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醉龍
“你把我酒全喝了?”徐丙掂了掂那個已經空了的酒壇,氣得直繞着他轉圈,“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從師父那讨來一壺嗎!你現在全給我喝了,我以後怎麽辦,我還怎麽收妖啊!”
彭彧本來就頭疼着呢,聽了他這話更加不高興了,雖然他也覺得某龍這事做得實在缺德,然而秉着“自家的龍只能自己罵”原則,他還是不耐煩地朝徐丙一擺手:“行了行了,不就一壺酒嗎,你想要我酒窖裏一大堆呢,想裝幾壺裝幾壺。”
“那不一樣啊!”
某條已經醉了九成的龍聽見這話,居然又支楞起耳朵:“嗯……酒窖?”
彭彧感覺自己沒喝酒也要醉了,頭痛地一撚眉心,彎腰把對方扛起來:“行了吧祖宗,趕緊給我睡覺去。”
李一澤被他沒輕沒重地一扛,胃裏的酒差點給頂出來,他十分難受地哼哼兩聲,只感覺渾身發熱,控制不住身形變回了龍,是長長的一條,他拿爪子扒住彭彧的衣服挂在他肩膀上,尾巴毛随着他的腳步一顫一顫,像個逗貓棒。
彭彧一臉無奈地把他放在床上,某龍的爪子卻還勾着他的衣服,怎麽也不肯拿走,彭彧屢次試圖起身未果,腰都要酸了,忍不住拍了拍他:“松爪。”
這回李一澤終于聽話了,慢慢把自己的爪子縮回來,并在床上一滾,長長一條卷進被子裏,成功把自己變成一個卷餅。
“挺好,”彭彧心說,“省得半夜不老實亂扒人衣服。”
他自己洗漱過後也上了床,從床頭摸過一本書,點着床頭燈仔仔細細地研讀——書上的文字很奇怪,似乎不是人間的文字,書名也很奇怪,叫《妖族的展望與規劃》,作者朱黎。
他看了沒有一會兒就開始犯困,覺得這種“學術”問題實在不适合自己,還是來一本黃色刊物更能提神醒腦,然而手邊暫時沒有,他也懶得去拿,索性把書倒扣在肚子上,閉上眼準備睡覺。
結果剛一放下,就感覺某條龍在旁邊一滾,又朝向了他這邊,爪子有意無意地搭到他身上,尖尖的指甲還怪紮人的。
彭彧低頭注視他三秒,偷偷摸過指甲刀,拉住他的爪子開始給他剪指甲。
李一澤睡得一塌糊塗,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慘遭某人“毒手”。或許因為醉酒,他呼吸有些粗重,吹得兩根龍須不安分地擺來擺去,時不時飄到彭彧眼前,活了似的在他臉上蹭來蹭去。
彭彧屢次把兩根礙事的玩意撥開,在又一次被掃過鼻端導致打噴嚏之後,他終于忍無可忍,擡手捉住某龍兩根龍須,手指靈巧地一翻,系了個風騷的蝴蝶結。
随後他嘴角不受控制地翹起,又把剩下幾個爪子的指甲也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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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一澤在夢裏都聽見剪指甲的咔咔聲,還在納悶究竟是誰有這麽多只手,剪起來沒完沒了,只怕是個八爪魚精。等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低頭先看到垂在眼前的蝴蝶結,随後覺得爪爪怪怪的,擡起來一瞅——四個爪全禿了,某人卡得非常準,全部堪堪剪到血線,多一絲都沒給他留。
李一澤:“……”
龍沒了指甲,那還叫龍嗎?
李一澤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骨碌蹦起來——又跌回原地。
他憤怒地吼了一聲,發現某人竟然拿被子系住了自己的尾巴。
彭彧聽見龍叫,從衛生間裏探出頭來:“醒了啊?我還以為你得睡三天三夜呢。”
李一澤本想拿法力解開某人系的結,結果發現因為喝了太多酒,法術居然使不出來了,爪子還被剪禿了指甲也排不上用場,只好甕聲甕氣地說:“快點給我解開。”
“解開當然可以,”彭彧拿毛巾擦幹臉,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一挑眉梢,“你先答應我以後不會再亂喝酒。”
李一澤擡着龍腦袋瞅他,心裏默念“承諾算幾個錢”,幹脆利落地答道:“我答應你。”
“就等你這句話,”彭彧朝他打了個響指,從床頭拿起一張“承諾書”,又擰開一盒印泥,執起某龍的爪子在上面一按,又往承諾書上一拍,“成了,有了你的承諾,可就不怕你反悔了。”
李一澤:“……”
他瞄了一眼那承諾書,只見上面寫着:“本龍承諾,如果再違反規定亂喝酒,自願斷一個月的肉,兩個月的網,三個月的x生活。”
看完以後他渾身一抖——要龍命了。
彭彧把承諾書一收,解開被子扛起龍,吹着口哨下樓遛彎,剛從閣樓拐進客棧,就看見起來開店門的潛岳:“喲,早啊,沒人看着你還能準時上下班,辛苦。”
“老板早,”潛岳順便給鹦鹉喂食加水,“我剛看那龍蛋裂縫又多了,是不是快要孵化……老板娘這是怎麽了?”
“喝多了。”
彭彧說着走到櫃臺前觀察那枚龍蛋,李一澤趴在他肩頭,把爪子上粘的紅色印泥全往他衣服上抹:“差不多再過一個小時,應該會破殼了。”
潛岳喂過鹦鹉也過來湊熱鬧:“老板娘真的不要緊嗎?”
“自己作的,不要管他。”
彭彧說話時擡頭看了對方一眼,潛岳恰好跟他對上視線,表情微微一怔:“老板你……你的眼睛……”
她分明記得之前彭彧的眼睛都是很正常的,然而現在看,卻發現他眼睛裏有挨在一起的兩個瞳孔,實在有些詭異。
“嗯?”彭彧下意識地揉了揉眼,随後反應過來,無所謂地說,“重瞳跑出來了?估計是姓李的玩意喝多了法力失效,幻化術不管用了——沒事,過兩天就好。”
“姓李的玩意”在他肩膀上憤怒地一吹剛剛解開的龍須,拿爪子用力撓他的肉,可惜指甲被剪,完全不痛不癢。
彭彧拿指節在龍蛋上敲了敲,又問:“徐丙和黃乙呢?”
“我把他們暫時安排在樓上了,”潛岳說,“我看他們也怪可憐的沒處可去,就自作主張了。哦還有,這是黃乙整理出來的手機號,說讓我交給你。”
彭彧接過對方遞來的卡片,掏出手機準備一一撥出去問問看情況是否屬實,而正在這時門口的鹦鹉突然叫起來:“歡迎光臨!歡迎光臨!”
兩人一龍同時向門口望去,只見迎面走進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此人形象非常奇怪,灰衣、灰鞋、灰發,最關鍵的,他居然還有一雙灰色的眼睛。
這位從頭到腳都灰撲撲的先生很不把自己當外人,進來就說:“我來了,你們說的那條小龍……”
他話還沒說到一半,忽然注意到了潛岳,随後視線便定格在她身上,再也移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