調，僅有顏色能看出些許不同。因為擔心她受涼，他只随意取了一套淺灰色的給她送了進去。
“我就放在門口。”顧言之搬了個椅子，将睡衣疊好放在邊緣。衛沅君直等他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後才來了個小門縫，将衣服勾進。
淺灰色的上衣與同色長褲配作一套，袖子角翻過能清晰的看到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c型标記。
真的穿上他的衣服，衛沅君才發現一直被她特地忽略掉的身高問題……
僅及他胸口的衛沅君将長褲卷了好幾層，寬寬大大的，本是短袖的t恤，卻被她穿成了七分袖，本就嬌小的人卻顯得更加的嬌小了。
半撐半拖着把衣服穿了出來，剛擡眸便對上了他的，他眉頭緊皺，面無表情……
想到了他嚴重的潔癖，衛沅君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十分抱歉道，“顧老師，我保證我不會弄髒的，要不你直接賣給我也可以……”
袖口寬大，她的胳膊細細的，若是袖子再長一些，指不定能穿出戲服的樣，顧言之看着看着笑彎了眼，“你想買我穿過的衣服？”
是的，這衣服他肯定穿過，不是新的，上面除了洗衣液還摻雜着一絲男性的清冽味道，她說的買下只是想要賠償他新的一套，這一套他估計是不會再穿了。
原本單純的一句話，被他半笑的說着，聽着倒生出了幾分歧義，衛沅君抓着長長的衣角，磕磕巴巴的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想說……要不要賠你一套新的。”
“為什麽要賠給我？”
“因為這套你肯定不會穿了呀！”
顧言之沉默了一下，卻無意中瞥見她赤.裸的腳丫子，或許是那個褲腿拖着太長，她連拖鞋都忘了穿。
“去穿鞋。”他突然說了一句與話題無關的語句，衛沅君愣愣的應了一聲，目光找了好一會才看到浴室門口的拖鞋，拖着寬大的衣服過去，白皙嬌嫩的腳丫才剛伸進拖鞋中就聽他在背後道，“不是要特權？衣服就是。”
衛沅君回頭，好一會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她的特權就是能随便穿他的衣服？這……這算是什麽特權嘛，還不如不用疊被子……
殘存的困意被涼風和熱水消磨了去，倆人在沙發上并排坐着，電視機正在播放無聊的偶像劇，氣氛有些尴尬。
角落的狗窩裏，飛哥睜開了困倦的眼睛，朝他們方向汪、汪叫了幾聲，才又飛快的睡了過去。
這幾聲倒是有些破壞了原本沉默蔓延的氣氛，偶像劇正放到耍浪漫的地方，男主抱着吉他從煙光中走向女主，身後是炸開的絢爛煙花，煙花是特制的，還有着女主的名字及告白的話語……
“你覺得這個場景怎麽樣？”
顧言之開口，聲音在她耳邊盤旋，卻是蓋過了男主彈奏的吉他和聲聲告白。衛沅君平時看男帥女靓的偶像劇也會跟顏佳佳一樣土撥鼠尖叫，倒不是因為劇情，更多的是顏值，她是個小顏控沒錯了。
“還不錯，很浪漫。”她唇角帶笑，其實是因為男主的顏值算上乘，所以做出的什麽舉動都是帥氣的。
顧言之瞥了她一眼，擰着眉一本正經道，“衛沅君，你不知道市區內是不能放煙花的嗎？他違規了。”
明明是浪漫的劇，被他這麽一句，極其破壞氣氛。
“顧老師，這是偶像劇，偶像劇只要浪漫，其他的都不是重點。”
她快聲快語的解釋，連下集預告都津津有味的看着。顧言之摁了一下手邊的遙控器，屏幕一暗，聲音消盡。
“不看了嗎？”衛沅君不是很困，還想再看一集來着。
“違法違規的行為你還要看？”他收了遙控器，說得理所當然。
衛沅君不服氣了，剛剛不是都解釋過了嗎？她冷哼了一聲，幹脆辯駁道，“顧老師，你不知道嗎，對于女生來說，他做什麽事都是值得原諒的。”
