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１５

距離大年三十還有四日。宿舍來了一位小名叫“笑笑”的新成員。是個剛過周的寶寶，冷殇和冷寒冰的小侄子。

笑笑的父母正巧有事外出，托冷殇和冷寒冰照料兩天。其實，可以把“托冷殇和冷寒冰照料兩天”改為“托冷殇照料兩天”。因為冷寒冰壓根就不看笑笑，完全視他為空氣。倒是緣伊妮特別喜歡這個小家夥，幾乎是愛不釋手。更有趣的是笑笑也很喜歡緣伊妮，有了緣伊妮誰都不要，一見緣伊妮就咯咯咯的笑，水靈靈的眼睛眨呀眨。餓了撲向緣伊妮的胸口，小手還不本分地亂抓，這一動作讓緣伊妮紅了臉，李阿姨熟練地沖好奶粉把奶瓶塞進笑笑的嘴裏，這才讓笑笑安穩了些。笑笑想尿尿會拍拍自己的屁股，困了往緣伊妮的懷裏鑽，待他睡熟了，冷殇會抱他回自己的房間。因為笑笑，冷殇和緣伊妮的接觸明顯親昵起來。冷寒冰也不乏在閑暇的時候冷笑着說兩人跟夫妻似的。倒惹得韓諾琪在一旁嘀嘀咕咕。

晚上，笑笑的精神還很大，冷殇要抱笑笑回屋睡覺，手剛做出抱的姿勢，笑笑立刻張嘴哇哇大哭不停地往緣伊妮的懷裏鑽。冷殇苦笑，“笑笑一向最喜歡我，如今遇到你，連我都不要了。”

緣伊妮笑，“不如今晚笑笑和我睡吧。”

“也好。”冷殇輕輕地刮了一下笑笑的鼻子，“要乖乖聽話喲。”

李阿姨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自主地稱贊緣伊妮将來一定會是一個好母親，卻不知将來的她是否有做母親的機會。

若是有，她必定好好疼惜自己的孩子。

看着在被窩裏夢笑的笑笑，緣伊妮忍不住伸出手捏捏笑笑粉嫩嫩的笑臉。

真是卡哇伊。将來，将來自己的孩子會不會也這麽惹人愛呢？突然好想長大，結婚生子。凝視着笑笑，嘴角的笑容摻雜了期待。

模糊的身影，模糊的聲音，模糊的表情……頭疼。

明日是年三十。緣伊妮是第一次在外過節，有點激動，有點難過。矛盾的情緒讓緣伊妮陷入了郁郁寡歡。

新斯的獨特不僅在于宿舍，連開學也是，由于多是企業人士，鮮少有年年團圓過節的。據說平時上課只需要說一下緣由就可以請假，哪怕女生以痛經為由，只要學業趕得上就行。入鄉随俗，緣伊妮這一年沒有回家。

韓諾琪提議下午好好的購物一番。于是，四人上了街。

街上熱鬧非凡，是人擠人，擠死人。韓諾琪自然地挽起冷殇，一邊走一邊瞪向路人小聲道，“撞什麽撞嘛！……看什麽看啊！”

冷殇溫柔的嘴角挂着笑，和韓諾琪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起來，偶爾回頭望一眼不知想什麽落後的緣伊妮。冷寒冰拉着緣伊妮，“別發呆，撞人了。”

“呀！”緣伊妮回過神，噙着笑看着對面險些和自己相撞的女生，指尖劃過額頭的劉海，再望向冷寒冰，真是惹眼的人，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Advertisement

“這家店不錯，進去看看吧。”

冷殇點點頭，望向緣伊妮和冷寒冰，緣伊妮點點頭，走了進去。

深知裏面的東西是自己舍不得買的價格，緣伊妮收了目光跟在韓諾琪身後。冷寒冰在一旁戳緣伊妮，“喂，陪我去別的地方好不好？”

“哪裏？”

“去了就知道了啊，婆婆媽媽的！”

緣伊妮瞪着冷寒冰走到韓諾琪的身邊說了幾句，和冷寒冰單獨行動起來。

冷寒冰帶緣伊妮到了一家路邊不起眼的牛肉面館，“我想吃牛肉面，可我不能忍受一個人吃，所以你陪我。”

