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從蔔仕忍落網的那一刻起, 傅周涵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接下來的事就由專職人員去做。想着衛浩這段時間應該會很忙，他也就沒和衛浩聯系。

傅周涵很想知道後續的發展, 蔔仕忍如何定罪？是否能順帶查出當年的連環殺人案兇手？

雖沒等到衛浩傳來的消息, 但是蔣鴻風十分關注這個案子，會時不時去公安局看看，他也因此逐漸知道了大部分的案情。

蔔仕忍最初還死鴨子嘴硬, 找了厲害的律師，打算以實施故意傷害未果來進行自證，并不承認有殺人的企圖和行為。至于電腦裏的那些視頻，則謊稱是因為獵奇在網上找的。

當然，經過警方的努力查證，最終還是找到了完整的證據鏈。蔔仕忍的殺人罪行成立，他無路可逃，但依舊不願意配合，也沒有交代關于A省的連環殺人案兇手的信息。

通過調查蔔仕忍在A省的人際關系和生活軌跡，最終鎖定了一位雙腿癱瘓的老人。當警察找上門的時候，這位老人十分淡然地交代了自己的全部罪行。

這位老人是蔔仕忍的親生父親，當年因為染上賭瘾，妻子就帶着兒子跑了。後來不知是什麽原因, 蔔仕忍被放在了孤兒院門口, 并被他現在的父母收養了。

蔔仕忍十多年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就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 于是查到了A省。不知該說是因緣際會還是血緣的牽連，父子倆不止相認了, 還走上了同一條路。

只是他們選擇的，卻不是一條正道。

老人因為車禍, 後半生只能靠着輪椅生活，無法行走的他停止了作案，但時常會向兒子講述自己的殺人細節。蔔仕忍本就心裏不健康，從此就在犯罪的路上一去不複返。

“我聽警局的人說，不出意外，他們倆人都會被判死刑。”蔣鴻風說道，接着頓了頓，提起一件重要的事，“還有，衛警官被停職了。”

傅周涵大驚道：“什麽？！”

蔣鴻風：“好像是說因為這次調查，他有一些不當的行為，所以停職查看。”

傅周涵拿出手機，立刻給衛浩打電話。鈴聲響到快要自動挂斷，衛浩才接聽起電話，傅周涵立刻追問他的情況。

衛浩聲音有些嘶啞，他疲憊地說道：“我沒事，上面給我的處分很輕。前幾天我回了老家，打算趁這次機會休息一陣。”

傅周涵大概能理解衛浩的心情，但旁人再如何都沒法做到感受身受。在對方沒有露出其他情緒前，傅周涵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他只好表達完自己的關心和支持後，就挂了電話。

元旦剛過，商家為了促銷而布置的裝飾還沒撤下，外面依舊是張燈結彩的喜慶氛圍。傅周涵看着窗外，一時間心情有些低落。

柏雪拍了拍傅周涵的肩膀，說道：“放心吧，衛警官沒犯下原則性的錯誤，他這情況并不嚴重。而且他這麽優秀的人，估計年還沒過完就會被召回。”

傅周涵也不完全是在擔心衛浩，只是看着外面的熱鬧，想起這短短半年的經歷，才突然湧出很多不知名的情緒。

說到過年，他準備等傅周洋放了寒假，然後一起回家。自從之前的公司宣告破産後，工作上的情況他就沒跟家裏說，主要是不想家人擔心。

前幾天他又在道家論壇上接了個單，是陪一個做恐怖直播的主播探險鬼屋，價格是八千塊的定金加上一半的直播分成，他總共得到了近兩萬塊的收入。

論壇接單的收入并不穩定，但每一次的價格都不菲，比普通的工薪階層要賺得多。他還有個網絡小透明畫手的名頭在，斷斷續續也會幫人作圖，每月都有幾筆額外的收入。

這樣下來，總體收入是比之前朝九晚五的年薪要高許多。所以，他暫時打算先這樣做着，在賺取生活費的同時，跟着師父師兄把本事學好。

傅周涵有了規劃，卡裏富餘的資産也給了他底氣，這次回家就打算跟父母說清楚，免得每次被問到工作他都得支支吾吾扯開話題。

1月中旬，傅周洋放了寒假，兄弟倆坐同一列車回去。下了高鐵先轉中巴，再坐三輪摩托車到村口，最後步行幾百米才到家。

他們村在山灣裏，從村口到每戶人家的路都十分彎曲，雖然去年修路後好走許多，但是路面狹窄，一般的車都進不去。

一路走回家，遇上好幾個同村的長輩，個個都熱情地跟傅周涵他們打招呼。走到村裏的土地廟前，傅周涵下意識往那邊看了兩眼。

廟在去年修路時一起翻修過，但旁邊還有一座老舊的房子，住着在附近幾個村都有威望的神婆，傅周涵只知道大家都叫她文婆婆。

文婆婆每年都會出面主持村裏的祭祀活動，偶爾誰遇到個什麽用科學沒法解決的事，都會找上她。

以前傅周涵會覺得大家都有些封建迷信，但現在他看着那座籠罩着一層黑氣的房子，突然意識到他以前不過因為見識有限，沒法窺見這世界的全貌。

回家放了行李後，傅周涵借口要到處轉轉，一個人來到了文婆婆的屋前。

文婆婆的堂屋門大開，站在外面就能看到裏面昏暗而奇特的布局，明眼人一眼就能辨別出屋主大概是從事什麽行業。

傅周涵剛跨過門檻進屋，就聽到文婆婆的聲音傳來：“掀開左邊的簾子進來。”

