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

緣伊妮走進房間,坐到桌旁拿起筆和紙,一邊想着要買些什麽,一邊寫下它們的名稱。然後,披上褐色風衣,揣上錢和手機走向客廳,想了想,把手機随意地丢在飯桌上,穿上帆布鞋,出了門向超市出發。

怕長發分掉胎兒的營養,也怕總洗頭不好,緣伊妮早把自己喜愛的長發剪成短發,短發齊肩,暖暖的。兜裏的手本能地放在腹部。

夜晚,海邊的風很涼,海水拍着海岸,一下一下。白天的時候,會有一些人過來游玩,這是度假的場所。緣伊妮喜歡靜靜地站在陽臺上看着那些人在沙灘上嬉戲。

路過平日去的超市,緣伊妮沒進去,相反,繼續步行了近半個小時,才走進一家“民惠”超市。悠閑的選着自己想要的商品,買好水果,望見幾位身穿黑色西服帶着墨鏡望不出表情的男人。

看來這次購物會和往日多點不同。

心裏沒有害怕、生氣亦或尴尬之類的情緒。反而,有一種開心在繁衍。

開心的繼續購物。開心的看着四周的人避而遠之。開心的聽着其中一個人低聲對電話說着什麽。開心的看着收銀員因自己身後的男人們有些惶恐卻裝作鎮定,只是手不停顫抖,滑稽至極。開心的付完款。開心地望見一輛熟悉的車飛馳到自己的面前。開心的将目光凝聚在下車的男人身上。開心的欣賞男人的表情由焦急變得冷峻。開心的任由對方捏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塞進車裏的副駕駛上不管不顧身後的兄弟。開心的坐在副駕駛上看着熟悉的景物在眼前一閃而過。開心的聞着車內殘餘的煙味和香水交織的氣味……

一切都是只有自己知道的沉寂的開心。

曹夜停好車,拎着緣伊妮買的東西不顧和自己同樣臭着臉的緣伊妮徑直走向別墅。見室內燈亮了,緣伊妮才下車。

兩腳剛跨入,曹夜将她抵住門上,手順勢帶上門。

唇與唇的觸碰,舌與舌的纏綿,手與手腕的較勁,清晰地傳達着曹夜的憤怒。

緣伊妮越是抵抗,曹夜越是用力。直到她有些喘不過氣,曹夜才慢慢松開她走到桌旁拿起手機坐到客廳的沙發上點燃一根煙。吸一口,吐一口,很漂亮的煙霧。他只吸了一口,走到窗臺将煙頭掐滅扔進垃圾桶。

緣伊妮面無表情地脫下風衣,內心卻動容,他從不在她面前抽煙的,想必他是真的被氣到了。從房間拿出睡衣走進浴室,自始至終未看曹夜一眼。

水聲回蕩在浴室,緣伊妮笑了。無聲,妩媚,傾國傾城。

故意呆在浴室不出去,直到外面傳來一句“還沒好嗎?”才關掉水源,走出浴室。

“對不起。”曹夜拉住準備進房間的緣伊妮,“我只是太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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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伊妮轉過臉直視曹夜,掩過表情,“我不是罪犯,你不該限制我的自由。”

“我只是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麽事情?”

曹夜暗自握拳,“我只是擔心你才安排人保護你。”

“呵。”緣伊妮挑眉,笑得輕蔑。

曹夜沒吱聲,松開了手。

緣伊妮亦不追問優雅地轉身回到房間,剛坐下沒多久,眼眶就紅了。

什麽都能裝,唯有心裝不了,它總輕易地暴露人的歡喜憂愁。緣伊妮越來越讨厭自己的這顆心了。

她是知道的。淩钰潋與白素素訂婚是因為白素素的父親買下了Baby Sweet、舞揚酒吧以及緣母的店面。他斷了淩家和緣家的收入,以此逼迫淩钰潋負責娶白素素。他手段卑鄙收購方式卻是合法,法律奈何不了他。淩钰潋和白家談判了好多次,甚至淩父淩母也出面,可是沒用就是沒用。這些是她偷聽來的。知道真相的她內心總是惦念着淩钰潋,他一定與自己一樣不快樂,背負着太多責任,一定也與自己一樣內心藏着綿長的想念。

她想睹物思人,卻發現什麽都沒有,只有腦子裏的這些回憶。

她給淩钰潋買過很多亂七八糟的小東西,手機鏈、鑰匙扣、水杯、錢包……她看見什麽情侶用的東西都會想買下來一人一個。她不知道這些東西最終去往何處,包括她的那條“淩負蒼天不負卿”的生日禮物。如今也不知道在自己房間的哪裏。她發現此刻她沒有可以拿來回憶的東西,她如今的生活裏沒有留下有他記號的東西,除了腹部有生命的痕跡。

