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十三分(二更合一)

寵物醫院的實習還算忙碌, 至少衛沅君這幾天工作時間忙得都沒空接電話, 無論是顧言之的還是衛琳的。

在一天內被她挂掉十七通電話後,顧言之猛地推開剛簽完的文件, 瞥了眼腕表問一旁的林歷。

“一會還有什麽事?”

他聲音隐約有些不耐,林歷低下頭,看着手中的行程表小心翼翼道,“今晚六點,和悅公司的金總約了您吃飯……”

“推了。”顧言之指尖輕叩桌面, 聲音淡淡, “再幫我訂束花,要那種真的花知道嗎?”

林歷迅速将行程表上的飯局劃掉, 聽見他的話猛地擡頭, “顧總,真的花是指?”

“就是花店裏那種有味道的……”一種像是香水一樣的味道,濃重一點能熏得不行,也不知道女人為什麽會喜歡這個,他皺了皺眉,又覺得自己實在不能容忍這樣的東西放在家中,指不定還會招來蜜蜂,“算了算了,還是像上次一樣,別用真的花。”

“那還是巧克力?”上次那束奇怪的巧克力花,就是在林歷女朋友開的花店裏寄出去的,林歷自然也知曉。

巧克力?衛沅君最近好像已經不怎麽喜歡吃了, 她最近換了種零食,是那種……

“換成軟糖,卡通形狀,五顏六色那種。”

顧言之只形容了一遍,林歷就瞬間明白了,“顧總,是棉花糖吧,女生大多都喜歡。”

……

不得不說,林歷的辦事速度實屬驚人,又或是在自家女朋友的花店更為方便,總之,将花束送到顧言之車上,只用了不到一小時。

玻璃門外一片紅紫霞光,餘溫還是稍微有些高,衛沅君脫了白大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終于下班了。”

今天顧南音輪休,值班的是一個頗為年輕的男醫生,或許是剛出國留學回來,就連待人都有些傲感,時不時就愛給助理與實習生添點事兒做。

“你們倆記得把手術用具放到消毒櫃裏,哦,對了,還有昨天送過來的那兩只貓,走之前還得量個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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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慢吞吞的,像是吐西瓜籽一樣,衛沅君左右看了好幾眼,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叫她和葉霜。

“何醫生,你剛剛說的我們都已經弄完了。”葉霜甩了甩剛松下來的頭發,又回過頭狀似打趣道,“下班時間你拖這麽久,南音姐也不會給你加班費的呀。”

何醫生全名叫何尤讓,長相端正卻是有些強迫症,比如量體溫的時間一定要掐得準點,再比如桌上的病歷都要歸納得整整齊齊,尤其是洗手,一定要用洗手液搓三遍,他微揚頭,指着葉霜氣急敗壞道,“你……膚淺。”

葉霜攤了攤手,攬過衛沅君的肩膀笑得燦爛,“何醫生還記得手洗了幾遍嗎?”

何尤讓一愣神,收回手掌,皺眉想了半天,又要去擠那瓶剛買卻只剩不到半瓶的洗手液。

“三遍,放過洗手液吧,不謝。”葉霜挑了挑眉,攬着衛沅君走出寵物醫院。

空調餘留在身上的冷氣沒堅持多久就消散了,夕陽餘晖下,是一陣令人極為焦躁的悶熱感。

“哈哈哈……”葉霜剛走出幾步就笑得前仰後合,“我跟你說,何醫生剛剛其實就洗了兩次手,他要是知道,絕對能瘋。”

強迫症與嚴重潔癖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在限制自身的同時總會不自覺的去影響他人,比如顧言之,想到這,衛沅君倒是有些好奇,“唉?何醫生有女朋友嗎?”

“得了吧,還女朋友呢,連個女性朋友都沒有。”葉霜撇了撇嘴,很是嫌棄。

“其實何醫生挺好的,這長相學歷工作,放到戀愛市場也算是佼佼者。”何醫生今天教了她怎麽縫合,衛沅君覺得自己有必要幫他說一說優點。

葉霜唇角抽了抽,扯了下她的書包袋子,“沅君,你不會喜歡何醫生這種類型的吧?”

