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小師父,你去告訴她,就說我外出訪友,要過些時日才回來。快去,快去。”

小和尚一個勁地皺着眉,說:“何苦呢?人家從很遠的地方來看你。”

萬斯同擺了一下手,悲傷地說:“小師父,你照我的話去做吧,你不明白,唉!快去。快去。”

這麽說着,小和尚才低低哼了一聲,嘆着氣走了。

萬斯同低聲道:“天哪,她竟找來了……心蕊,你要原諒我……”

他低下了頭,喃喃道:“并非是我狠心,實在是我配不上你,我不能害了你的終身……”

他默默地想着,內心就更堅定了,只是他奇怪,心蕊如何會找到了這裏,莫非郭潛把自己的住處告訴了她?

“可恨的郭潛!”

他真想給他一拳,自己當初是如何囑咐他的?想不到他還是走露了消息,即使是你不中意于她,也不應該把我的住處洩露,我如今已是一個外強中幹的廢人,怎可耽誤她如花似玉的青春?

想到此,更不禁又急又羞,只覺得從脊椎骨絲絲地泛着冷氣,由是更恨郭潛不已。

這時候那小和尚知雨由外面回來,萬斯同忙問道:“如何?她走了沒有?”

知雨點了點頭,萬斯同松了一口氣,問道:“她對你說些什麽沒有?”

小和尚翻了一下眼皮道:“她只說她姓花,是從遠地來的。”

萬斯同不禁一時不知怎麽才好,小和尚在一邊道:“她說她還要再來看你,少施主你為什麽不見她呢?”

萬斯同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你去吧。”

知雨似乎還有些遺憾地嘆息了一聲,就轉身走了。他走之後,萬斯同的心,可就更不得安靜了。

他心裏未嘗不覺得歉疚,只是這個時候,他必須要狠下心來。

他想這個地方,還是不能住下去,自己要趕快搬,只是因為還在病中,一時卻急不得。

由是不禁令他想到了心蕊,這姑娘千裏迢迢,找到了這裏,其心之癡,可想而知,難得她在長長的一年時間裏獨處深山,空虛寂寞,自可想知,這期間竟能謹守諾言,苦苦盼望,非但不怪罪自己,竟不遠千裏來此地,其心之癡,愛心之誠,真是難能可貴,而自己卻避不見她,若非是有難言之隐,其心何異于禽獸。

這麽思前想後,內心竟是無法得以安寧!

他本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當他對一件事情決定之後,那是絕少變異的,尤其是他認為一件事必需要這麽做,他更不會避疑。

禪房內,自他病後,老方丈命令小和尚,不得打擾,嚴禁出人,所以顯得很髒很亂,衣服被褥随處亂放,掃目其中,竟是淩亂不堪,萬斯同看過的書,也是随處亂抛,滿處都是。

午夜,這所波心寺,靜悄悄的沒有一些聲音,連僧人們的晚禪也早就停止了。

整個大殿,一片漆黑,除了在正門兩檐的兩盞風燈還時明時滅地亮着,這附近是再也找不出一些燈光了,這時候一條纖細的人影,倏地自波心寺的石橋上拔了起來,直向寺牆上落去。

她的身形,竟是快得出奇,像是在輕功提縱術上,有着特殊的造詣。

這波心寺內,并非是随便可任人出人之地,少林門下,畢竟是有異一般。

這條人影,方自向牆頭上一落,立刻就為守夜的和尚發覺了。

一人喝問道:“何人夜訪?”

這是一個中年着黑衣的僧人,背系戒刀,足踏芒鞋,這和尚法號靜玄,是本寺十八弟子之一,平日自負武功了得,為人不免有些驕狂。

這時叱問了聲,卻見夜行人竟是伏牆不動,更不禁怒從中來。

他不便再出聲喝問,為恐驚醒了早已人睡的僧人.只見他大袖倏地向兩下一分,身形已如同一只巨鷹似地驀地騰起。

可是當他芒鞋足尖,踏上了瓦牆之後,但見長空月明.風吹衣搖,哪有任何人的蹤影?

