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十八分

挽起的襯衫袖子幹淨平整, 額前的碎發柔順服帖,這個男人連幫飛哥洗澡身上都沒沾上一滴水, 再反觀自己,被飛哥甩了一身的水, 睡衣都被打濕了, 連頭發也沒能幸免。衛沅君嘟了嘟唇,覺得這個男人真是潔癖的太過嚴重。

飛哥站在大盆裏, 本就沒了耐性,見兩人磨蹭着還不給他抱出來, 而傳書又在角落裏喚它玩耍,便急切的想要翻盆。

大盆裏裝滿了水,被它這一個撲騰的舉動給晃得噴灑出來一些,一縷水珠恰好濺在顧言之胸口處。水溫與人體溫度沒太大溫差, 只是濕透的襯衫布料緊貼着皮膚有些悶悶的難受, 最重要的是,這是飛哥的洗澡水,裏頭還有幾根細細的絨毛,顧言之皺眉, 眸中有絲愠怒。

“飛哥!”他聲音微冷,讓一路灑水的飛哥腳步一頓,低頭灰溜溜的又走了回來。

他看着溫潤, 可脾氣并不是很好,這點衛沅君早就深有體會,不過他發脾氣的次數不多, 一次是在被助理打擾的清晨,一次便是她帶回兔子的那個午後。

此刻他薄唇緊抿,長指拎起胸口被打濕的襯衫,再看了看飛哥,似乎是在想着要怎麽“教訓”它比較合适。飛哥大概也認識到了錯誤,以一副十分乖巧的姿勢坐在他面前,尾巴卻偷偷的搖了搖,掃過衛沅君的手臂,微側了腦袋,可憐巴巴的望了她一眼。

這是……在求情嗎?衛沅君愣了下,被它哀怨的眼神給逗笑了,想了想,将濕漉漉的手往他衣角上抹,讓他原本只是微濕的襯衫又多添了一抹濕意。

剛要縮回手就被他的大掌扣住,衛沅君擡眸,正撞進他略帶嚴肅的眸子中。

“顧老師,我就是順手,不……不是故意的。”衛沅君勾唇,笑嘻嘻的道。

掌心裏是溫軟的觸感,顧言之哪裏還顧得上去教訓飛哥,他微施了力,将她拉得更近了些,近到鼻尖之間的距離估計只差一厘米,“衛沅君,濕了皺了你打算怎麽辦?”

他指的是被她用來搓手的襯衫,原本平整的布料上浮現了幾道皺痕,衛沅君心虛的縮了縮腦袋,辯駁道,“是飛哥弄濕的,才不是我。”

她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飛哥兩分鐘前還以為危機解除便歡快的踩水玩耍,此刻突然被點名,扭頭時還有些呆萌。

“汪、汪汪……”

顧言之瞥了她一眼,另一只空出的手竟慢悠悠的在解襯衫扣子,一顆、兩顆、三顆……

手被他握着掙脫不出,眼見他扣子已經解到了胸口,精壯的胸膛隐約可見,衛沅君面色通紅,猛地偏過了眼,“顧老師,你……你在做什麽?”

粉紅的顏色染上耳尖,浴室仿佛與客廳裏的空氣隔絕了一般,空調的清涼感一絲都感覺不到,只有一室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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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顆扣子被他捏着,見她緊閉着眼,顧言之輕笑了聲,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衛沅君,你在害羞嗎?”

“胡說,我只是……”大概是被身邊彌漫的熱氣熏傻了,她在反駁之際竟忽略了他解開的扣子,下意識回頭,唇擦過他的臉頰,溫熱酥麻。

傳書難得在顧言之的手下逃脫了洗澡這件事,因為衛沅君不知哪來的猛勁,一把起身跑回房間,期間拖鞋打滑,還差點屁股着地。

顧言之看着她狼狽奔走的背影,低低的笑開,而後将飛哥和角落裏的傳書一同趕了出去,指尖解開了襯衫的最後一顆扣子……

***

寵物醫院最近很是冷清,衛沅君也閑的很,甚至能在工作時間回幾條宿舍的群聊消息。

[顏佳佳:還有一星期就開學了,你們都準備什麽時候回宿舍呀?]

[田曉悅:我在家無聊得都快要發黴了,你們買票沒,我要跟最早回宿舍的人同行。]

[顏佳佳:沅君實習什麽時候結束?]

