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鮮紅的數字正在一點一點變換，電梯也正在穩穩地向上方移動，終于“叮”的一聲，電梯的門開了。玹珀扶着長發飄飄的杜薇拉往前走，他沉默着，但并不如往常的單純的沉默，而是陷入了回憶，或者是深思着什麽事情。杜薇拉的包包在玹珀肩膀上，她只握着一只手機和一張卡片。走到一扇冰冷的黑色的大門前，杜薇拉将卡片劃過紅外線，并且輸入一串密碼，門便輕松地打開了。

長毛的地毯一塊塊有規律地分布在暗紅色地板上，玹珀在玄關換上幹淨的拖鞋，跟着杜薇拉往裏面進。房子很大，布置得有種低調的奢華，中央的琉璃吊燈閃閃發光，投射在乳白色柔軟沙發上。室內傳來一聲門響，兩個人應聲兒朝那邊看去。

眼前的男子跟上次相見時有很大區別。上次他着裝整齊，頭發被梳成精英的樣子，這次，他穿着合身的毛衣，不偏胖也不會緊貼在身上，頭發也柔順地貼在頭上，一切沒有刻意些什麽。他沒有白色的頭發，或者說白頭發被隐藏的很好，臉上的皺紋裏寫着慈祥。這樣一個中年男人讓玹珀不禁又聯想到了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已經過去那麽久了，還記得那麽清，玹珀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夠想起什麽來。

“爸，你應該知道他吧”杜薇拉坐在沙發上介紹着玹珀：“他可是你公司的大勢，你不會不關心你的公司員工吧？”

“kim star”董事長兼杜薇拉的父親杜雲佐，放下手中的厚厚書籍，驚訝地看着玹珀：“怎麽會？”他的表情想要表達出什麽，但無奈有什麽東西就是在腦海搜索不到。他也看牢玹珀，使勁地想着，到底是什麽東西讓自己産生出這種感覺：“我知道你是‘s-chool’的玹珀，看照片的時候還不會有什麽，怎麽一見面就有種熟悉的感覺，我們有見過面嗎”

玹珀微笑着向他鞠躬，說：“久違了。”他将目光掃過杜薇拉，看到她一臉好奇的表情，然後悄聲說：“能和您單獨談談嗎？”

杜雲佐點點頭，緩慢地轉身，用深沉的話語說：“你跟我到書房來。”他停了停還特意補充了一句：“vera要好好休息，我和你的好朋友談談話。”

本來是為了自己，父親匆匆趕回來，現在我進了門，他卻忘記了自己的女兒，要與玹珀說些悄悄話。杜薇拉不滿意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這個玹珀難道男女老少通吃，我爸也被她給迷住了？抽動了一下嘴角，杜薇拉搖搖頭，将補腦的東西統統清除腦海：“你在想什麽，我爸只是想要詢問一下‘s-chool’的近期工作安排，由于工作應當适當機密，才要瞞着我。不然我賣給狗仔隊怎麽辦，等一下吧，這麽說越來越不符合實際.......”

木制的門□□脆地鎖上了，玹珀低着頭等待對方開口。杜雲佐靠着桌子立在那裏，他繼續問他：“你到底是誰？”

“丸珵仙人，已經幾百年了，你的記憶力還沒有恢複嗎？”玹珀臉色凝重：“大概托生以後記憶力會被抹盡吧，不過我還是有辦法的。”

“幾百年是什麽意思我有一段記憶是被掩埋的嗎？荒誕！”杜雲佐雖然認為不科學，但還是沒有将玹珀的話視為兒戲。那些像夢境一樣的東西有時候會突然跑到身體裏面，就像是前世的記憶沒有完全抹去，在腦海裏殘留一些奇怪的東西，與現在的生活完全不相同。所以，當玹珀出現在眼前說着旁人不能夠理解的話，他也能夠勉強相信。

玹珀走到書桌前，随手拿了一支細長的筆，他輕握着這支筆，朝杜雲佐白淨的額前敲去：“雲浮時轉，乾坤瞬變，桑田滄海兮莫忘此生”。“當、當、當”，腦袋像是空的，發出清脆的響，玹珀的眸子閃閃發光，像是琥珀做的，這裏面有昏黃的霧氣，正淡淡地看着緊閉雙眸的杜雲佐。

每敲一下，杜雲佐的表情就立刻變換一下，所有的滄桑都在這三聲之中退去。待到他張開眼來，起初的惶恐不安已經不在，眼睛裏射出柔和，眉目都慈祥起來。他笑，笑眼前的少年，笑時光荏苒，終究還是回來了。什麽杜雲佐，這都已成為往事了，“kim star”董事長？這些功名利祿此刻都如過眼雲煙，緩緩被風吹散。

“小狐貍，好久不見啦。你終于變成了人類，恭喜啊。”

玹珀微微颔首：“好久不見丸珵仙人，我們的樣貌都有所改變了。”

“563年前，我是個衣抉翩翩的駕雲丸珵仙人，你是只有靈性的小狐貍。現在我成了發福的中年男子，你倒成了絕世美男。還好這記憶沒有改變，我還是我，你還是記憶中的你。在這漫長的輾轉之中，我對人世間又有了一些新的認識，現在要到結束的時候，竟然還有一絲眷戀。所以，你完成了那件事，就好好做一世人類吧，珍惜生命中出現過的所有人和事。”丸珵仙人想要習慣性地撫摸兩鬓的長發，卻發現早已經入鄉随俗地剪掉了，不禁嘆息：“等我恢複真身，定要将鬓發留長一些。”

“這麽說來，還要感謝那個妖怪，讓你我生命的軌跡有所改變？”

“那妖怪讓我險些喪失生命，我可不會去感謝他。若真說感謝，本仙人我定要感謝你，狐貍小朋友。”丸珵仙人還沒完成一個鞠躬，就已經被玹珀扶起來，玹珀道：“若不是仙人，我不過是條普通的狐貍，這世界上帶靈性的動物多了去了，但他們還是沒有我這樣幸運，我才要感謝您呢。”

兩個昔日的好友，在輪回之中，在寂寞無疆的漫長等待中，終于再次相見。這麽一別整整500年，時過境遷，無論是沒有盡頭的期限，還是望不到邊的森林中隐藏；無論是蛻變的痛苦，還是踏入人類世界的新奇，玹珀終于完成了使命。他開心地笑着，馬上就要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了，繼續在忙碌的“s-chool”裏唱着屬于青春的歌謠，跳着絢麗的舞蹈。還有那麽一群友善的夥伴，共同做伴編織夢想。這樣的人生，只有一次輪回，已經足以。無限的生命沒有盡頭，沒有死亡，但不能夠使他眷戀，就這一次吧，他要活的像一個真正的人類。

緊縮的房門上貼着一只耳朵，杜薇拉趴在門上，認真偷聽門內人的講話。她慢慢眨動着眼睛，表情沒有異常，她什麽都沒有聽見吧。腳上的疼痛散發着藥膏的味道，渲染了一塊空氣，就像一份驚人的報道，突然在人群中傳播，一傳十，十傳百。杜薇拉站起身，行動困難地走向沙發，打開電視機，喝着飲料，觀看節目。

如果是明天的這個時候，也許杜薇拉就不會這樣閑适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