這和尚不禁打了一個冷戰,暗道了一聲怪哉.可是他确實再也沒發現什麽,也就只好算了。

夜行人以超人的輕功絕技,瞞過了靜玄和尚耳目,一路兔起鵲落地直向偏殿行去,這條路,這間禪房,在白天她已由小和尚的口中打探清楚了,所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這個地方,

室內是那麽的靜,她用長劍啓開了門,悄悄地進去,差不多天快亮了,她才靜悄悄地出來,她用手擦了一下流出的淚.徑自踏瓦而去。

黎明,萬斯同和往日一樣地起來了。

可是,他頓時為眼前的奇跡,驚愕住了。

因為他目光到處,這一切竟是大異于昔日,首先他看見長列的書,整齊地排列在書桌上,不再是随地亂抛,其次被褥也井然地折疊在一邊,那些散放在到處的衣衫,也都疊放在一邊,茶具杯盤,也都洗得淨潔光亮.整整齊齊地排在一塊兒。

萬斯同“哦”了一聲,他随手去拿脫下的衣裳,可是那件衣裳,竟不翼而飛。

這一切,都不得不令他大驚失色,他取下了一件幹淨的衣服換上,然後走出室門。

知雨小和尚正在掃院子,見他彎腰叫了聲:“早啊!”萬斯同對他招了招手,小和尚連忙走了過來,問道:“相公,有什麽事?”

萬斯同微笑道:“我房中,是你為我清理的麽?”

知雨翻了一下眼皮,又搖頭說道:“沒有,老師父不叫我們進去,說相公在養病!”

萬斯同聞言不禁怔了一會兒,遂笑道:“原來是這樣,你去吧。”

知雨小和尚又一笑道:“相公也該吃早飯了,我去給你端去。”

說着就走了,萬斯同待他走後,越想越怪,遂又走回室內,仔細地察看了一遍,并沒有見到任何字跡,能顯示出來人的身份。

他看了一遍,心中更是詫異,只是有一點可證明,來人并無任何惡意,而且對自己很愛護,心中甚是感激,不由聯想到了心蕊。

可是這一假定,立刻又為他否定了。

因為心蕊的性情,他是十分了解的,她是一個非常熱情的女孩子,但她絕不會這麽細心,如果是她,她必定會把自己喚醒,一傾別後幽情的,絕不會隐忍那麽熱烈的感情,而不驚動自己。

如果說是郭潛吧,更不可能,因為他沒有必要那麽偷偷摸摸地來。

這些假設,真真令他感到費解了,所幸不久老方丈來訪,他也就不再細想這個問題。

智通老方丈還是照往常一樣問了問他的病情,又閑談了些別的事,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奇怪的事情,一連延續了三天,一任萬斯同提高了警覺,可是來人都能從容出入。

這人總是把他的髒衣服洗後送來,為他把零亂的雜物放置得整整齊齊,甚至于他脫下的鞋,也都為他把上面的灰塵拍打幹淨,細心體貼可謂之莫此為甚,但是這人是誰,至今還是一個謎!

萬斯同心中是愈想愈怪,因為這人的行為太離奇了,他似乎并不希望見到自己,只是義務地為自己盡力。

瓶中的花,早已凋謝了,可是現在每日卻會換上新鮮的,黎明,當斯同才一坐起的時候,他必定會聞到那種清芬的氣息!

這時候,他并且會發現到,有新鮮的水果,用竹籃子盛裝着置于幾上。

三天來,諸如此類的事情,都在繼續着,這日清晨老方丈智通來探,言談中,道及門下弟子有謂,曾見夜行人出入本寺,囑斯同諸事小心,因那夜行人行蹤詭異,來意不明。

他去之後,萬斯同整整呆想了一天。

今夜,萬斯同決心要察看一下來人是誰,上榻之後,他把燈光撥小了,其光如豆。

他又在枕下置好了長劍、暗器,雖然來人是那麽友善,可是在不明來人身份之前,他仍認為小心些好。

他手上攤開了本《洗日錄》,靜下心來,細細地看着,時間就這麽慢慢地過去了。

也不知什麽時候,他竟倚着床睡着了,那本《洗日錄》也攤在了床上。

就在這時,那個如幽靈似地影子,忽然出現了,她望着倚床而睡的萬斯同看了一會兒,目光之中.滿是愛憐同情!

随後,她就像往常一樣地開始彎下腰.非常細心巧熟地整理着東西。

她手中捧着一大棒山茶花,輕輕地插換于花瓶之中,那螢火似的燈光.照着她修長的身材,蛾眉杏目,只是在她那濃淡适宜的右眉心中,有一料朱砂紅痣,看來益發的秀俏!

這姑娘用一塊青色的綢子,緊緊地紮着頭上的青絲.劍穗斜着由頸項搭下來。

在略事整理之後,她就像往日一樣,靜靜地在面對斯同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

然後她用那雙美妙的眸子靜靜地望着斯同,似如此,竟有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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