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重回中都
十年後。
一襲紅衣華服的翩翩少年郎, 騎着駿馬, 一馬當先地在官道上飛馳,在他身後,跟着一隊全副武裝的黑衣侍衛, 個個都是身手矯健的高手, 緊緊跟随在後,全神戒備着周圍的情況,負責保護少年的安全。
打馬而過,官道上揚起陣陣塵土。
大金國, 中都。
身後的黑衣侍衛出示腰牌過後,負責看守城門的士兵誠惶誠恐地俯身下拜,被紅衣少年擡手制止。
“開城門!”
大隊人馬順利入城, 之後,紅衣少年主動收攬了缰繩,不讓駿馬繼續橫沖直撞,以免誤傷城中百姓。
人來人往的金國中都城, 繁華依舊, 南來北往的商旅絡繹不絕,街道上鱗次栉比, 人們摩肩接踵,好一副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的盛世畫卷。
順着熱鬧的人潮往前,紅衣少年一行人徑直來到了一個紅磚碧瓦的高門大戶前,只見朱紅色的大門, 左右兩旁豎立着高聳的旗杆,還有兩頭石獅子盤坐在門旁,外觀大氣,雕飾繁多,威風凜凜,極為精美,正中央,是一排無瑕的漢白玉階石,氣勢豪雄,順着漢白玉石階往上,一眼就能看到正中央懸挂的門匾,上書“榮王府”三個金字,筆勢剛健有力。
“世子爺,您可總算是回來了……”得知世子爺會在最近這幾天回府,年過半百的老管家每天一大遭就候在門外,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小主子給盼回來了。
“福伯,好久不見。”紅衣少年一個幹脆利落地翻身下馬,緩步走上石階,舉手投足,一颦一笑,盡是旁人學不來的風流灑脫。“一別十年,福伯身體安好?”
老管家忍不住眼含熱淚,感慨道:“多謝世子爺挂念,世子爺一去十年,王爺王妃無時無刻不在挂念,得知世子爺最近幾日便會回府,王妃早已恭候多時了。”
得知母親在等,完顏綽慌忙道:“我這就去給母親請安。”
“世子爺這邊請……”
有了老管家福伯在前引路,完顏綽直接來到了榮王府的後宅,母親常年栖身的小木屋,跟十年前毫無變化,最外面一道籬笆牆,綠影斑駁,圍着三間烏瓦白牆的小屋,不過是尋常百姓家最普通的房舍,乍一眼看去,無甚奇特,但是在南方宋國境內呆了整整十年的完顏綽一眼便看出,這種房屋樣式是江南水鄉所獨有的,看來,雖然已經貴為金國王妃,母親還是放不下家國故土。
籬笆牆內,一個姿容秀美,不施粉黛的中年女子正翹首等待着,身上雖然穿的是粗布衣衫,但是卻另有一股高潔淡雅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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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子,正是完顏綽的生母,大金國的榮王妃,樓心月。
十年之後再度重逢,見到了一向對自己疼愛有加的身生母親,完顏綽心裏的感動可想而知,可轉念一想,自己這十年間一直遠在天邊,不能在母親跟前盡孝,完顏綽又覺得十分慚愧。
內心複雜的感情沖撞下,完顏綽忍不住快步上前,走到樓心月跟前,剛開口喚了一聲“娘親”,就哽咽得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實際行動表達內心的激動,二話不說俯身下拜,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響頭。
“孩兒給娘親請安了。”
“綽兒……”一向堅強的樓心月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受了完顏綽一拜後,馬上把人從地上拉起來,輕撫着完顏綽的面頰,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十年了,我兒終于回來了。快!快過來讓娘好好看看!”
完顏綽聞言馬上乖乖站好,面帶微笑地任憑樓心月拉着他仔細打量。
樓心月滿臉欣慰,看着看着,卻忍不住掉下淚來。十年了,她唯一的孩子離開父母親身邊整整十年,昔日粉雕玉琢的小小孩童,現在已蛻變成了容貌俊美的翩翩少年郎,這十年間,孤身在外,離開了父母親庇護的完顏綽吃了多少苦,自不用說。
一想到這些,樓心月感覺心都快要碎了,哽咽着抱怨,道:“都說了讓你好好習武,學成之後早日重返中都,你偏不聽,非要跟你父王怄氣,看看吧,這一賭氣就賭了整整十年,何必呢?”
完顏綽聞言不禁感到哭笑不得,這樣的結果,又不是他自己願意的。“父王不讓孩兒回中都,孩兒能有什麽辦法?”
還敢狡辯?樓心月氣得狠狠捏了完顏綽的耳朵一把,氣道:“你就不會好好習武嗎?正當為娘不知道,你在落雁谷整天無所事事,除了看書下棋,就是吃喝玩樂,哪兒有真正把心思放在學習武功之上,難怪你父王會這麽生氣!”
