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被戳的笑起來,聲音低低的。笑了一會兒才伸手幫我整理衣服,拍掉我剛剛吃煎餅落在身上的芝麻。
“我中午想吃幹鍋牛蛙。”我說:“你記得你帶我去的那家小飯店嗎?你買好以後打包送來,我們一起吃。劇組的飯盒可難吃了,有時候飯還是夾生的,你去買,中午來找我好不好。我中午在門口等你。”
沈思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我知道了。”
沈思對我好的太不尋常了。或許我就是賤骨頭,我忽然覺得很不安,立刻對沈思又補充道:“你要是過去真的有什麽,我也沒關系。你現在喜歡我就好了,我什麽都不打聽。就算你喜歡沈誼我都不介意,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好了,沈思,不管你過去做什麽我都原諒你。可是以後你不能對我不好,我以後就不原諒你了……”
沈思頓了一下,點點頭。
我松了口氣,不經意的朝門口一望,王朝正坐在車裏,伸着頭,跟一個保安講話。我立刻跟沈思道了別,下車就往王朝車子那邊跑。
王朝叼着煙,看到我臉色就變得氣急敗壞:“行!這還半吊子,沒紅呢,正常拍攝就敢不來。”
我也冷笑:“大家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把我賣給趙思陽了嗎?”
王朝明顯氣短:“我不是……我不是為了你?”
我冷笑一聲。
王朝下車把我拖進車裏,跟我反複念叨,看到導演應該怎麽道歉,看到跟我配戲的女演員應該怎麽道歉。聽到我的耳朵都快堵住了。
其實道歉有什麽用?王朝比我清楚,趙思陽一撤資,我拍的那麽多場都作廢,肯定要換角重拍。
媒體上的流言蜚語就更難聽了,什麽能力不濟、可有可無、演技拙劣、氣質不符。
如果想往一個人身上潑髒水,那個人就算全身上下穿了雨衣也無濟于事。
我想,我不計較這些。我不去想明天的事情,我只要想着中午沈思會來陪我吃幹鍋牛蛙,我就不擔心。我有沈思,我什麽都不擔心。
到了中午,我正好拍完一條,坐在片場折疊椅休息,便看見王朝抱着兩只飯盒和一只保溫桶走過來。
我趕快攔住他:“送餐的人呢?”
“走了。”王朝一臉的不耐煩。
“你!你怎麽能趕他走!我跟你沒完。”我立刻踹了一腳折疊椅,折疊椅晃了兩下,就栽倒在地。
王朝叼着牙簽道:“你幹嘛?那個送餐的小姑娘是你粉頭?你這樣還有腦殘粉?”
“什麽玩意兒啊!”我開始有些愣神很快就反應過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一個女的送呢?”
王朝一臉驚詫:“乖乖!你這話別亂講,外賣員有男有女,你要是給記者聽到,性別歧視你跑不掉,女的怎麽不能送外賣!”
我知道跟他扯不清,立刻拔腿就往,門口方向跑。跑出有幾百米,才看到一個領着保溫箱,紮馬尾辮的女孩子。
我立刻就叫住了她。
她沒回頭我就認了出來,她是那家酒店裏的女服務員,她就是就怕我亂點菜讓沈思破費的那個服務員。
“沈思呢!”我氣急敗壞的沖她喊。
女服務員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反應過來:“哦,我是說小張呢?”
她嘴角一嗤:“不知道。”
“你什麽服務态度!”我掏出手機:“你信不信我馬上上微博曝光你!我也有十三萬的粉絲呢!”