文婆婆聲音有些嘶啞，這麽一副嗓音在這樣布局的房子裏突然出現，着實吓了傅周涵一跳。他定了定神，才依言走到左側的房子裏去。

傅周涵不知道文婆婆具體多大的年紀，但對方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可見歲數不小。但他記憶中，文婆婆似乎總是這樣的模樣。

文婆婆在烤火，本就矮小的身材縮成一團，顯得更加瘦小。但她眼神犀利，不見半點渾濁。她看了看傅周涵兩眼，才說道：“你的陰陽眼開了。”

雖然知道文婆婆不一般，但這肯定的語氣還是讓傅周涵一驚，他問：“婆婆你也有陰陽眼嗎？”

文婆婆閉上眼睛，沒有回答，而是嘆了一口氣道：“世家的一切皆有定數。”

傅周涵聽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想要追問個明白，還未開口就聽文婆婆又說道：“有能力做好事就多做點好事，遇到沒法解決的事也不用太強求。”

“婆婆……”傅周涵叫道，他實在不知道文婆婆說的這些有什麽深意。

“我沒有陰陽眼，只有一些偏門的手藝，唯一的長處就是活得比這裏的人都久。”文婆婆說着，擺了擺手“你出去吧，記住我的話。”

見文婆婆并不想再多說，傅周涵便也就告辭了。

出了房屋，柏雪低聲說道：“我覺得這個婆婆好像能看到我們一樣，而且我從心底覺得她可怕，也不知道為什麽。”

她說完，傅鶴和童非凡都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蔣鴻風也覺得奇怪，他從屋裏走了一圈，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像玄無那樣有本領的大師，雖然不能見鬼，但也能感覺到鬼怪的存在。而且按道理來講，道士還是專門捉鬼的，但他們見到觀雲派的那幾位道長完全不會有害怕的感覺。

而文婆婆，卻讓他們從生理上覺得畏懼。

傅周涵現在不怕鬼了，不像以前見到這種恐怖氛圍的布局就深感害怕，他也感受不到柏雪說的那種可怕，暫時也只能在心裏畫上一個問號。

至少他現在知道，文婆婆應該多少是有點本事的，不是以前他認為的那種騙人的神棍。傅周涵沒再去別的地方轉悠，直接回了家，晚上吃飯時跟家人說了自己未來的打算。隐瞞了部分實情，只說自己現在跟着師父在學藝，收入還不錯。

父母很開明，只說：“你都是大人了，心裏有計較就好，別的也沒什麽，多注意身體就行，健康是革.命的本錢。”

傅周涵笑着點頭，連聲應着，并且添了兩碗飯表示自己對媽媽做的家常菜的喜愛。

鄉下的日子很安寧，傅周涵每天都睡得很早，然後也起得早，過着幾乎與世隔絕的悠閑生活。

轉眼就到了過年的日子，每年除夕之夜，傅周涵一家都會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然後等到難忘今宵的聲音響起後，出門放了鞭炮，才會在周圍此起彼伏的鞭炮聲中入睡。

傅家住的是兩層樓房，傅周涵兄弟倆住在二樓。傅周涵洗漱完準備上樓睡覺，剛走到樓梯間，就聽到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

他們村山多，他家房屋後面就是一座小山，山上是一片竹林。

竹林傳來的哭聲，恰好跟鞭炮聲交相應和，鞭炮聲越大，那哭聲也越大。這大過年的，沒誰會這麽晦氣，而且這黑黢黢的竹林讓傅周涵不得不多想。

傅周涵對着幾個鬼說道：“你們去看看，那裏面在哭的到底是人是鬼。”

于是幾個鬼結伴而行，紛紛打開了手機裏的手電筒，朝着竹林深處而去。沒過多久，柏雪就連攙帶拉地把一個女鬼帶到傅周涵面前。

傅周涵一看那女鬼的模樣，心裏頓時發憷，這是來自記憶深處的陰影！

因為大部分影視劇裏的女鬼都是這副模樣，長長的頭發披散着，看不清面部表情，所以讓人産生無限遐想。而女鬼穿的又是白色的寬松服裝，拖在地上根本看不清她是否有腳。

便随着哀怨的哭聲，就更加增添了幾分瘆人的氛圍，好像在訴說無盡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