“嗯哼？”為什麽？
“因為他帥。”
顧言之恍然大悟，意味深長的眼神在她臉上掃視着，而後緩緩笑開。
“衛沅君，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我很好看沒錯吧？”
他突如其來的問句讓她有些疑惑茫然，只順着他的意思點頭，“你……很好看。”
“哦～那這樣的話……”他指尖輕捏起她的下巴，将她上半身順勢壓在沙發扶手上，頭漸漸湊近，鼻尖抵着她的，四片唇瓣相貼，頓時星光缭繞。
衛沅君睜大了眼，看到他微閉的眼眸以及纖細卷翹的長睫，燈光映照下，在眼底留下如薄扇一般的陰影。
她眨了眨眼，在他舌頭抵進口腔時輕哼了聲，掌心推着他的胸膛，卻因為懸殊的氣力，沒能移動半分。
直到快将口腔內的空氣全部掃盡，顧言之才退了出來，卻又意猶未盡的在她唇邊來回摩挲着。
唇瓣上的酥麻感逐漸清晰，衛沅君紅着臉小口喘氣，好一會才氣鼓鼓的控訴他，“你追就追，怎麽能随便親人呢？”末了覺得自己說的不夠嚴重，又插着腰吓他，“你這是性騷擾！”
“性騷擾？”這在顧言之看來是一個猥瑣的詞，也從未想過自己會與這個詞有半點關系，他長指還未将她的下巴松開，略微紅腫的粉唇水潤晶瑩，讓他又想再次俯身……
“你不是說，好看的人做什麽都是值得原諒的嗎？”
“我難道還不夠好看？”
用她的話來解釋他的行為，衛沅君竟是無法反駁，只嘟着唇神色頗兇，“你……你再這樣就別想轉正了。”
顧言之眯了眯眼，揉亂了她半長的頭發，突然将她一把抱起……
是公主抱，衛沅君還是第一次被這麽抱過，她四肢懸空，手腳晃了晃，有些像不會游泳的溺水者不斷撲騰水面的樣子。
“你再不回抱住我，可能就要摔了。”她不重，抱起來沒什麽重量，只是胡亂擺動的身子讓手心手臂泛起一絲絲的熱意。
衛沅君吓得連忙圈上他，白嫩的手臂環上他的脖頸，交叉之餘擦過他凸起的喉結，顧言之悶哼了一聲，在她看不見的耳尖，紅了一片。
她踢掉了拖鞋，正好方便他将她直接丢到客房的床上，衛沅君看到又是已經疊整齊的被子，有些驚訝，“顧老師，你疊的？”
“不然是你嗎？”他掀開了被子，将她蓋得嚴實。
客房裏還沒開燈，只是客廳的燈源探射進來，在他背後留下點點光圈。衛沅君見他又俯下身，下意識往後退了一些，只聽他聲音淡淡，“別動，我就親一下。”
話音剛落，他唇瓣就落在她的額頭上，淺淺淡淡的，一觸即離。
黑暗的環境下，人的其他感覺都會不同程度的提升，衛沅君甚至能感覺到他唇瓣的柔軟程度以及……他摩挲在頰邊的手上，是薄繭的粗糙感。
“衛沅君，晚安。”他松了手，幾步走出門外，門半掩拉上，縫隙掩沒前剛剛聽見她的一句晚安。
***
清晨的狗叫聲，歡快而急切，衛沅君沒等飛哥的再次床邊“撒歡”便起了床。
她睡姿不怎麽樣，翻動着身上的睡衣都有些皺褶，長褲昨晚卷起的兩邊褲腿都不同長度的滑落，甚至一邊還拖了地。
開門時有些懵，見他已經洗漱過，神清氣爽的樣子才意識到自己的邋遢樣，在他的低笑聲中飛速跑到浴室，鏡裏的自己頂着雞窩頭，睡眼惺忪，半睜開的眼邊還有着眼睛分泌物……
實在是太沒有形象了，衛沅君跺了跺腳，洗漱過後去陽臺取了自己的白裙。
裙子昨晚剛洗過，上邊是與他睡衣一樣的洗衣液味道，香味清淡而不刺鼻。
顧言之牽着飛哥在客廳等了一會兒，才見她出來，一如昨天見到的清淨模樣。
飛哥等得急切，一直繞着門邊打轉，衛沅君了然，跟在他的身後，準備下去溜飛哥，哦，不對，大概是被飛哥溜了。
剛出門便撞見暖暖媽媽，正帶着暖暖和小正太大包小包的不知要去哪。暖暖白回來了，只是臉上的嬰兒肥未消，看起來更加的靈動可愛。
她飛撲進衛沅君懷中，聲音軟軟的，“姐姐，我都好久沒有看到你了。”
怕把她的發型弄亂，衛沅君只摸了摸她的頭，正要說些什麽，小女孩的目光就被顧言之身側的飛哥吸引了去。