“你曝光吧,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把辮子一甩就走了。
我盯着她的背影,惡狠狠的給沈思打電話,每按一次屏幕都像在練大力金剛指。
只是沈思的電話打不通……
不是被挂掉的那種斷線,是根本打不通。
我在門口一直站到王朝來找我,站到我淚流滿面,沈思也沒有再來。
一個人閑着無事的時候,時間度過的很慢。
我終于也能夠知道為什麽沈思可以躺在沙發上,無所事事的盯着時鐘的秒針,一分鐘、一小時、一下午的度過。因為當你什麽都不期待的時候,看秒針走動、看生命流逝要比任何娛樂活動都要有趣得多。
趙思陽那邊說尾款不補了,我這邊立馬就沒了戲份。王朝勸我去求一求趙思陽,千萬別抹不開面子。
我嘿嘿一笑。
上一回當是傻,上兩回當那就是蠢了。
更何況,沈思已經不在我身邊了,這一回要誰來救我呢?他救了我一次,便沒辦法救我第二次了。
我裝作不在乎沈思已經不在了,效果倒也很好,我很快就忘記了沈思。只是偶爾躺在床上的時候,我攤平了胳膊想,這張寬大的床上,是應該睡着兩個人的。這張床一個人睡太寂寞了。
他的逃走是有預謀的,他把屬于他的所有東西都帶走了。那天我回到家的時候,只看到客廳茶幾上放着的煙灰缸裏,有一點點細細的煙灰。至于他的小貨車、他的那堆不着邊際興趣古怪的書、那些只有沈思才能穿出樣子的剪裁的荒腔走板的超市襯衫、甚至是他剛剛和我住在一起時候買過的那幾盒安全套都消失了。我在小區的廢品回收利用區看到那堆書,瞬間就猜到也只有沈思才有這種古怪到不接地氣的想法。在這個小區裏住着的人,有哪個會撿這些書回去廢物利用?連收廢品的也被保安擋在小區大門外,只有我會把它們重新撿回去,一本一本的碼在我跟他一塊兒拼起來的書架上。
按照這個邏輯,我猜測,我估計也許會在某個不顯眼汽車場看見他那輛半新不舊的小貨車,和其他等待主人的車一樣,只是這輛車上還插着鑰匙,等着人開走。我猜測他那幾件實在難看的襯衫一定被丢在某個地方的衣物回收箱。最開始的那幾天,我确實有想過要去各大停車場找他的車,要去那些衣服回收站去翻他的衣服。反正他的車牌號我記得清楚,他的衣服我只要聞一下就能認出來。
只是這種想法很快就消散了。
其實沈思說得對,沒意思,人生本來就很沒意思。
我躺在那張寬的過分的雙人床上,有時候想,會不會沈思最開始看到我的時候也是這樣。
沒意思,沒人能讓他覺得有意思;活着只是等着結束;所以有錢沒錢對他來說,他都安之若素,他都一臉的無所謂。沒有什麽能讓他感覺到更刺激,連輸都不能讓他感覺到情緒波動。那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呢?
這樣想久了,就發現這是一道無法證明的題目。
然後我想,我有沒有愛過他呢?
再然後我就不敢想了。
其實什麽感情都不能被證明的一清二楚,人生本來就是無解的。
于是我跟自己說,他有愛過我,是真的。我也愛過他,過去我什麽都不懂,心裏只想着得靠裝傻裝純,大把大把的賺錢的時候,我愛過他,他怎麽可以那麽闊,他怎麽可以什麽都有,他怎麽可以像對待一件玩意兒,一個寵物一樣的哄着我,逗着我,又離我遠遠的。後來我稍稍懂了一點,嫉妒和占有又占了上風,那個時候我也愛他,愛他愛到想要把他關在籠子裏,這樣的話,他就只看着我一個人,也就只和我一個人在一起了,我也要跟他一起鑽到籠子裏面去,然後鎖上鎖,把鑰匙抛得遠遠的,我們在籠子裏面互相看着,可以什麽都不做,也可以什麽都做。
現在呢?
我不敢喜歡他了,他也一定看穿了我的詭計。或許是沈裕告訴他的,或許是他瞧出來了,或許……有無數個或許。
我再喜歡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我惡心。逃出籠子的老虎再看到拙劣的馴獸師的時候,一定巴不得一口咬斷對方的脖子。
王朝打了兩個電話來,說有新戲,去試角色,他問我去不去?
我說不去,然後就把電話給挂了。
口袋裏的錢還有,坐吃山空也可以。反正再不濟就把房子賣了,那筆錢光存在貨幣基金裏,利息就夠我吃飯了。
挂了沒多久,電話又打來。
我連生氣都不想,在沙發上摸着被我扔到地上的手機:“喂?”
對面沒回應,只是非常輕的笑了笑。
我又“喂”了一遍。
對面就把電話挂了。
我慢悠悠的低頭看號碼,忽然發現,那是沈裕過去打電話來的號碼。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忽然怒不可遏,立刻就按了回撥,在我的猜測裏,沈裕一定幹了什麽。如果真的有馬戲團,那他一定是拆臺子的卑鄙小人,是他把籠子的鎖打開,是他導致了沈思逃走。
不管接沒接通,我對着電話破口大罵。電話自動斷掉,沒關系,我就再重撥回去。
罵了有多久,我也不知道,我甚至都沒看電話到底通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