不能忍受？什麽歪理？緣伊妮無奈。

冷寒冰點了兩碗超辣牛肉面和兩杯冰鎮紅豆酒釀。

“你喜歡吃辣？”

“不喜歡就不能吃了？”冷寒冰反問。

緣伊妮不說話了，靜靜等着牛肉面上桌，餘眼卻看到冷寒冰的眉頭越蹙越緊。終于，“緣伊妮，坐到我旁邊來幫我擋住那些目光，煩死了。”

緣伊妮笑。明白了冷寒冰不高興的原因。

他從小到大，最惱的，是別人盯着他漂亮的臉蛋，議論着他美貌驚人。

衆人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半張臉都黑了，識趣地移開了目光和話題。

牛肉面上桌，只看着，緣伊妮就覺得狠辣狠辣，不敢動筷。倒是一旁的冷寒冰迫不及待地吃起來，還不停地催促緣伊妮動筷。緣伊妮看冷寒冰吃的不亦樂乎咽了口水，動起筷，第一口，辣得緣伊妮拼命用手扇阿扇，感覺嘴裏着了火似的，又酥麻麻，忍不住又吃了幾口，感覺痛快淋漓。

冷寒冰大眼睛烏亮烏亮的瞪了緣伊妮很長時間。

緣伊妮猛灌了大半杯冰鎮紅豆酒釀，擡起頭。

四目相對。

最終，撐不住，兩人撲哧笑了出來，發絲随着喉中的笑意輕輕顫動，還嗆着了緣伊妮，使得緣伊妮又喝了好幾杯酒釀。

不清楚為什麽，緣伊妮覺得她猜不透冷寒冰的腦袋裏想着什麽。連他吃着東西和自己一起沒心沒肺嬉笑時，她都覺得他是用誇張的笑掩飾了內心的難過，他是想哭的。她溫軟了眉眼，無法揭穿他的僞裝，只能陪他一起帶上面具。

吃完，冷寒冰伸了懶腰，唇彎成了桃花瓣的弧， “該回去準備守歲了。”

緣伊妮嘟着紅腫的嘴唇點頭站起身和他一起往回宿舍的方向走。

除夕。

冷殇和冷寒冰，緣伊妮，韓諾琪，李阿姨外加一個笑笑六個人在一起守歲。快到十二點了，緣伊妮哄睡笑笑交給李阿姨，和其他人一起去操場放煙花慶祝這狂歡的節日。

操場上的人可謂和逛街時一樣人擠人，擠死人。

冷殇和韓諾琪走在前面，看上去般配極了。穿越擁擠的人群，緣伊妮有些犯困地打着哈欠。煙花點燃，在暗空中綻放出絢麗的花火。

新的一年。

新年快樂。

大年初一。

冷殇抱着笑笑和冷寒冰早早出門，一是公司有會議安排，二是送笑笑回家。

韓諾琪和緣伊妮道了新年好後也離開回家給大人們去拜年。

人散後，緣伊妮接到了曹夜的電話。穿上棉襖，草草梳了頭發，和曹夜在校門碰了面。

緣伊妮想要說的話在看見曹夜朝自己走來時咽回了肚子。

她的曹夜已經喜歡了她多年，他提起，被她拒絕後以姐弟身份相處。

她佯裝着不知道他還喜歡着，他什麽都不要地靜靜跟随着。在她忘記過去的這些日子裏，他以陌生的姿态重新走進她的生活。他問，這樣是不是不會輸給先相識緣伊妮的淩钰潋？在他以為可以的時候，她告訴他，總一個陌生的身影在她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不見了蹤影。

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默契地對感情只字未提，兩人有說有笑地聊着生活裏的瑣事。

傍晚，緣伊妮接到韓諾琪的電話，說是明早回宿舍。緣伊妮見天色晚了，和曹夜道了別。

曹夜笑，點點頭，突然有些惆悵，“伊妮姐，我不在你身邊要好好照顧自己。”

“放心吧。既然找到了出路就要好好努力奮鬥。”緣伊妮不知，曹夜踏上的是一條不歸路。

年少的時候怎麽理解為将來的幸福奮鬥呢？

大概是有錢，有權，有勢。

後來，三樣有了，卻忘了什麽是幸福，什麽是歸路，懂得了殊途。

他知道聲音太小，世界不會給他回音，所以，在此之前，他準備好了一切去攀爬自己想要的高度用來換自己想要的幸福。

緣伊妮回到學院，路燈已經亮了。幾個彎一轉，緣伊妮失了方向。想要問人，但整條道上冷冷清清，只有私家車飛速而過。頭疼地蹙眉，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漫無目的地尋找出路。

