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婚禮

“啥?”彭彧又開始裝聾,“沒戴助聽器啊,你過來左邊再說一遍。”

李一澤沉默下來,推着他上了閣樓二樓,興致不高地說:“沒事,我說明天多備點酒,不醉不歸。”

“這個沒問題啊,”彭彧沖他眨了眨眼,“明天你随便喝,我特意從酒廠那邊拿的好酒,市面上都買不到的。”

“哦,”李一澤十分冷淡地說,“時間不早了,洗洗睡吧。”

他說完轉身便往卧室的方向走,彭彧看着他失望的背影,嘴角卻輕輕翹了起來,好像在憋着什麽“大招”,準備給他個驚喜。

彭彧把左手的手套摘下來扔在沙發扶手上,放手心的疤出來透透氣,又從茶幾上拿起一個小巧的白瓷瓶,拔開塞子往手心倒了一點透明的藥液,輕輕揉搓着,自言自語地說:“說是仙藥,怎麽一點兒都不管用啊……假冒僞劣吧?”

他一邊用着還要一邊說人家不好,正掏出手機要給“天庭打假辦”發短信說你們的仙藥不靠譜,忽覺兜裏有什麽東西動了動,低頭一瞧,發現是鼠兔哆哆嗦嗦地鑽出來,朝他舉起一只爪爪:“我……我能不能申請,不參加婚禮了?”

“為什麽?”彭彧莫名其妙,“不都說好了嗎,妖族守則沒教你們要誠實守信嗎?”

彭某人大言不慚,絲毫不覺得自己才是最沒資格談“誠實守信”的那一個。鼠兔繼續哆嗦,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之前沒告訴我有那麽多……多藏狐。”

彭彧還是沒懂:“藏狐又怎麽了?藏狐族的婚禮,他們怎麽可能不出席?”

鼠兔簡直要哭出來了:“藏狐是我們的天敵啊!”

彭彧:“……”

彭老板沉默地注視了它一會兒,深表同情,拍了拍他的腦袋以示安慰:“沒事兒,你就躲我兜裏不出來就行了,他們不敢吃你。”

鼠兔委屈地慫成一團,伸出小爪抹了抹眼淚,鑽到沙發角落裏自顧自地傷心去了,彭彧拿靠墊把它蓋住,姑且給它做了個“窩”,又去浴室洗幹淨手上的仙藥——雖然這仙藥本來也沒什麽味道,不過龍嗅覺敏銳,而且李一澤非常不喜歡這種味道,彭彧拿香皂打了三遍,順帶洗澡,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是香的了,這才慢吞吞地往卧室走。

他一邊走一邊擦幹淨身上的水,撈過睡衣非常随意地披在身上,扣子也不系,哼哼着不知哪裏聽來的小調,完全不成曲兒。

卧室裏沒開燈,反正龍夜視能力一流,開不開燈沒什麽影響。月光從陽臺窗戶那裏悄悄溜進來,彭彧借着這點光亮摸上床,輕輕拍了拍某人露在被子外面的腿:“你不會真生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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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一澤疑惑地睜開眼,一雙龍目在黑暗裏反着細碎的光,“什麽?”

彭彧心說自己這嘴咋就這麽欠呢,明知道對方不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居然還要主動去撩他。他恨不得把自己剛說的話怎麽吐出去的再怎麽叼回來,結果叼沒叼回來,反而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我在想,”李一澤轉眼又把這茬給忘了,将胳膊墊在腦後,“一千多個人和妖,那到底是怎樣一個混亂的場面?喻帆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唔,”彭彧捂了一下腮幫子,晾着舌頭說,“這個我不太清楚,不過我知道這場婚禮價格不菲,酒店那邊跟我說,讓我有機會多找幾個這樣人傻錢多的土豪,一場婚禮賺的錢能抵他們半個月的營業額了。”

李一澤聽出他說話的聲音有點奇怪,支起頭來看他:“你怎麽了?咬舌頭了?”

彭彧好像是覺得自己丢人,支吾了一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他正準備越過對方爬到自己那邊去,不料李一澤突然坐起身,彭彧沒有防備本能後撤,結果放在牙齒間晾着的舌頭無端遭了殃,又被咬了個更大的口子。

彭彧疼得眼淚差點下來,嘶嘶地抽着涼氣:“幹嘛啊你?吓我一跳。”

李一澤也不說話,只越湊越近,伸手輕輕扣住他的後頸,不由分說地覆上唇,将舌頭探進對方的領地。

彭彧微微一頓,猶豫了一下,還是敞開大門由着某人來了,只感覺對方在自己舌頭上的傷口處輕輕掃過,疼痛感随即消失,而浮起一點奇異的甜味。

李一澤旋即退開,琥珀色的龍目格外鮮活起來,幾乎是流光溢彩,他有意無意地舔了舔嘴唇:“治療一下。”

彭彧眉尾輕輕一動,眼角也跟着勾了起來,附身撐在對方胸口,做了個“推”的動作,嗓音變得有些特別:“你到底知不知道……龍口水能當那啥藥使?”