“怎麽可能!”衛沅君腳步一頓,眼睛睜得大大圓圓的,“小霜姐,我……我有男朋友的。”

葉霜心內莫名的松了口氣,一把挽上她的胳膊,“真的假的,有照片嗎?”

“我找找看。”近期的照片她沒有,手機裏只存了他剛到學校時的那張論壇裏的照片,忘了放在哪個相冊。

衛沅君勾着葉霜的手低頭一個相冊一個相冊的翻找着,連腳前的小石凳都沒繞開,踢腿便狠狠地撞上,霎時疼的眼閃淚花。

葉霜恰好停下,沒有注意到她撞傷了腳,因為面前恰好站着一個頗熟的男人,“唉?言之哥,你來找南音姐嗎?她今天輪休。”

言之哥?去掉後面的哥,這名字怎麽這麽耳熟,衛沅君猛地擡頭,通紅的眼撞入他的眼眸,更是委屈。

“不是,我來接女朋友。”他擰着眉,看向衛沅君輕嘆氣,“走路玩手機,你是有三只眼睛嗎?”

葉霜順着他的視線,才看到衛沅君微擡離地的一邊腳,小白鞋前邊黑了一塊,還有些凹進裏側,看着就知道剛剛小石凳的沖擊力有多大。

“沅君,疼不疼,要不去對面診所上個藥?”葉霜提議。寵物醫院對面有一家小診所,從斑馬線過去不過三分鐘,極為方便。

“沒事,就剛剛痛了一陣,現在好多了。”衛沅君試着放下腳,剛挨着地還沒走動就疼得往回縮。

正值下班高峰期,兩側人來人往,顧言之一把将衛沅君打橫抱起,在葉霜頗為詫異的眼神下塞進副駕駛座……

“唉唉唉,我自己來,自己來。”衛沅君推了推他,利索的将安全帶扣上,跟葉霜打了招呼才側頭問他,“顧老師,你怎麽來了?”

大馬路上車子一輛接着一輛,顧言之挪了半天才将車開進車流中。

“你說呢?挂了我十七通電話的某人。”他微擡頭,從車內後視鏡中看到了後座上的那束奇形怪狀的花,勾起了唇角。

衛沅君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那一串通話只有幾秒鐘的記錄,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的,今天寵物醫院太忙了,有兩臺大手術,我好累哦。”

她癱靠在車背上,抿唇看他,最後一句語氣軟綿綿的,是在撒嬌無疑。衛沅君今天作為助理與葉霜一起進了手術室幫忙,跟着何醫生連續站了将近六個小時,此時放松下來,才覺得腰酸背疼的。

或許是真的很累,車子平穩停在小區底下時衛沅君已經歪頭睡着了,不知是夢到了什麽好吃的,小嘴還吧唧兩下,顧言之喉結滾動,抿着薄唇朝她緩緩湊近……

“呯~”物體砸到玻璃的聲音,清脆刺耳,衛沅君睫毛輕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入目便是一片的粉紅。

足球從車窗滾落,留下了一圈圈的裂痕,小男生還蠻有負責任,抓了抓腦袋就抱着球跑到另一側,敲着無損的玻璃想要道歉。

“叔叔,阿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穿着球服,大概是在地上玩耍打滾過,有些髒兮兮的。

衛沅君抱着那粉紅色的花束還有些少女心泛濫,被那小男生一個“阿姨”的稱呼潑了冷水,嘟着唇有些郁悶,“小弟弟,你幾歲了?”

