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男神妹控糯米雞(二)
孫氏捂着臉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都來看看啊,外地來的小雜種也敢來欺負人啊!看她把蒼娃打成了什麽樣子……”
地方保護政策從古至今都很流行,孫氏的一句“外地來的”,成功地讓周圍的本地人站在了同一陣營。http://www.biqi.me/
孫氏無口德是衆人皆知,萬山青當街打人是眼見為實。萬山青是外地來的,賺着本地人的錢,誰願意他痛快!
“他家的小蹄子,年紀不大,手倒怪狠,她把我們家蒼娃的臉都給抓破了啊。我就是去了趟娘家,欺負我們家沒錢呦……”孫氏一把鼻涕一把淚,唱念俱佳,将一個憂心兒子的母親形象拿捏了十成十。她推了推蒼娃,小孩子臉上是紅豔豔的血印。
薛瑾一怔,她記得,萬水秀下手并不重啊,沒道理好幾天了還沒結痂啊。
萬山青冷冷地說道:“孫氏!”他心中有氣,若是任由孫氏罵下去,只怕秀秀的惡名就會傳開了,女子最重名聲,她這是要毀了秀秀。
薛瑾走了出來,站立在人前。她的腦袋上,還包着紗布,隐隐約約能看出一點紅來。萬水秀肌膚蒼白,毫無血『色』,牽着萬山青的袖子,楚楚可憐。
薛瑾召喚出演技帝來,一個勁兒往萬山青身後躲,輕聲說道:“哥哥。”
萬山青慌了:“怎麽了?是頭疼?傷口開了?我帶你去看大夫?”
薛瑾細聲細氣地說道:“沒有開,都四五天了,怎麽可能還不結痂?哥哥,蒼娃的臉怎麽了?是不是他又罵人,又拿石頭砸人的腦袋了?所以,別人才抓他的臉對不對?”
大人們總認為小孩子不會撒謊,薛瑾的話一出口,圍觀的人大都認為猜測出了事情的起因經過。
萬山青輕聲說道:“跟秀秀沒關系,秀秀是好孩子。”
薛瑾搖搖頭:“才不是哩,我要是好孩子,蒼娃就不會拿石頭砸我的頭了。”
她的話音一落,周圍的人議論起來,這恐怕是小孩子打架。可是看萬家小姑娘的模樣,受的傷也不輕。既然是四五天前的事情,蒼娃臉上還在流血就說不過去了。
人群中一個看起來年長些的開口勸道:“孫氏,不要鬧了,回去吧,給孩子看看大夫。”
孫氏哭罵:“一個兩個都欺負我們!萬家的人打傷了我的孩子,還打傷了我!我連哭哭都不行嗎?天爺啊,我咋這麽命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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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山青将薛瑾護在身後,低聲說道:“你別怕。”
長者一副公允的模樣,撚着胡子勸道:“既是萬家小姐傷了蒼娃,這看診的銀錢,合該萬家出了,才算公允。”
孫氏止了眼淚,應和道:“對對,萬家一『毛』不拔,也該出點血了。”也不枉她從娘家回來,特意抓破了兒子的臉。
在場應和的人不少,甚至有幾分期待。萬山青是出了名的糯米雞,誰不想看見他拔『毛』?
萬山青嗤笑:“打傷了我家的人,還要我萬家出錢,還真是欺負我萬家兄妹無宗族可依啊。”
薛瑾拉了拉他的袖子,若是犯了衆怒就不好了。捂着不如『露』着,她的傷雖然嚴重,但是看不出來,可蒼娃的傷可是觸目驚心啊。
長者被當衆駁了面子,黑着一張臉,說道:“萬老板不願意拿錢出來,難道是想見官?”
孫氏有些怯了,卻還是強撐着說道:“見官就見官,我就不信了,青天白日的,還能沒個王法!大老爺肯定會咱們做主。打傷了我們母子,就想白打嗎?”
萬山青并不大願意見官,縣令黃大人每次見他,都想從他那裏得到些好處來。但已經到了此刻,退縮是萬萬不能的。
将店鋪交給夥計小乙,萬山青叮囑妹妹:“女孩子不宜抛頭『露』面,你回家好好待着。”
孫氏立馬哭號起來:“青天老爺啊……”
萬山青嫌惡地看了她一眼。
長者咳了一聲:“萬家小姐當然也該前去才是。”
萬山青嗤笑:“孫氏是要告我打了你,還是要告你家兒子打傷了我們家姑娘?”
薛瑾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說:“我去。”好歹也算個人證或是物證吧?
