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惡有惡報
當天晚上, 完顏綽就批準陳亮帶了大隊人馬出城, 完顏緒擔心陳亮別有用心，建議讓小刀或者小骨跟着去，随行監督, 被完顏綽一口否決掉了, 還是那句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完顏綽不想陳亮剛一歸順, 就給對方一種榮王世子心胸狹窄，很難信任人的感覺，哪怕他本質上确實也是一個多疑的人。
這一戰, 陳亮打得很漂亮，只花了三天的時間，不僅帶回了河西巨寇這些時日以來劫掠的所有金銀珠寶，就連黃潛善的老巢也給一把火燒了, 真是痛快。
城中百姓們聞之, 無不拍手稱快。
經此一事後，完顏綽對陳亮贊賞有加, 這人有勇有謀，是個可造之材，最重要的是，完顏綽看陳亮不讨厭，在很多時候, 眼緣這種感覺真的是很奇妙。
陳亮大勝歸來，完顏緒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想必心裏也是很別扭的，說實話，如果沒有陳亮的反水，就不可能知道河西巨寇黃潛善的老巢在哪裏，也不可能這麽輕輕松松的取得勝利，赈災回去後，陳亮當記一大功。
完顏綽很高興地提出要給陳亮封個官做，不過不是文官是武官，最低階的謀克職位，從基層幹起，也不知道陳亮願不願意去，不過陳亮看起來也不像會安于享樂，吃不了苦的人，完顏綽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此人日後定能成大器。
誰知道，完顏綽剛跟陳亮提了一下有關未來的人事安排，陳亮忽然就跪了下去，叩頭道：“世子爺明鑒！”
“怎麽了？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下跪。”完顏綽都要瘋了，怎麽一個個都是這德行，一言不合就下跪，不是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嗎？跪自己這個小孩子幹嘛，自己年紀小，八字又不夠重，經不起這麽跪的。“快起來！”
陳亮這才站起身，不過還是一副渾身不自在的樣子：“世子爺，我歸順你不是為了做官，更不是為了榮華富貴，我……”
完顏綽愣住了，那是為了什麽？總不會是為了天下蒼生，濟世救民吧，如果陳亮真有這麽高的覺悟，就不會落草為寇了。
“世子爺……”難得的，陳亮這大個子也會不好意思，頗有些難為情地說道：“這……我之前有跟世子爺陳過情……”
完顏綽認真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你是為了你的至交好友？”
陳亮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竟然還臉紅了。
“那也沒事，既然我之前答應了你，自然不會說話不算話，這一次解決掉黃潛善之後，你好友過往的罪責，不論多少，不論輕重，将由你将功補過，朝廷不會再追究。”這點兒小事，完顏綽還是能做主的。
“謝世子爺成全。”
有完顏綽這句話，陳亮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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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陳亮，我還是想繼續推薦你入伍從軍，從最基層的謀克做起，你意下如何？”陳亮是個可造之材，完顏綽不想讓人就這麽被埋沒掉。
沒想到竟然還能得到世子爺的如此厚愛重用，陳亮有些受寵若驚，但他卻沒有答應，完顏綽依稀能猜出他的想法，沒有強求，只說讓陳亮再回去考慮考慮，反正離他們赈災結束回中都，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陳亮滿腹心事地告辭離開了。
由于老巢被一鍋端了，全部家當都被陳亮給上繳完顏綽，也算是給皇長孫殿下的赈災又籌集了一大筆巨款，暫時緩解了燃眉之急。
消息傳到黃潛善耳朵裏，氣得黃潛善差點兒沒吐出一口老血來，再得知是陳亮帶頭反水後，更是怒不可遏，當下就找了李典來，問也不問，狠狠抽了一頓鞭子，也算是讓李典這個好友代陳亮受過。
李典無辜被牽連，挨了一頓毒打，他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當然不像陳亮一樣皮糙肉厚，耐摔耐打，剛挨了二龍吐須的酷刑，第二天馬上又能若無其事地帶隊出征，一度讓完顏綽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看了假的《羅織經》，怎麽陳亮受刑後的症狀跟古書中記載的完全不一樣！不過陳亮到底是惜命，對完顏綽的警告深信不疑，也有注意自己的飲食和睡眠習慣，讓完顏綽多多少少找回了一些自信心。相比之下，李典就是完全的正常人反應，受完刑後馬上就病倒了，不過黃潛善還指望着李典能給他出謀劃策，再一次化險為夷，所以花了大力氣用藥，把命就這麽吊着，不讓人斷了氣。
