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壁爐

萬父叫了一桌飯,萬家在用飯時是不能說話的,這正好令張澤森吃得自在了些。

其實在上個月萬幸提出給萬辛辦個生日宴,但被萬辛一口否決了。

張澤森肯定不喜歡生日宴那種場合,他還是想和張澤森開開心心的過年過生日。

飯後,萬辛主動去刷碗。

家裏此時就這四人,萬辛想,也就只能自己刷碗了。

“澤森,阿辛平時會照顧你嗎?”萬母坐在沙發上,一手拿過張澤森的手,另一手在上面輕拍,而萬父則坐在張澤森另一邊,輕輕拍着張澤森的肩膀。

張澤森看着萬母手上所戴的那塊表,盡量讓自己放松,放松,放松。

吃飯前張澤森就把這表拿出來送給萬家父母了,兩個人都很喜歡,一看到就直接戴上。

萬母看張澤森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那你和他在一起還習慣嗎?”

張澤森繼續點了點頭,萬母輕輕笑了笑,“那就好,阿辛啊雖然看不見,但他很聰明,也能照顧自己,就是話不多,可能不會表達自己的感受,不過他對自己的決定都是認真的。”

張澤森笑着點點頭,他自然明白萬母這話,要是萬母能看到萬辛平時對自己滿嘴甜言蜜語的話,一定不會這麽說了。

“以後這就是你家,我們就是你的爸媽,有事——”

“他沒事。”

萬母話被打斷,轉過頭就見萬辛從廚房出來正向這邊走着,“沒事就好,但你們現在年紀還小,有些事不許亂來。”

萬辛走到萬母旁邊,“我已經成年了,至多再等一等他。”

張澤森面上一紅,擡頭瞪了眼萬辛,但萬辛看不見。

萬辛微微彎腰要去拉張澤森的手,還沒摸到就被張澤森一把握住,萬辛眼睛眯了起來嘴角彎着。

“爸媽,我帶他去轉轉,我哥回來了給我打電話。”說着,萬辛拉起張澤森要走。

“去吧,外面冷多穿些。”萬母松開了拉着張澤森的手,萬父拍了拍張澤森後背示意他起來吧。

張澤森站起來後向萬家父母稍稍鞠躬示意了下,就被萬辛牽着走向門口,拿上外套便出了門。

若說一般父母,是絕不可能這麽輕易接受兒子和另一個男孩子在一起的,而且這個男孩子還是這樣的情況。

但,萬家父母不是一般父母,萬辛也不是一般的兒子。

自從萬辛出生,萬家父母是在喜悅中伴着難過開始的,但後來,萬辛的成長使父母對這個孩子有了莫大的信心,能夠毫無顧慮的四處去游玩。

對于萬辛,他們是很放心的,對于萬辛的伴侶,他們只希望能夠對萬辛好,不會貪圖他什麽欺了他什麽能夠真心待他就好。

如今就是看到萬辛“早戀”“同性戀”,這些也都沒能将父母心中的放心趕跑。

萬家父母心中,只有放心與安心。

他們能看出張澤森對萬辛那種不參世俗的,由愛而伴由心而侶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舉動。

萬辛拉着張澤森出門後一陣冷風吹來。

“今天好冷,”說完,萬辛的手被張澤森帶到衣服口袋裏,萬辛湊到張澤森臉旁偷了個吻,嘿嘿笑着,“帶你去個地方。”

“我小時候很喜歡在院裏到處走一走逛一逛,感覺和屋裏不一樣,可是後來我聽說我知道的和別人的完全不一樣,我不能去所謂的看那些,于是我就很少出來玩了。”

“我就感覺,有些無趣。但現在,我想讓你幫我看一看那些我曾經很喜歡的地方,給我講一講它的樣子。”

張澤森被萬辛引着走在萬家大院裏,一路望向各處立于寒風霜雪之中的幹木綠松。

昨天是晚上,沒能看真切,今天一上午也沒什麽時間去望一望。

主路兩邊通了很多條石子路,踩在上面略微隔腳,想來可能是為萬辛專門鋪的。

石子路兩邊有蜿蜒的溪流,只有小腿深,且邊上還圍了木栅欄,現在裏面并沒有水,只有幾片落葉,失了很多生機。

可能是冬天的原因,要是春夏來此,定是一派潺潺流水,迷得花醉枝墜——和萬辛一樣。

若是萬辛看見,也同樣會覺得這是張澤森。

萬辛帶他進了一個透明的小房子,四周都是玻璃,裏面暖氣沒有打開,所以有些冷,“有個壁爐,我記得就在那邊。”

張澤森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萬辛的胳膊,帶着萬辛往一個相反的方向走去。

萬辛擡手摸到了壁爐,“看來是我記錯了,這地方我很多年沒來了。”

張澤森拿出手機,“你沒記錯,那邊相同位置也有一個爐子,只是好像壞掉了,有塊黑布蓋住了它。”