萬山青沉默了一會兒:“好。”
一群人浩浩『蕩』『蕩』前去縣衙,孫氏哭得驚天動地,指着兒子臉上的血印和自己臉上的指痕,哭訴萬家兄妹的罪行。
在場的人你一言我一語,指證萬家兄妹的惡行。
其實他們的心思也不難猜,一是地方保護,一是仇富。萬山青為人吝啬,不肯與人為善,看他不順眼的人着實不少。
黃大人一拍驚堂木,有了決斷,着令萬山青賠償孫氏紋銀五兩。
五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萬山青一口回絕。相較之下,他寧願親自給蒼娃抓『藥』治傷。他妹妹的傷無人關心,惡名倒是先背上了。
黃大人的權威受到挑戰,怒拍驚堂木:“大膽萬山青!本官念你少不更事,原是從輕發落。孰料你竟執『迷』不悟,來人吶,拖下去,十個大板!”
薛瑾慌了:“哥,五兩銀子就五兩銀子吧,錢不算什麽。”難道還真寧願挨打也不願掏錢?
萬山青搖了搖頭:“不該出的,我一文都不會出。”
行刑的差役拖了萬山青,将要行刑時,卻聽萬山青說道:“慢着!”
薛瑾心裏一喜,哥哥啊,你終于明白錢不是最重要的了。
萬山青的聲音裏聽不出喜怒:“大人,是不是打了板子,這銀子就不用出了?”
黃大人氣結,惡狠狠地說道:“二十大板,免去五兩銀子。”
萬山青點了點頭:“挺值錢。”
孫氏慌忙叫道:“大人!”她圖的是錢,可不是萬山青挨板子。
薛瑾邁着小短腿移到他身邊:“哥哥,你會被打死的。”
萬山青安撫她:“沒事兒,哥皮糙肉厚。五兩銀子能給你買好多松仁糖。”
薛瑾無語凝噎,她要松仁糖有個『毛』線用?她攔在萬山青身前,不許衆人打他,卻被人給叉了過去。
又要行刑時,萬山青再次開口:“等等!”
衆人都以為他要反悔了,商人狡詐,出爾反爾是意料之中。孫氏的臉上甚至都『露』出了笑容。五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呢。
萬山青開口說道:“等我把袍子撩起來。”
薛瑾目瞪口呆:“哥哥,你……”
萬山青柔聲解釋:“肉被打爛了,還能再長出來;袍子被打爛了,可是要買新的啊。”
薛瑾風中淩『亂』,她終于明白什麽叫做糯米雞了。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對自己摳到這種地步。
板子打在肉上,發出沉悶的聲音。萬山青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薛瑾哀求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是我抓爛了蒼娃的臉,跟我哥哥無關。我把我的項圈給他們,不要打我哥哥。”
萬山青待她很好,很好很好,盡管他待她的好,是因為她是萬水秀。
二十大板很快結束,萬山青恹恹的,臉『色』蒼白:“大人,可以了?”
他這副樣子,教圍觀的人唏噓不已。有人想起來,萬山青剛來華淩縣的時候,也是個衣衫單薄的孩子。他雖然吝啬,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并不曾對不起旁人。他的确不曾與人為善,但也沒有與人為惡啊。
如今的他身上血跡斑斑,面『色』煞白,和幼妹相依為命。他也是個可憐人呢。
人們對弱者總歸是同情多過苛責,他狼狽了,別人倒想起他的好來了。
薛瑾眼裏都是淚,扶着萬山青:“哥哥……”明明他那麽小氣,一點都不值得憐惜,她卻忍不住眼淚汪汪。
萬山青對着黃大人笑笑:“那小民告退了。”汗水濡濕了他額前的碎發,他牽着妹妹,一步一步,步履蹒跚地往家走。
薛瑾輕聲說道:“哥哥,你不用這樣,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都不算是事情。”他完全可以用五兩銀子換清淨的。
她看得出來,這小地方,司法不完善,縣太爺可以決定人的生死。他只要拿出五兩銀子,他就能免受受皮肉之苦。
萬山青咬緊牙關,沒有回答妹妹的問題。他怕他一開口,就會呻/『吟』出聲。
街上人來人往,有人目睹了事情的經過,對他們指指點點。
薛瑾狠狠地瞪了回去,她不是萬水秀,可她和萬水秀一樣,不許任何人輕視萬山青。
他的好,他們都不知道。
路過醫館,薛瑾央求他進去看看大夫,受了傷有『藥』會好點吧。說起來,事情都是因她而起的。
萬山青固執地可怕:“進去了,又要花錢,不用,家裏有『藥』。”
薛瑾心中酸澀,前幾天,他為了妹妹,口口聲聲說要用最好的『藥』。輪到他自己,他又一『毛』不拔了。
他是吝啬,可他待她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