衛沅君算了算時間,再實習兩天就正好一個半月。

[衛沅君:還要兩天左右。]

[田曉悅:那我定兩天後的車票,給你們帶好吃的。]

[顏佳佳:哈哈,那我也兩天後,比心~]

……

那個出現時總是帶着口罩墨鏡的奇怪男人最近來得頻繁,有時候懷裏抱了只金漸層,有時候只是雙手插兜。被她和葉霜攔下時,顧南音便會親自出來領他進診室。

作為一個顏控的直覺,這個奇怪的男人顏值一定不低,正百無聊賴的猜測着這個奇怪男人的身份,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啦啦啦,快過來接電話呀……”稚嫩的童聲讓正生病的小動物都有了些精神氣,衛沅君掃了一眼來電顯示,竟是已經一個月之久沒有再聯系她的沈肅。

“哥……”她走到角落一側接了電話,靜谧的午後,沈肅的聲音沙啞而急切。

“沒有學費怎麽不說。”沈肅此刻是略為憤怒的,天知道他用工作來麻痹自我的一個月後,因偶然得知關于她的某條消息而焦躁不已。

衛沅君微怔,幾秒間便反應過來,讀出他話裏的怒意甚至還反過來笑着安慰道,“有學費,你看我還沒退學不是麽?”

沈肅舔了舔長時間坐在空調房中有些幹裂的嘴唇,聲音裏的沙啞大概是因為剛剛與沈常軍大吵了一架……

……

“董事長,剛剛開會時,夫人給您打了電話。”

沈常軍身邊的男助理名叫胡裕,跟在他身邊有十餘年,是他最信任的人手之一,便是開會時的私人電話他都是能接的。

“說了什麽?”衛琳時常電話查崗,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随口問了那麽一句。

“說讓您這個月給沅君小姐打的錢要多一些,開學季,可能會買一些必需品。”胡裕将衛琳的話轉錄敘述,心內卻是嘆息,大概董事長又只是當做耳旁風罷了。

果不其然,沈常軍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如從前一樣,甚至還加了一句,“哼~她厲害,兩年來沒我的錢不也沒出事麽,那就繼續。”

他的聲音裏滿是厭惡,胡裕不知他的厭惡感從何而來,只是順着他的指令去做,稍稍安撫一下董事長夫人,然後繼續冷落那張久未轉賬的銀行卡號。

胡裕交代完事情正要離開,手還未握上門把便直面撞上怒氣沖沖的沈肅。

“你們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沈肅微眯了眼,一步步逼的胡裕退到牆邊。

“阿肅,你怎麽來了?”沈常軍瞥見他手裏的餐盒,了然,“衛琳又做了點心?”

沈肅沒被他的話打亂了原本的思緒,将餐盒放在沙發上就再次開口,“沅君課後打工是因為你沒有給她打學費和生活費是不是?”

沈常軍讨厭被質問,尤其是輩分比他低一截的親生兒子,胡裕早就趁亂出了屋,沈常軍脾氣大發,将桌上不知是哪個秘書準備的盆栽狠狠地往前砸,“你這是什麽态度。”

對于他的暴怒,沈肅習以為常,沈常軍是一個嚴厲的父親,卻從未在金錢上對他少過分半,因此他也從未想過,沈常軍會做出不給衛沅君打學費生活費這樣的事。

“你像是個父親的樣子嗎?”

他聲音冰冷,眼裏卻是濃濃的怒意,沈常軍被他的話激得更為暴躁,“她有把我當做父親嗎?”

沈肅舒了口氣,知曉與他估計是說不通了,也不多費口舌,只在離開前留了一句,“不知道沅君做了什麽讓你不喜歡的事,但你不願意給她生活費可以告訴我,我來給。”

……

衛沅君就算有麻煩,也不會想要麻煩于他,這是沈肅一直以來都有的認知,她與他不親近,大概是沈常軍的原因,終究有一些顧忌。

心有些悶悶的難受,沈肅開了窗,任由空調的冷風與烈日驕陽碰撞磨合。他不自覺的摸了摸口袋,抽了支煙,焦黃色的火花跳躍在風中,被豔陽遮蓋了光芒。

衛沅君見他不說話,只聽見那邊傳來細碎的拿東西的聲音便猜到他是在找打火機,“哥,你感冒了吧?嗓子都啞了,別抽煙了。”

她話音剛落,原本已經觸碰到薄唇的煙尾瞬間抽離。不知是點燃的香煙味道太過濃厚還是喉嚨本就不太舒服,沈肅輕咳了幾聲,将桌上僅有的涼掉的咖啡一飲而盡,“沒,不抽了。”

咳過的嗓子清澈了些,衛沅君微擡腳尖,一下一下的輕劃地磚,好半響才小聲說,“哥,那個……這事你能不能別告訴我媽。”

沈肅回到辦公室第一時間便是給她打了電話,至于衛琳,他倒是還未考慮到,從上次衛琳将衛沅君半哄半騙回家,他在家裏的态度就更是冷漠,除非衛琳親自開口要求他幫着做些什麽,例如給沈常軍送點心之類的事,否則他基本上不會主動搭理。

不知道沈肅從哪知道的,但衛沅君不想讓衛琳知道,她不确定衛琳知道後會不會為了她跟沈常軍吵一架,亦或是當做這事不存在,無論是哪種結果,她都并不期待。

沈肅本是要一口答應的,卻突然想到了什麽,将剩下的半截煙熄滅搭在窗臺上,認真的開口。

“銀行卡號給我,以後你的生活費我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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