寂靜，還是寂靜。

怎麽一個人都沒有？不會凍死在校園內吧？緣伊妮下意識地搓了搓手。

募得，昏暗的一條小道上傳來幾聲貓叫。緣伊妮慣性地看過去，一片黑。好奇心驅使着她往聲源處走，漆黑中有一片似人影的黑影。緣伊妮吓得拔腿就跑，恐懼爬上心頭不肯下去。緣伊妮雙腿一軟，摔在地上。再看身後和四周，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淩钰潋，我好怕……”緣伊妮趴在地上顫抖的輕啜，忘了可以用手機求救。良久，爬起來，走到路燈下的一面牆邊，靠着牆，把自己蜷縮起來。膝蓋很快被淚水浸濕了，冷風一吹，貼着皮膚，涼的有些刺骨。

腦海不聽話地回放着似電影的片段。

“媽媽，今天中午是不是吃大餐啊？”小男孩靠在母親的胳臂上笑着問母親。

母親揉着兒子的腦袋，溫柔地微笑，“是啊，帶志恒和小伊妮去吃好吃的。”

坐在副駕駛上的緣伊妮對小男孩好生羨慕，聽了倪媽媽的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爸爸出差了，媽媽和姐姐又出去有事了，所以自己被寄托在小男孩家住幾天。雖然倪爸爸和倪媽媽對自己很好很好，可終歸不是自己的父母，還是有些別扭。

“小伊妮想吃什麽啊？”洞察出緣伊妮心思的倪爸爸轉過臉，目光柔和地看着緣伊妮。

緣伊妮仰起小臉，注視着倪爸爸，“吃什麽都好。”

“小伊妮真乖。不過，想吃什麽要說出來啊。”倪爸爸騰出右手揉了揉緣伊妮的腦袋瓜，笑得溫柔。

“老公……前面！”

緊張而慌亂的聲音讓緣伊妮看向前方，只聽“嘭”的一聲。周圍嘈雜起來，又安靜下去。

恍如過了一個世紀，緣伊妮感覺自己被人護在懷裏，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看不清。微微的動了動，懦懦的喊了幾聲“叔叔，叔叔，叔叔……”

感覺呼吸困難，緣伊妮蠕動着身軀，側過身，倪爸爸瞪圓了眼睛盯着她，愣住了，瞳孔放大再放大。又懦懦顫抖地喊了幾聲，“志恒哥哥，志恒哥哥……”

沒有回應的車裏，潔白的連衣裙被染成了血紅色。

沒人回應的車裏，死一樣的寂靜。

手機突兀地響起來，打破夜的寂靜。

緣伊妮掏出手機，慌亂地扔得很遠，腳猛踢了一番。音樂停了。

“緣伊妮……”

聽到熟悉的聲音，緣伊妮擡起頭驚恐地看着他，赤紅的雙目驚了眼前的人。

他蹲下身，把她攬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低聲，“別怕，別怕，有我在……”他抱起她，幹淨纖細的手指堅定有力，在行走中，暗生溫暖。

她在他的懷中哭得抽噎。

他哄着她，耐心地與她說話。

她聽了許多，忘了更多。

她在他的腳步中熟睡，安靜下來。

電梯裏，她低喃了一聲“淩钰潋。”

他僵硬了身體，看懷中熟睡的人兒，平凡人的模樣，不招人讨厭亦或喜歡，卻暗藏着翻天覆地的能力。

開了門，把女生放在床上，替女生脫了外套，蓋好被子。俯下身，蜻蜓點水地吻了女生的額頭，道了“晚安好夢。”

他想：從她走進新斯學院的那天起，她與淩钰潋終是錯過的命。

緣伊妮醒來忘了那晚的事，她好像很健忘，很多事一睡醒就忘了，還有一些事，上一秒好像想起來了，下一秒又忘了剛才在想什麽，每次刻意想要想起的時候，頭都疼得厲害。後來她不急，心底有一種聲音在告訴她，有一天，終有一天，她會想起一切，所以，她不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