随着黃潛善的老巢被端，眼前的城池又久攻不下，進退無路，跟着黃潛善一路打拼的人也漸漸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久而久之，黃潛善手下的兄弟中有越來越多的人偷偷跑了出來，投降皇長孫殿下，完顏緒也一并接收了，還允許陳亮去跟這些舊友聯系。
陳亮去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李典現在的情況，在得知了黃潛善因為自己而遷怒李典，把李典毒打了一頓之後，陳亮瞬間就怒了：“真是欺人太甚，李典跟随黃潛善為時日久，黃潛善會不知道這個書呆子的脾氣秉性嗎？李典是絕對不會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他有什麽不滿，為什麽不直接沖着我來，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算什麽英雄好漢！”
然後，又是一頓破口大罵，陳亮說話可不像完顏緒那麽文雅，毫不留情，什麽難聽撿什麽說，一頓臭罵，就連黃潛善的祖宗十八代都沒有放過。
等陳亮罵完了，消了氣，又跑來找完顏綽，毛遂自薦非要再領隊去找黃潛善讨個說法，一戰定勝負。
完顏綽忍不住笑道：“還說你有勇有謀，怎麽這時候就氣糊塗啦？”
陳亮不解。
“我能理解你急于給好友報仇雪恨的心情，不過這事得從長計議……”
完顏綽話還沒說完，陳亮就炸毛了：“世子爺！這事可拖不得，再拖下去，李典估計就小命不保了，他……”
“你別急，先聽我把話說完。”完顏綽趕忙安撫即将暴走的陳亮，道：“本來，這麽僵持下去，黃潛善的處境只會越來越糟糕，按理說，只要我們耐心等下去，一定會等到黃潛善他們熬不住的一天，不過既然你急着找黃潛善要個說法，那我也只能成全你。”
“謝世子爺。”這也是陳亮歸順之後來越來越對完顏綽這個小孩子忠心耿耿的原因，完顏綽從來不以勢欺人，也會心平氣和地聽取各方面的意見，跟狂妄自大的黃潛善完全不一樣。
“硬拼不是個好辦法，可以智取。”
但凡是牽涉到好友李典，陳亮的智商就開始直線下降，想不明白完顏綽的意思，只能乖乖地躬身受教。
“既然這陣子都陸陸續續地有你曾經的弟兄們前來歸順，你就去挑一兩個信得過的，讓他們再辛苦一趟，回黃潛善那裏，別說自己曾經投降過，找個借口糊弄過去，想辦法弄到河西巨寇黃潛善的項上人頭，回來後皇長孫殿下自然會大加封賞。”
陳亮算是聽明白了，當即拱手行禮，道：“世子爺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完顏綽此時已經對陳亮很放心了，全權交給他安排，就連再放回去的人也是陳亮精心挑選過的，只是最後跟完顏綽報備了一聲，完顏綽也沒多問就同意了。
只是在送人離開之前，多囑咐了兩句：“見了黃潛善之後，切忌不要說漏了嘴，如果你們露餡了，那就性命不保了。最後，給你們三天，提黃潛善的項上人頭來見我！”
“世子爺放心，我等知曉。”
将人放出城去後，黃潛善也有過懷疑，結果這兩人也是夠舌燦如花的，硬生生說成了他們肚餓難忍，出去找吃的去了，還順道打劫了附近的農舍，給黃潛善帶回了一小袋雜糧，當然，這些都是陳亮提前給他們準備的。
黃潛善果真不疑有他，依舊對這兩人百般信任，兩人找到機會後，趁夜色接近黃潛善，上去亂刀将人捅死了，還砍下了黃潛善的人頭，帶回來交差。
就這樣，河西巨寇黃潛善一死，樹倒猢狲散，牆倒衆人推，他手下的黨羽們一晚上就逃了個幹幹淨淨，也有心思靈活的，跟着回城來投靠完顏綽，完顏綽也一并收了，他現在開始學着培養自己的勢力，這些人留着還有用。
陳亮親自出城去接李典，還一路把人給抱了回來，看得完顏綽目瞪口呆，這兩人的關系，似乎有些太過親密了吧。
相對于完顏綽的大惑不解，姜邺就坦然多了，搞得完顏綽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真是自己大驚小怪了嗎？殊不知姜邺也是在故作鎮定，實際上，他心裏也是驚濤駭浪，主要是感覺心底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逐漸明朗，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喜歡粘着完顏綽了。
這一刻，姜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自己是情窦初開了啊！
驗明正身之後，河西巨寇黃潛善的人頭被挂在城門上示衆，也算是惡人有惡報了，不過這一次，除了黃潛善的人頭之外，還給帶回了一大堆的麻煩，那就是黃潛善的一家老小，妻妾和兒女全家二十餘口，該怎麽處理這群人，完顏綽跟完顏緒發生了極大的沖突。
完顏緒是老好人，宅心仁厚，覺得黃潛善已經死了，不應該牽連無辜，完顏綽卻不這麽認為，反而覺得完顏緒婦人之仁，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完顏緒這是在給自己的未來挖坑找麻煩，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完顏綽都決不會允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