完顏綽讨好地笑:“母親息怒,孩兒資質愚鈍,根本就不是習武的料,人各有命,何必強求呢?”
樓心月是真拿這死孩子半點轍都沒有,為了讓完顏綽習武,完顏洪熙威逼利誘都用了,哪怕把人送去了千裏之外的落雁谷,完顏綽也不就範,跟完顏洪熙各種陽奉陰違,各種插科打诨,父子倆對峙了整整十年,最後還是以完顏洪熙主動讓步而告終。
完顏綽這臭脾氣,也不知道到底随了誰?
“這次回來後,收了那些賭氣的心思,好好跟你父王效力,不讓總是惹他生氣,綽兒,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母親教誨,孩兒自當遵從。”不得不說,完顏綽收了玩鬧的心思,一本正經的模樣真的很令當娘親的人欣慰,無可否認,完顏綽完全繼承了她們樓家人的天生麗質,而且更加漂亮張揚,不說別的,光是五官就精致得仿佛美人圖中走下來的一樣,令人驚豔,都說女人太漂亮了就容易成為禍水,一個男人擁有這般絕美的容顏,亦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你父王現在估計還餘怒未消,在他宣你之前,別傻乎乎地往前湊。”樓心月是被這父子倆給鬥怕了,生怕完顏綽收不住臭脾氣,剛一回來馬上得罪完顏洪熙,又被打發出去。
完顏綽當然明白母親的良苦用心,但是他已然回府,不可能再對完顏洪熙避之不見,遂答道:“母親,孩兒已經回府,卻拖着不去向父王請安,這于禮不合……”
樓心月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完顏綽的話:“你父王上個月帶兵出征蒙古,不幸負傷,現在心裏正憋着一股火呢,你小子脾氣硬,說話又不知變通,別一言不合沖撞了你父王,平白惹他生氣……”
完顏洪熙帶兵出征蒙古,還沒讨到好處,負傷而歸,這麽重要的事,為什麽沒有人通知他:“父王受傷了?現在可好些了嗎?”
樓心月嘆氣:“你父王死要面子,當然不肯告訴你自己大敗虧輸,铩羽而歸,事實上,要不是有那位姜公子仗義出手,你父王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姜公子,什麽姜公子?完顏綽一時竟想不起來。
“罷了,不說這個了,讓你父王知曉了定會生氣。”樓心月輕笑,再三提點道:“綽兒,記住娘親的話,別犯傻。”
完顏綽乖巧地點頭,他雖然遠在宋境,但是有關現在中都的局勢,他也是知曉的。金國的國主,他的皇爺爺年事已高,身體大不如從前,已經卧病在床,旬月不曾上過朝了,現在的中都,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這大金國,怕是不日就要變天了。
陪着樓心月用了晚膳,又閑話了一會兒家常,一直到月色西沉,完顏綽這才辭別樓心月,動身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本以為奔波勞累的一天就此結束,誰知道都已經是傍晚了,還會有客拜訪。
“世子爺,有一位自稱姓姜的公子前來拜訪。”
“姓姜?”完顏綽狐疑:“哪位姜公子?”
什麽姜公子蒜公子,簡直莫名其妙,電光火石間,完顏綽忽然想起剛才母親提及的,借住在他們府上,對他父王有救命之恩的姜公子。
如此高手,大半夜的不睡覺,不請自來,當然得好好見一見。
“請吧。”
完顏綽從書案前起身,腦子裏還在細細思索盤算,就聽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擡眼望去,只見來人手執一把鐵骨紙扇,一襲白衣若雪,輕裘緩帶,神态甚是潇灑,雙目斜飛,面目俊雅,英氣逼人。
看到這張熟悉的面孔,完顏綽就恍然大悟,什麽都想起了。
霧草!這大冷天還拿把紙扇裝模作樣的裝逼犯,不是姜邺又是誰!雖然外貌變成熟了,但是舉手投足間的風流姿态半點沒改,依然是那麽欠扁!
“姜公子,十年不見,別來無恙。”說這話時,完顏綽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言不由衷,牙疼上火。
姜邺輕搖紙扇,笑容燦爛:“觀小王爺适才的表情,莫不是已經忘記我姜邺了,真是讓人傷心,不過是十年不見,您就将我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難為我一片真心,矢志不渝,這十年來一直記挂着小王爺……”
去死!
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姜邺怕是已經被完顏綽千刀萬剮了。
完顏綽不說話,姜邺倒打一杷,自作多情地說道:“怎麽?看到師兄我,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
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已經十年未見了,依然是這麽臭不要臉的死德行,面對姜邺這種死不要臉的臭流氓,完顏綽表示自己沒什麽好說的,暗暗翻了個白眼,揮手屏退了堂屋內的下人,轉身走回了書案前,拿起剛剛放下的書卷,繼續旁若無人地閱讀,沒有再搭理姜邺。
以不變應萬變,這一招對付姜邺最是有效,完顏綽對此很有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