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蒙古退兵

“全部坑殺了幹淨？”完顏綽冷笑：“說得容易, 殺了這些人, 開墾荒地的工作誰來幹？你們黨項族士兵嗎？”

或許是完顏綽的口氣太冰冷，剛才出言挑釁的人想也不想就開口回嗆道：“我們來做又有何不可？黨項族勇士勇猛精悍，沒有辦不到的事。”

完顏綽都給氣笑了, 偏頭看了李典一眼。

李典不愧是完顏綽的人, 深知主子的心意，頓時心領神會，主動上前一步，湊到完顏綽耳邊, 小聲道：“野利旺榮。”

完顏綽挑眉，他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但并不代表他對這個姓氏一無所知。

果不其然, 李典接下來的一句話便佐證了完顏綽所了解的情報。“野利是夏國的豪門旺族，夏國的當朝太後便出身于野利一族……”

完顏綽明白了，心裏也跟着有了計較。

“野利大人果然豪爽……”完顏綽挑眉微笑，面上看不出任何惱怒的情緒, 心裏卻是在暗罵不已, 這野利旺容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希望能聽得去規勸, 別給自己找事兒就好：“然則，野利大人派手下的黨項族勇士們接替了這批蒙古俘虜的工作後，自己的本職工作又該怎麽辦呢？身為統兵将領，難道就不用訓練士兵，積極備戰嗎？”

完顏綽問得很直接, 不難聽出其中的諷刺之意。

野利旺榮頓時愣在原地。

完顏綽知道，不把話說清楚了，以後同樣的事定不會少。“本世子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也不會浪費時間做無用功，這批蒙古俘虜，不僅僅是幫助解決目前困境的絕佳勞動力，也是日後跟蒙古人交涉談判時最好的籌碼，不能殺！也殺不得！”

野利旺榮倒是聽出來了，看來這位金國小王爺另有打算，他是個粗人，心裏藏不住事兒，想什麽說什麽，也不管自己正在跟人針鋒相對了，當即就問出了口：“小王爺莫不是準備養着這些人，日後好跟蒙古人交換俘虜？”

話說到這份上，完顏綽也不打算再隐瞞了，點了點頭，一臉平靜地答道：“蒙古大軍揮師南下，來勢洶洶，勢不可擋，一路上攻城略地，搶奪的金銀珠寶，以及俘虜的士兵和百姓必不會少。”

話沒有說完，但是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野利旺榮心裏佩服這位金國小王爺的心思缜密，考慮事情周詳到如此地步，他們這些大老粗真是拍馬也趕不及。但是，佩服歸佩服，心裏還是有些不服氣，遂小聲嘀咕道：“即便如此，也不用好吃好喝地養着他們吧？我們黨項族歷來都有把抓來的俘虜割掉鼻子的規矩，不如……”

野利旺榮是什麽心思，完顏綽當然明白，但是他沒有喜歡虐待俘虜的癖好，更何況，他也不覺得以勞動換取果腹口糧就屬于好吃好喝的待遇範疇，雞蛋裏面挑骨頭可不是個好習慣：“野利大人的意思本世子也明白，可惜，這批俘虜是準備用來交換的，若是被施以肉刑懲罰，難保蒙古人不會依樣畫葫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還請野利大人三思。”

想想也是，夏國還有大批的士兵和百姓在蒙古人手裏呢，這些人都是夏國的子民，同胞手足，若是能交換回來，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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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那就有勞小王爺多費心了。”

懂得替同胞手足考慮，不争一時之氣，看來，這野利旺榮除了頭腦太簡單，容易沖動這一點外，本質卻不壞。

完顏綽輕笑，當仁不讓道：“野利大人放心。”

之所以能這麽有底氣地立下保證，是因為完顏綽心裏知道，成吉思汗沒多少時日可活了，歷史的車輪緩緩向前，這才是真正的勢不可擋，哪怕再是一代天驕，也躲不過生老病死的生命輪回。

記得原著上說，成吉思汗就死在領兵攻打西夏的途中，夏國都城中興府久攻不克，成了成吉思汗一聲最大的遺憾。

雖說是久攻不克，但是蒙古人很有信心，重兵壓境，兵臨城下，夏國都城被圍困，境內又是饑荒，又是地震，人心早已惶惶，假以時日，根本不用多費心，攻下中興府易如反掌。

算盤打得很好，但是沒想到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完顏綽。不僅奪回剌海城，化被動為主動，截斷了蒙古大軍的首尾聯系，打了蒙古人一個措手不及。中興府裏的黨項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的勝利而重振了信心，一反之前被動防衛的頹敗之勢，積極布防，加固城牆守衛，俨然一副準備跟城外的蒙古士兵死磕到底的架勢。

蒙古人不由得慌了手腳，後路被截斷，不僅出事後救援不及，就連平時的糧草供應也是一個大問題，打持久戰，時間根本就不站在蒙古人這一邊。

禍不單行的是，就在這時候，他們北方草原最偉大的首領，成吉思汗病逝了。

這下子，蒙古人手裏再也沒有了籌碼，也顧不得跟夏國打仗了，主動派遣使者議和，夏國主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接受了。