聞言,萬辛挑眉,又拉着張澤森走向那邊的壁爐,摸到一塊布後一把掀開。

“是它,”萬辛擡手摸着壁爐,“這個東西是我曾經很喜歡的溫暖,小時候有次我玩着玩着來到了這裏,那時也是冬天,但這個屋子很暖,後來我每次在外面玩都會來這裏待一待,算是我的一個秘密基地。”

“你看,一個小小的壁爐溫暖了這個小小的屋子,也讓我在外面一片寒冷中感到溫暖。”

“但有一次,我和我的一個朋友,就是徐華。我帶他來這裏玩,他說這個屋子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真好啊。當時我就很好奇,透明是什麽?看到外面?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萬辛笑了笑,“我到現在也不理解,但我知道我‘看到’的這個屋子不是它,所以我就再也沒有來這裏了,這個爐子我當時狠狠地砸了一下,”

他摸到一個缺口,“然後它就一直被黑布蓋着了,我也一直不讓別人來這裏,因為我不想讓別人看到透明的他。”

聽起來很奇怪,張澤森倒是理解,因為萬辛不理解“透明”,所以他并不知道在外面也能看到裏面。

張澤森一手覆上萬辛的手,另一手打字:你看到的是什麽樣子,它就是什麽樣子,沒準別人的看到才是看不到呢。

萬辛轉過頭,笑着,“對啊,所以我看到別人看不到的你了。”

張澤森拍了下萬辛的腦門,打字:外面有個小河,等開春了咱們來看看吧。

萬辛自然回到好。

“對了,你還沒送我禮物呢,”萬辛突然想起這件很重要的事,“你就只有生日快樂嗎?我的驚喜呢?”

張澤森裝作沒有聽到,捂住了萬辛的嘴,只感覺手心下一片熱氣,而且萬辛竟然還伸舌頭舔了舔?

張澤森極為淡定地打開那有個殘缺的壁爐,同時用拇指把那條在自己手心舔來舔去的小舌頭“塞”回嘴裏。

“我生氣了,”萬辛被張澤森按着嘴,吾吾得說話,“你現在不求我,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張澤森看着萬辛被自己捂得有點泛紅的臉,松開了手,但緊接着就吻上去。

屋內漸漸暖了起來。

張澤森摟住身前裹在厚厚棉服下仍單手可圈住的腰。

萬辛的手本來還在因故作生氣而放在張澤森胸前推拒,但在感覺到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抵住自己後,雙手向上摸住了張澤森的臉,搭上了一副并不寬闊但很結實雙肩,嘴巴輕輕洩出一陣輕呼。

張澤森拉開萬辛棉服的拉鏈,手探了進去,很是溫熱。

萬辛正在腦中糾結要不要把手伸下去時,張澤森松開了萬辛,一個方形的東西留在了自己懷裏。

張澤森看着萬辛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沖着他還在愣着的臉吹了口氣。

萬辛回過神來,把手放進衣服裏——是一本書,很大很厚的盲文書。

他把書拿出來,輕輕摸上去。

“《一個啞巴給一個瞎子手打的世界》小啞巴。”萬辛邊摸邊念出來,“這是你寫的那些東西?”

張澤森沒有回答,萬辛翻開第一頁,摸着,“這是我要說給你萬辛一人一生的話,這本書我會一直寫下去,也會一直親手翻成盲文打出來。”

萬辛眼睛濕潤,他不知道張澤森什麽時候學的盲文,也不知道張澤森什麽時候打的這本書,但他知道手下所摸的每一個符號都是這個人親手打出來的,不是那些機器打出的符號,更不是花錢雇人專門翻的盲文書。

天黑了,萬家大院的溪流旁有一個透明的小屋子,月光沒有一絲阻攔得傾洩進去,裏面沒有開燈,黑蒙蒙中一道已經有些微微沙啞的淡淡男聲在念着手中書的最後一句話。

“獻給我相識225天相愛214天的愛人萬辛,這是這本書的第一部,也是我愛你的第一年。”

念完這句話,小房子中的兩個人不知又說了什麽,一個人拍了另一個人的腦門一下,随後門就被打開了,兩個人牽着手走出來。

“森森,你什麽時候生日?”萬辛念完後感覺嗓子有些疼,眼睛也有些疼。

張澤森在萬辛手上寫“5.19”。

“那你還要一年半才成年呢,小弟弟。”

聞言,張澤森斜眼看了看肩上的腦袋,就見那人勾着嘴角,舌尖舔了下有些發幹的嘴唇。

“你又拍我!”萬辛捂住被張澤森拍了一下的腦門,“你就是小!”

“會讓你知道小不小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今天沒能兩點發文,抱歉抱歉抱歉!祝大家冰雪消融後,得以花醉枝墜的美麗。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更新時間改成每天下午六點了(啊啊啊啊我還是要早點睡覺啊定兩點總是習慣性晚上碼字怕是要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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