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那天在市公安局和唐倩倩分開後，傅周涵就沒再見過她。

直到過了幾天，傅周涵下班後，就看到唐倩倩站在公司門口等他。傅周涵熟能生巧地掏出耳機，走到一邊問道：“來找我是有什麽事？需要幫什麽忙？”

唐倩倩微微搖頭，她接着鞠了個躬，無聲地說着“謝謝”，最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夕陽的餘晖從窗戶鑽進來，在地面上照射出昏黃的光線。光影斑駁間，唐倩倩的身影漸漸消散。

傅周涵直愣愣看着這一幕，他才發現，唐倩倩的高跟鞋根本不是紅色的，而是一雙被血染紅的純白高跟鞋。

不過眨眼之間，唐倩倩就消失在他面前。傅周涵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心裏空蕩蕩的。他突然想起離開S市的蔣鴻風，不知道現在對方是否還存在于人世。

恍然間，他聽到警笛聲響起，之後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傅周涵有些失神地下了樓，只顧着低頭往前走，被人拍了下肩膀才擡頭轉身，便看到了站在旁邊的衛浩。

衛浩擡手指了指路邊的車：“上車，我送你。”

傅周涵沒有拒絕，上車後系好安全帶，說了自己現在居住的地址。

衛浩雙手把着方向盤，一邊開車一邊說道：“我們找到證據，抓住了王邦，案子會移交檢察院，過幾天就會公開審判。”

“嗯，我知道了。”傅周涵心說原來如此，兇手落網，唐倩倩大概也就沒了留在人世的執念。

衛浩瞥了傅周涵一眼，問他：“案子的具體情況，你不好奇嗎？還是說你已經知道？”

傅周涵道：“殺人原因，犯罪過程，我都不感興趣。我只需知道王邦殺了人，他也将接受法律制裁，這就夠了。”

衛浩微微颔首，心中對這一回答頗為滿意。

到了傅周涵的租房樓下，衛浩将車停下，拿出随身攜帶的筆記本，快速寫下一串數字，撕下來遞給傅周涵：“以後遇到麻煩，或者有什麽處理不了的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他這意思，是以後傅周涵有困難可以找他，遇到涉及鬼怪的案件，也可以找他。

傅周涵自然是樂意接受，朋友多了路好走，再說以他最近見鬼的頻率，認識幾個警察朋友是真不錯。

次日是周六，傅周涵睡到自然醒，醒來就看到房間裏多了個身影。他将手搭在額頭上，自言自語道：“我這是眼花還是沒醒呢。”

“都不是，我昨晚過來的。”此時房間裏另一個身影，正是傅周涵昨天還念叨過的蔣鴻風。

傅周涵從床上坐起，問：“你怎麽過來了？不再多陪陪你家人？”

蔣鴻風道：“他們看不到我，我像個外來者在那瞎轉悠，索性過來找你，還能跟你說說話。在家呆了幾天，我知道他們過得好，這就夠了。”

“也行，一起做個伴也不錯。”傅周涵覺得人生的變化真是意想不到，要知道一個月前，他還是個十分怕鬼的人，現在卻面不改色跟鬼交上了朋友。

傅周涵刷着牙，想起今天要做的事，又說：“你今天跟我一起去道觀吧。”

“好。”

傅周涵帶着蔣鴻風去了觀雲道觀，他今天過來是準備拜師的。玄無道長見到他，笑呵呵地點頭，看樣子很是滿意。

簡單辦了個拜師儀式，玄無拿出一疊符箓給傅周涵：“既然拜師了，師父怎麽也得表示表示，這些給你防身用。”說着又一一介紹這些符箓的用途和使用方法。

“多謝師父。”傅周涵欣然接受，他見玄無有意無意看了幾眼蔣鴻風，便問，“師父，您是不是也能看到鬼魂？”

玄無擺擺手：“我跟你不同，我最多也就只看到一團陰氣，這還是我修煉後的本領。所以你能有此機緣，很适合修道。”