以後他們再也不能牽着彼此的手滿大街的走;她再也不能拽着淩钰潋的胳膊撒嬌;再也不能把手插在淩钰潋的衣服口袋裏;再也不能穿着情侶裝招搖過市;再也不能把頭靠在淩钰潋的肩膀上;再也不能在睡前接到淩钰潋的電話互說“晚安”遲遲舍不得挂斷電話;再也不能讓淩钰潋給她擦眼淚;連和淩钰潋生氣的權利都沒有了。他已經訂婚了,他的未婚妻不是她啊。想到這些她難過地落淚。

如果早點知道劇情會是這樣,那枚戒指她一定會緊緊的戴在手上。

她哭累了,眼皮沉重,熄了燈,躺到床上,蓋好被子,很快入睡。

曹夜倚靠在沙發上抽完最後一根煙,見緣伊妮房間的燈滅了,隔了很長時間才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确定緣伊妮睡了,走進浴室,把所有聲音降到最小。最後回到房間,輸入保險箱的密碼,取出裏面密封的文件端詳了許久再次放回去。他坐到陽臺上,拆開一包新煙,點燃,眯着眼望向遼闊的大海若有所思。頓時,想清楚什麽,拿出床頭枕頭下的□□放進口袋。

來到緣伊妮的床邊,他知道這時候她已是深度睡眠不易醒才敢低下頭親吻緣伊妮的額頭。這吻,輕柔不舍,夾着許多複雜的情感。床上的人不安分地揮動着手,摸摸被親過的額頭甜甜笑着。

一定是夢到了淩钰潋吧?

曹夜笑得酸澀。

記得剛住進來時,她總會夢呓的喊着那三個字。

拿起車鑰匙,出了別墅。寶馬飛馳在路上,想起當時買這輛寶馬是因為別人随口的一句“Be my wife”。撥通阿布的電話,不給對方從夢境回到現實的轉換時間,一次性将話說完挂斷電話。

手機以窗口為□□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落在馬路中央,來往的車輛那麽毫不留情、毫不知情地将它碾碎,斬斷了另一邊人的擔心和恐慌。

連續不斷的鈴聲将緣伊妮徹徹底底地弄醒,緣伊妮瞪着手機上醒目的“阿布”兩個字,熊熊烈火在眼底燃燒,準備好了破口大罵接通電話,卻在阿布的吼聲中思緒短路。

“嫂子,大哥帶槍去白家了!你快出來,我在往你那邊趕,現在只有你能阻止他!”

緣伊妮失了神,慌亂地穿着拖鞋出了門。

已是秋天,涼的有些蕭瑟。浪花席卷,一浪接着一浪拍打着岸。靜谧的暗夜中,緣伊妮狼狽地奔跑。

萬一曹夜沖動殺了人怎麽辦,萬一他傷的是淩钰潋怎麽辦?

遠處的光束打在緣伊妮的身上,認清了人,上了車。車在道路上超速,緣伊妮不管不顧目光直直地死定前方。

阿布聲音有些顫抖,可他還是堅持說着,“緣伊妮!曹夜今天站在這樣的高度可都是為了你。你還記得你在V省被‘糖毒’娛樂會所關起來了嗎?是大哥,是他不顧一切沖進老板的辦公室偷鑰匙,只是後來,不知道什麽人已經把你接走了,你得救了,他卻受了懲罰,幸虧老板一直對他贊賞有加才讓他有一次免死的機會。他受了多少委屈多少折磨,他從不說。他只想着站到可以保護你的高度。你以為他每次出現在你的身邊都是巧合嗎?多次偶然都會透露着必然,是他一路在跟着你,才能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你住院,他在醫院旁邊租了房子,你發瘋,他陪着你一起瘋。他表面風光都是靠他一步一步踐踏自己得來的。也許這樣的話說得不對也不該說。但是,緣伊妮,我真的想知道,淩钰潋有什麽好才會讓你總是念念不忘。”阿布用力抹眼睛,“我不懂愛情,我不知道大哥為什麽為了你願意這麽拼命,我不乞求你會愛大哥,我只求你給大哥點溫暖,不要總是讓他一個人,他是人,也會怕,也會有你有的難過。你可知道你最幸福的時候,他在難過,你難過的時候他更難過,你到底要讓大哥怎麽辦……”

緣伊妮不知道此時此刻該對阿布說些什麽,她只覺得腦袋是空白的,胸腔有東西在翻湧。

她不了解曹夜,只知道現在這個男人風光無限,身邊的女人換了又換,對別人的笑容有着疏離,有着不為人知的勢力,總會在自己難過憂傷的時候出現。她未問過他,分別不過幾年而已,作為一個孤兒,如何白手起家,為何會有這麽多手下。如今聽阿布說這些,只覺得心涼,也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恥。

她有太多太多的不知道,和他在一起,她只想着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會難過,會因為曹夜派人在暗中跟着自己而惱火。

這一切,是為了什麽呢?