小男生被她這問得有些摸不着頭腦,足球一下從手臂縫隙間滾落,“十一。”

比她小九歲,要是她碰到一個比她大九歲的估計也會叫阿姨,這麽一想,衛沅君更郁悶了。不過顧言之倒是挺開心,還一臉溫和的對那個小男生道,“沒事,下次踢球要小心點,去玩吧。”

“顧老師,他剛剛叫我阿姨……”她剛睡醒的聲音軟軟的,控訴起來還有些淡淡的沙啞。

将她幾根調皮亂竄的發絲撥至耳後,顧言之聲音清淡,“他好像也叫我叔叔。”

“顧老師,你已經二十七歲了,叫你叔叔沒錯啊,可是我才二十……”衛沅君還是第一次被喊作阿姨,她嘟囔着還低頭看了下是不是因為衣服穿得太成熟。

隔壁的倆小孩老是喊衛沅君姐姐卻喊他叔叔,顧言之老早就不爽了,今天這個小男生倒很會說話,見衛沅君還有些悶悶不樂,他便伸手過去彈了下她的額頭,“今天的花符合你的審美嗎?”

他這話題轉得鬼斧神工,衛沅君的注意力一下飄到了花上,說是花其實也不算是花,還是跟上次那束“巧克力花”差不多,只不多巧克力換成了各形各樣的棉花糖,有兔子狀的,有加菲貓的,還有不少其他的卡通小動物,不過都是很統一的嫩粉色。

包裝紙也是粉紅色,與上次的星空紙風格天差地別,更是與她身上的粉t幾乎可以混為一色。

“還行吧,這個棉花糖好不好吃?”衛沅君拔出了一只,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吃過,你試試看。”

他撕開包裝紙将棉花糖遞到她唇邊,衛沅君咬了一小口,軟綿綿的入口即化,還有甜甜的草莓味,比她平時吃過的要更加細膩。

夕陽西下,餘溫散盡,正是小朋友出來玩耍的時候,衛沅君一手抱着粉色花束另一手拿着缺了兔耳朵的棉花糖,一下車便吸引了不少小朋友的目光。

“姐姐,可不可以分給我一只糖?”小女孩莫約三四歲,胖乎乎的小手指着那束花,眼中滿是期待。

小女孩肉嘟嘟的臉蛋,圓圓的眼睛,很是可愛,衛沅君咬了咬唇,扭頭看了顧言之一眼,還是忍不住給她分了一只。

周圍的小朋友見狀,全都一擁而上,圍着她嚷嚷着也想要糖,衛沅君無奈,分了一圈,最後手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幾只還有一疊的粉色包裝紙。

“顧老師,只剩三個了……”她一口吃掉已經微微有些化開的另一邊兔耳朵,心虛道,“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他們太可愛了。”

顧言之接過那三只棉花糖,在她腦袋上輕輕砸了下,“衛沅君,難道不是因為他們都喊你姐姐嗎?”

她讪讪道,“怎麽可能……”

顧言之扶着她出了電梯,開屋門時還離遠了些,因為飛哥太熱情,每一次回家都會狠撲到衛沅君身上,不過今天倒是稀奇,敞開屋門都沒見到飛哥的身影。

衛沅君一瘸一拐的進了屋,客廳裏一片狼藉,像是被人掃蕩過一般。

“該不會是進賊了吧?”衛沅君嘀咕着去開房間門,裏面倒是整整齊齊,完好無損。

顧言之只掃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喊了飛哥好幾聲才在狗窩裏找到它,只見它精神抖擻,一看見顧言之過來就立即低頭裝作可憐狀。

“飛哥,這是不是你做的?”顧言之最受不得髒亂地,說話聲音都沉了些。

“汪……”

衛沅君從房間出來時就看到顧言之正半蹲着跟飛哥“講道理”,她興致勃勃的跑過去,很是興奮的問他,“這是飛哥弄亂的?”