“嘿，飛哥，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暖暖哦。”她從衛沅君懷中出來，不斷去逗着飛哥，衛沅君看了看正在互動的一人一狗，又擡頭看了看他的臉色。
顧言之臉上沒什麽異樣的神色，只是拉着牽引繩的手不動聲色的拽了一下，飛哥就來回在他身邊竄着，不願意跟暖暖小姑娘互動了。
衛沅君自然是沒看到他的動作的，見暖暖有些失落她便出聲安慰，“飛哥它早上比較活潑，暖暖要是下午見到它，它一定會很喜歡跟暖暖玩的。”
小女孩單純，傻乎乎的信了，直到後來的某一天下午，飛哥趴坐着就是不理它才哭着道，“姐姐騙人，飛哥下午也不跟我玩……”
此為後話，在衛沅君被飛哥溜了三圈之後，顧言之才從長椅上起身帶她去吃早餐。
是小區周邊的早餐店，品類繁多，明明只是一家賣早點的店鋪，卻是裝修雅致，店面幹淨，桌上一點灰塵都不存在。
衛沅君進店便聞見周圍幾桌的早點味道，有蝦餃馄饨，三明治咖啡，便是普通的豆漿油條也有濃濃的豆子香味，顧言之問她想要吃什麽，她一時有些難以抉擇。
“好像都很好吃……”她嘀咕着，擡頭期盼的看向他，“顧老師，我能不能點兩份？”
她比了一個耶的手勢，正在看財經新聞的顧言之手快的拍了下來，而後才後知後覺自己這一舉動的奇異之處，只是覺得可愛便拍了……
“喜歡的話以後每天都可以來。”他如是說着，卻是在點單時将她指的兩份都說了，衛沅君沒全理解他的話，心裏倒是甜滋滋的，摸着一旁垂涎欲滴的飛哥，心想，早知道她點三份好了，吃不完還可以讓飛哥代勞。
她點的蝦餃和豆漿油條，這家店的早點味道很是不錯，蝦餃不僅聞着香，吃得也是滿口鮮味，她喝了一口豆漿，濃醇的黃豆味充斥口腔，很是滿足。
顧言之手邊是三明治和咖啡，典型的西式餐點，咖啡黑乎乎的，看着就很苦，三明治他只吃了半塊，還剩一塊沒動過。
以為是三明治的味道不夠好，至少她沒有聞見烤吐司片的香味。碟子裏還剩了三四個蝦餃，衛沅君已經半飽便大方的給他推了過去，“顧老師，你吃嗎？這些我都沒動過。”
蝦餃皮薄餡多，胖鼓鼓的十分誘人，顧言之卻是不敢興趣，他觊觎她泡在豆漿裏的油條很久了……
“衛沅君，夾兩塊油條給我。”他将蝦餃碟子推了回去，指着她的豆漿杯道。
衛沅君看着被自己喝了一半的豆漿和已經泡軟的油條，很是為難，“顧老師，這個我喝過了。”
顧言之長指輕彈了一下咖啡杯，狀似随意，“親都親了你怕什麽。”
她哪裏怕了，明明是他有潔癖好吧！心內暴躁的想着，手上動作卻是乖順，“喏，給你。”
油條泡在杯中吸足了豆漿，漲的圓鼓，她将油條撕得小塊，剛剛可以一口吃盡，輕咬豆漿便噴濺口腔，味道比正常的油條奇怪了些。
不過倒是不難吃，享受着豆漿噴濺四處的感覺還頗為有趣，顧言之将她杯中泡着的油條吃完之後輕咳了聲，有一絲的窘迫，“飽了嗎？要不要再點一份？”
衛沅君剛又吃了兩個蝦餃，早就飽了，剩下泡着的油條恰好符合他的口味，她還有些慶幸不浪費呢，只是可憐了飛哥，坐在一旁椅子上觀望着，除了面前清淡的馄饨，其他的什麽也沒吃着。
衛沅君還有一星期的課，她早說過，想到她說的半個月期限，顧言之眸子暗了暗，“衛沅君，你暑假回家嗎？”
飛哥早就扯着牽引繩走在前頭，特地放慢了腳步和她并肩而走的顧言之突然開口，她不用考慮，回答得也很快，“不回，就在學校。”
“你暑假住宿舍？”
“對啊，學校暑假其實也蠻多人的。”A大每年暑假的确有很多人不回家，大多都是大三升大四有考研打算的學生。
顧言之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了什麽，聲音冷冽，“住宿舍不安全，你……”
“要不住我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