他不過是喜歡她,她就要仰仗着他對自己的喜歡而為所欲為嗎?

要是曹夜出事了,她該怎麽辦?她該去哪?

你看,此刻,還是那麽自私的想着自己。這樣,也值得被喜歡嗎?

她想到有次在學校望着坐在臺階上的曹夜哭起來,那時候,她不知道怎樣安慰這個喜歡她的男孩。她只是哭,不停地哭,哭到無法呼吸。

然後在心裏默默地說,“我答應你,不會不理你,永遠不會,我會像姐姐一樣守護着你。”

如今,是誰保護着誰呢?

那次,曹夜又是因為什麽事坐在臺階上呢?

已經忘了緣由,已經模糊了當時的表情。

已經是距離現在很久遠的事情了啊!怎麽會突然想起來呢?

熟悉的車終于出現在瞳孔,卻聽見“嘭”的一聲槍響。緣伊妮沖下車往裏跑。

不能出事,誰都不能出事!

“緣伊妮?”

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眼前穿着單薄睡衣氣喘籲籲的緣伊妮,唯有緣伊妮的目光緊鎖在曹夜身上。她舒了一口氣,沒人流血,萬幸!她一步一步走向曹夜,握住曹夜拿着□□的手,輕而緩地蹲下,“你怎麽這般傻!”

□□滑落,曹夜用力地抱她,。

好像此刻再不抱住你,下一秒就真的要失去你了,再也感受不到你的溫度,你的任性,你的所有哪怕是無意的目光。緣伊妮,開槍的一刻,我才發現真的是徹徹底底離不開你了。

他已經跟阿布把她的未來規劃好了,有無數種可能的無數種未來,即使沒有他,她也會衣食無憂一輩子,甚至連她的孩子,也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早立好了遺囑,他不知道他會在哪一刻消失在這個世界,所以,他的財産都已經悄無聲息歸于緣伊妮的名下。可是,剛剛開槍的那一瞬間,他突然害怕了。如果此後光年緣伊妮都是一個人,她會多麽難熬。那些一個人的時光太漫長,他不忍她一人去承受。

淩钰潋望着眼前的兩人,目光暗淡下去。曾幾何時,她的身邊站着的,都只有他。

白素素咽了一下口水,沒有放開逮住淩钰潋胳臂的雙手。剛才若是沒有淩钰潋,這一槍便是對準了自己。她萬萬沒有想到曹夜會魯莽地這樣沖來。幸虧,今夜父母不在家她有要淩钰潋來陪自己。

“我們回家。”緣伊妮撿起□□,沒有擡頭。早在餘光瞥到淩钰潋的時候,她的左邊心房就空了。

為什麽……淩钰潋……你會出現在這裏呢?她已無力去計較。

阿布看見兩人攙扶着彼此走出來,趴在方向盤上哭了一陣,又擡起頭調轉車頭無奈地笑了,曹夜不讓他說的,他說了些,說了是好事,最起碼,曹夜再也不用一個人獨自承擔。

車上,緣伊妮目不轉睛地盯着曹夜。

曹夜首次不好意思地別過臉,“看什麽?”

“又沒看你!”緣伊妮沒好氣地說道,“我看白癡礙着你了麽?我到現在才知道只有白癡符合我的口味。”

“色女。”

緣伊妮一愣,不服氣,“你說誰呢?”

“說你呀,色女!”

猛地在對方的右臉上吧唧下,“□□。”

“其實我也色,回到家色給你看。”

“不要臉!”這次換緣伊妮害羞地別過臉。

還沒來得及再去逗身旁的人,發現她捂着肚子面色慘白,額頭滲出冷汗,“怎麽了?”抓住對方的手,涼得驚人,迅速關上車窗打開暖氣,調轉車頭開往醫院。

緣伊妮半昏迷,想睜開眼,無力。好像有誰握住了自己的手又松開。

急救室的燈亮起來,曹夜一拳捶向眼前的牆壁,好看的劍眉露出殺氣。如果緣伊妮出了事,他一定拉上白家和淩钰潋陪葬。

也不知是多久,燈滅了,醫生走出來。

“醫生,她怎麽樣?”

醫生摘下口罩,眼裏寫盡了責怪,“你這個做丈夫的怎麽能讓妻子情緒激動并且劇烈運動!本來她身體就不好……”一頓數落,看着男人抿着嘴自責的表情,心軟了,“放心吧,母子平安,只是準媽媽受了涼,不能亂吃藥,你可以用姜片煮水,放點紅糖給她喝,再來就是好好休養。最好留院觀察一星期。”

曹夜聽得仔細,連連點頭,“真是太謝謝您了。”連敬語都用上了。

醫生笑起來,不再多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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