飛哥看到衛沅君像是見到了救星,腦袋不停的往她小腿上蹭,顧言之捏了捏眉心,對這只酷愛賣萌的小公狗很是無奈。

以前還聽班上養狗的同學說有些大狗會撕家,但她沒見過,一直覺得很新奇,現在看到了只覺得狗狗真精力充沛。

衛沅君換了拖鞋,撞到石凳的那只腳青了一塊,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顧言之抿了抿唇,将她抱到沙發上,半蹲着給她上藥。

棉簽沾上藥水,才剛碰到青紫處衛沅君就疼得踢他的手,“疼……”

她蹙眉,聲音輕細,顧言之手上用了幾分力,扣緊她白嫩的小丫子,上藥的動作卻輕了一些。

藥水碰到青紫傷處,疼過後便是清清涼涼的。

将醫藥箱收起,顧言之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客廳整理幹淨,衛沅君擡着已經上過藥的腳徑自躺在沙發上。飛哥或許是受了它主人的影響,把客廳弄亂後就一直趴在狗窩裏,現在看到地板被收拾好,又跑出來撒野了。

受不了從外帶回的塵土,顧言之一收拾完就習慣性的進了浴室,白襯衫早就松松垮垮的抽離了西褲,即使沒有流汗也悶在身上,很不舒服。

不知是因浴室門的隔音問題還是衛沅君聲音實在太大,即使開了最大的水流噴刷而下,顧言之仍隐約聽見外頭突然響起的尖叫聲。

“啊啊啊!”

是衛沅君的聲音,他連忙關了花灑,随便勾了條浴巾圍上就要推門。

“這張誠哥真的太帥了,小霜姐,你覺得呢?”

她在跟寵物醫院的女生們群聊,話題自然是圍繞着女粉殺手韓衍誠。顧言之握着門把的手一頓,眼睛微微眯起,又将花灑重新打開。

“我在學校見過誠哥一次,不過是背影,我當時沒戴眼鏡就沒認出來,好可惜……”是顧言之來代課的第一天,衛沅君隐約記得那個穿着白衣正要上籃的背影,開始只以為是某個院的帥氣學長,後來在微博上看到路透照片,差點沒讓她悔死。

群聊得太認真,連身後站着個人都沒注意,手機屏幕上的頁面是朋友圈,九宮格,圖片上的男人無論怎麽拍都是最完美的角度。

“嗯嗯,下次我們一起去探班,拜拜。”衛沅君摘下耳機,背後突然響起一道涼嗖嗖的聲音。

“探班誰?”

被吓了一跳,衛沅君輕拍了拍胸口,下意識要摁滅手機屏幕,卻被他搶了先。

【探班誠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沒錯了![圖片][圖片][圖片]……】

她寫的備注“南音姐”,顧言之冷哼了一聲,難得不嫌棄的坐在還沒洗澡的衛沅君旁邊,“你剛剛說要探班的是他吧?”

他點開其中一張照片,是韓衍誠的側顏,估計沒對好焦,模模糊糊的,依舊能看出朦胧的帥氣。衛沅君早就摘了眼鏡,眯着眼睛湊近屏幕,如搗蒜般點頭。

“啧……”顧言之沒興趣再往下翻,從茶幾上拿了自己的手機撥了個電話,聲音嚴肅認真。

“顧南音,我上次跟你講的話都忘到哪兒去了?”

“你今天去哪了?”

“我不是說過讓你不要離韓衍誠太近?”

……

衛沅君坐的離他挺近,能清晰的聽見那邊顧南音輕細的聲音,顧老師好像不太喜歡誠哥,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闖了禍,她垂眸思考了幾秒,從書包裏拿了本講解手術操作的書随手翻看起來。

不知道是翻到了第幾頁,書本裏夾着的一張明信片好巧不巧掉落在沙發上,顧言之餘光一瞥,眼尖的看到上面熟悉的人影。

他眼疾手快,在她之前拿走了那張明信片,上面的男人穿着正裝,桃花眼即使是看着手中書本也是脈脈含情。最底下還有一個潦草的簽名,點點暈出的筆墨,不像是印上去的。

衛沅君看着他手上那張明信片,猶豫着開口,聲音軟糯,“顧言之,你能不能把誠哥的明信片還給我,那是我好不容易抽到的,上面還有誠哥的簽名呢。”

她平時總是“顧老師”“顧老師”的喊着,突然一下喊了他的名字,顧言之有一絲的怔愣,哪裏還顧得上訓顧南音,只留了一句。

“行了,你記得離他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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