傅周涵以為，他今天已經拜師，還有一下午的時間，怎麽也要學點基礎的東西。沒想到玄無直接扔給他幾本厚厚的書，讓他拿回家先看完，最好是将重點背下來。

剛剛才大學畢業步入社會的傅周涵，沒想到居然又要開始背書生涯，他心說現在選擇後悔還來得及嗎？

玄無讓傅周涵先把入門的理論知識記熟後，再去學習實操。因為身邊跟着蔣鴻風這個鬼，他就另外講了鬼魂存在人世的原因。

如果執念太深，或者遇到了機緣，鬼魂便不會進入輪回道。所謂執念就是愛恨情仇貪嗔癡這些，機緣就全看個人的運氣了。

當然還有一種情況也能留下鬼魂，那就是為天道所不容的歪門邪道。但不論正邪，做的事造成了惡果染上了惡業，最終都會報應在自己身上。

“所以咱們要是出去幫人作法，沒有作惡的鬼都只是驅趕，并不會做趕盡殺絕。”玄無撫着胡須說道，“你的體質很适合修道，趕緊背下基礎知識，倒時我好教你其他的。”

傅周涵只好板着一張生無可戀臉，邁着沉重的步子離開了觀雲道觀。他跟身邊的蔣鴻風吐槽：“你覺得我這是不是上了賊船？”

蔣鴻風卻是相當認真地回答道：“我覺得能者多勞，你可以跟鬼打交道，多學點技能傍身會方便許多。”

“哎……”傅周涵長嘆一口氣，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了。

傅周涵在S市沒有相熟的朋友，加上他自己本身有些宅，因而一般周末都是在家休息。現在又得了幾本書，他便打算回租房翻翻書。

這書上的字他基本都認識，但組合到一起，就仿若天書一般，晦澀難懂。把高考時的那股拼勁拿出來，傅周涵認真看了一下午，最後頭昏腦漲地把書放到了一邊。

反而是蔣鴻風，不知道是他心無雜物，還是做了鬼後跟人有什麽不同，很輕松就理解了書上的知識，時不時給傅周涵指點一二。

“今天先看到這裏吧。”傅周涵按了按額頭說道，讀書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慢慢來吧，他反正也不急着出師。

肚子咕咕叫起來，傅周涵點了外賣後，突然有些好奇地問蔣鴻風：“你做了鬼後會不會覺得餓？是不是要給你上供祭品？”

蔣鴻風想了想說：“不會覺得餓，暫時也沒有其他不适。我家裏給我準備了祭品，有時會突然有種精力充沛的感覺，大概祭品能給我補充能量吧。”

傅周涵：“那看樣子我還是得給你準備點啥，等你需要了随時供給你。”

蔣鴻風推辭說：“不用麻煩，我家裏給準備的就足夠了。”

傅周涵倒覺得還是有備無患的好，但他也不清楚這裏的門道，就決定發個信息給今天新拜的師父。

【涵：師父，我想問你，像蔣鴻風這樣的鬼要多久進食一次，一次得吃多少？】

【玄無：這跟人的胃口一樣，是沒有定數的。鬼魂如果不受供奉，也不會再死一次，更不會魂飛魄散。一般來說，初一和十五祭拜就差不多了，這就跟人的三餐一樣，而什麽清明節之類的就相當于加餐吧。】

傅周涵看到消息，覺得他這師父還挺會打比方的，這樣一說他立刻就理解了。

緊接着，玄無又發了消息過來。

【玄無：這人啊，有時一天會少吃那麽一兩頓，有時又會連下午茶和宵夜都不落下。所以這鬼也差不多，沒人供奉就收不到祭品，也只能餓着。人飲食不規律會變得不健康，鬼如果餓過頭應該會魂體不實。】

【玄無：當然，你師父我也沒死過，所以具體的影響也只有鬼知道。以上都是我根據祖宗傳下來的講義和自己的經驗得出的結論。】

傅周涵看完滿頭黑線，他倒不會覺得這些是在胡扯，只是覺得自己的師父幽默感十足。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人非鬼，那麽長久沒有祭品會如何，自然只有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