“當然,”李一澤拿指尖挑開了對方沒好好穿的睡衣,低聲說,“你忘了那句話嗎?”

“什麽?”

“龍性本淫。”

兩個人徹底砸在床上,不知誰發出一聲低笑,卧室門“啪”的一聲自己合上了。扒在門口偷瞄的兩條小龍瞬間被吓得一個哆嗦,像偷看大人幹壞事的小朋友,趕緊溜之大吉。

長夜漫漫,但只要有人陪伴便不會覺得無聊,更何況還能做各種“有意思”的事情。兩人一覺醒來天色已亮,彭彧在鬧鐘響了第五次之後終于徹底從睡夢中驚醒,一骨碌翻起身,胡亂披上被揉成一團的睡衣,沖那個還在睡的喊:“快點起床了!再不起要遲到了!”

李一澤懶懶散散地把眼皮掀開一條縫,從縫裏看了某人一會兒,居然又合上了。彭彧見他沒動靜,叼着牙刷從衛生間沖出來,含混不清地沖他一通亂吼。

他說了什麽李一澤基本沒聽清,卻準确地捕捉到了一個“酒”字,眼睛霍地睜大了,整條龍從床上彈起,直接給自己來了個“淨身決”,一個響指變出一身整齊的衣服,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鐘:“好了。”

彭彧一陣沉默,随後默默沖他比了個中指,返回衛生間吐掉一嘴的牙膏沫。

兩人出現在婚禮現場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緊趕慢趕還是妥妥的遲到,好在主辦方靠譜得很,一切安排井然有序,賓客們還在陸續到場。

婚禮地點安排在“蓬萊大酒店”,光看這個名就知道背後那個大股東又姓“彭”。這裏離之前的百味大酒店只隔一條街,那家在八大街,而這家在七大街。

整座酒店已經被喻帆包場,甚至整條街都鋪上了紅毯,十幾對小花童在歡天喜地地給紅毯上抛撒花瓣。酒店裏當真有個喻帆要求的旋轉樓梯,從二樓緩緩轉下來,紅毯一直從這裏延伸到酒店外面去。

到場的客人們也應喻帆的要求,一半穿西裝,聚集在長街西側,一半穿紅色唐裝,在街東側。整座酒店的裝飾也進行了從西方到東方的過渡,分明是完全不搭的兩種風格,就在過渡中被巧妙地結合起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婚宴還沒有正式開始,彭彧先拉着李一澤上了二樓,這裏有個露天的小平臺,可以一眼看到婚禮會場,算是“最佳觀衆席”。

李一澤端着杯不知從哪順來的葡萄酒,邊喝邊往下張望:“所以我們不用換衣服嗎?他們都換了,我們這樣好像不太合适。”

彭彧也不知道在算計些什麽,故意避而不答:“你少喝點,婚禮估計要一直進行到晚上了,別到時候又醉了。”

他說着撈過兩條小龍,取了兩根紅色的緞帶在它們身上綁了幾圈,還在靠近尾巴的地方系了個蝴蝶結,小龍慘遭荼毒,哀叫連連,非常郁悶地把自己盤成一團。

彭彧又試圖對黃豆下手,可這圓咕隆咚的玩意實在不好拿,只得放棄,視線溜了一圈,最後對站在欄杆上的鹦鹉伸出魔爪。

被宴請到的賓客逐漸到齊,反正人太多登記不過來,沒人數,也不知道缺了一個。十一點多的時候,樓下的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音樂響起,在司儀的聲音中,狐族一位長輩牽着狐柏的手,從酒店內的樓梯上一路走下來,狐柏婚紗拖地,兩只露着尾巴的小狐貍在她後面一路抛撒鮮花。

喻帆正在酒店外的空地上耐心等待,那裏搭了一個插滿鮮花的儀式亭,白色的輕紗從兩側垂落下來。狐柏從酒店裏走出,順着紅毯徐徐向他走去,逐漸進入了樓上兩人的視野。

李一澤正看得聚精會神,杯裏的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空了,忽有只手輕輕抽走空了的酒杯,而遞過來什麽柔軟的東西。

李一澤一扭頭,發現是一件紅色的衣服,不禁奇怪地問:“現在才換?都已經……”

他話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他将衣服抖開,發現那并不是普通的唐裝,而是一件用金線繡了龍的喜服。

他瞳孔微微地收縮起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一擡頭,只見彭彧手裏也有相似的一件,後者揚着嘴角輕聲說:“你不是想‘熱鬧’一下,沾點喜氣嗎?怎麽樣,我這個主意還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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