不過，估計是兩國彼此都有顧慮，表面上議和，暗地裏的防備從來沒有松懈過，夏國主更是緊閉城門，除了負責議和的蒙古使者，沒有多放一個蒙古人入城。

夏國和蒙古議和，乃是足以影響天下的大事，完顏綽沒多久就得到了具體的消息，這還得多虧他一早就在夏國都城中興府裏布下的暗探，從蒙古國使者進入中興府城門的第一天起，大大小小的消息直接傳到了他手中。

完顏綽看後，也不得不贊一聲夏國主的小心謹慎。原著記載，成吉思汗死時，蒙古大軍攻打中興府正在最後的緊要關頭，怕消息傳出後動搖軍心，蒙古人按下了成吉思汗亡故的消息，秘不發喪，暗地裏卻加緊了攻勢，最後，孤立無援的夏國主遣使投降，蒙古人表面上佯裝接受，待中興府城門大開之後，大軍立即攻入，遍屠中興府的軍民人等，而西夏皇族，更是被斬草除根，全部殺盡，一個不留。

這一次，完顏綽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兵行險着，徹底打亂了蒙古人的計劃。成吉思汗病亡的消息也是完顏綽派人傳出去的，彼時，成吉思汗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行軍路上颠簸勞累，出氣都快比進氣多了，再加上中興府久攻不下，心氣郁結，躺下後就再也沒能起身，完顏綽也是料定了成吉思汗時日無多，才敢胡說八道，給黨項人灌迷魂湯，誰知這一招還真有效，一聽成吉思汗死了，被圍困在中興府的黨項人就跟全都打了雞血一樣，個個精神抖擻，鬥志蓬勃，摩拳擦掌就等着跟蒙古人決一死戰。

直至蒙古人率先扛不住，主動遣使議和。

完顏綽兵不血刃，抓住關鍵的時間點，徹底扭轉了戰局。

蒙古人撤兵了，但是完顏綽心裏也明白，蒙古人敗走不過是暫時的，北方草原上蟄伏的就是一只立志吞并天下的猛獸，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病貓。這一次，完顏綽歪打正着，也算是運氣好，借了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的光，如果不是草原上的共主成吉思汗亡故，蒙古人忽然失了主心骨，方寸大亂，無心戀戰，夏國說不定就直接滅國了。唇亡齒寒，戶破堂危，夏國滅國後，緊接着倒黴的就是金國和宋國，沒一個跑得掉。

完顏綽領兵駐紮在剌海城，靜靜等着蒙古大軍借道，本想着趁機友好交流一番，拉一下交情，沒想到卻還能遇見一個意想不到的故人。

“琪琪格公主，好久不見。”完顏綽臉上挂着笑，和煦如三月春風。不管什麽時候，只要能打擊蒙古人的士氣，完顏綽都很樂意去做，畢竟，他們日後還有很多次交手的機會，如果不能趁早打破蒙古大軍戰無不勝的神話，未來金國的軍隊會很難走出心理陰影。

“小王爺果然是深藏不漏。”琪琪格看着完顏綽，暗暗咬牙，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小看這位金國小王爺，本以為不過是個年少無知的纨绔子弟，沒想到卻是在扮豬吃老虎，把他們所有人都給糊弄了。

“琪琪格公主，你我既是舊識，如今又是他鄉重逢，不妨赴宴痛飲一番，算是我這個古人聊表心意，替公主踐行。”

完顏綽話說得好聽，琪琪格聽後卻滿心不是滋味：“小王爺客氣了，與其說是替本公主踐行，倒不如說是本公主替小王爺慶功……”

說到這，琪琪格還忍不住咬牙切齒，別以為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完顏綽這個程咬金半路殺出來攪局，他們蒙古大軍早就攻破中興府，凱旋而歸了，又何必窩窩囊囊地借道歸國，屈辱。

“勝敗乃兵家常事，琪琪格公主又何必計較一戰之勝敗得失，日後，金國和蒙古指不定還會有切磋的機會呢……”完顏綽直接挑明了金國和蒙古，也不藏着掖着了，不是他有意挑釁，他是真不相信蒙古人會就此沉寂下來，并且一開始就做好了跟蒙古死磕到底的打算。

琪琪格這才擡頭認認真真地打量完顏綽，若說一開始她還認為完顏綽領兵擊退十萬蒙古大軍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僥幸成功，現在也不得不改變看法了，這位金國小王爺心思缜密，格局寬廣，絕非是池中之物。

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完顏綽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琪琪格打量了完顏綽好半晌，眼前的少年一襲紅衣如火，眉目如畫，氣質清冷，遑論家世背景，就這相貌，亦是一等一的好，若是可以拉攏，琪琪格動了心思，遂答應了完顏綽的宴請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