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大師窮半生之力,無法找得到的人,而秦冰卻并不費事地找尋到了。
可是筆者必須要說一句,今日的谷巧巧,實在已大非昔日可比了。
這數十年以來,這個私心極重的女人,她已把《水眼圖譜》中有關水功的半卷,全部習練熟悉了。
至于其他半卷,她卻是無法參透,她曾經試着練了兩次,兩次都幾乎喪生。
原來這本絕書,非要得者有相當的武功造詣,才可着手練習。
而練功的程序,更須按部就班,一章一節,方可收得全功。
谷巧巧哪知道這些奧妙,她期功過切,前半卷雖是看不懂,後半卷是水卷,倒提起了她極大興趣。
此妹自幼就喜水成性,有很精湛的潛水功夫,所以這半卷水中的功夫,提起了她的興趣,因為每篇皆畫有清楚的圖譜,很易看懂。
谷巧巧智慧過人,她知道弘忍失竊,定必不肯甘休,勢必到處找尋自己,自己如朝南遠跑,恐怕反倒落于他手中,不知就近不動的好。
她居然就在君山之下,和弘忍大師隔峰而居。
她這一着,倒真是對了。
弘忍作夢也沒有料到,她竟會就住在自己身側,居然踏破鐵鞋,跑遍中原,最後失望之餘才上五臺山。
谷巧巧遂寬心大放,就在洞庭湖畔,苦苦參習,數十年後,她竟成了天地間一個怪人!
她那怪異的長相,又因視水為家的異态,被附近水上人家視為怪物,給她起了一個“水母”的外號。
秦冰不久就打聽到了這一個人,他心中并且懷疑這個水母,可能就是當年的谷巧巧。
他作了相當的準備之後,就寫了一封禮貌的邀函,邀請水母來此一談。
這封信,他是托一個常發現水母戲水時的漁人送去的。
那漁人用油紙把這個信函封緊,用一條空船,把它飄到水母慣常出人之處,就不去過問了。
果然這封信到達了水母手中,這老婆婆讀後大驚,因見署名為“秦冰”字樣,心中更是不解,因為她并不識此人。
如果說這秦冰是當年弘忍的弟子,卻又為何是一俗人呢?再看信內語句極為奉承,并不似含有敵意。
水母考慮了數日之後,終于大膽地赴約,因這這時候,她對自己的功力,已有相當的信心,就是那弘忍大師在世,她也想跟他鬥一鬥呢!
如此,她見到了秦冰。
秦冰斷定了她正是當年的谷巧巧,就向她很客氣地表明了身份,而且請她把兩件東西交給自己。
誰知水母知悉之後,竟大怒,頓時與秦冰翻臉為仇,一場大戰之後,秦冰竟不是其對手,尤其是水母手中那口寒鐵軟劍,更是威力無匹,秦冰竟被其将一只左臂齊肘給斬了下來。
水母倒未趕盡殺絕,她臨行之前,卻問秦冰尚有何言,秦冰痛心之下,與她定下了五年之約,并告訴她,自己只要有一口氣在,這師門故物,他一定是要取回來的,水母狂笑而去。
這段往事,在秦小孚口中娓娓道出,令卧榻的萬斯同感到,仿佛是親身經歷一般。
在聽完了這段隐秘之後,萬斯同長長籲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樣的,這麽說,後天那水母将要來此赴約了?”
小孚茫然地點了點頭,說:“其實論功夫,我爺爺是不怕她的,只是她那口劍,太厲害了!”
萬斯同想了想問:“那麽你爺爺預備如何呢?”
“我不知道。”小單搖了搖頭,又道:“爺爺他不願對這件事多說。”
萬斯同聽到此,不由往窗外又看了一眼,忽然他吃了一驚,小聲對秦小孚道:“快看。”
小孚忙走近窗前,向外看去,就見泰冰身形輕快地正在沙灘上跳縱着。
他身形極為輕快,起落之間有如星丸跳擲,奇怪的是,他在每一落足時,身形總是向前微微彎曲,并且那只獨臂向前微探,似乎是在沙裏埋什麽東西。
小孚心中奇怪地咦了一聲,道:“他老人家不是在拾貝殼麽?”
萬斯同肯定地搖搖頭,說道:“我看不是。”
月光之下,老人手中似有閃閃刀光,一點不錯,秦冰正是把數口鋒利的短刃,埋在沙中。
萬斯同不禁暗暗驚心,他知道這種毒辣的手段,是用來對付那怪人水母的。
秦冰身形轉動起落的樣子很怪,有時十數個起伏,并不埋下一口,可是有時在丈許方圓之內,一連埋下五六口利刃。
他足下的步法,據萬斯同判斷,很像是一種布陣之法,可是由于步法過于錯綜複雜,萬斯同看不出名堂來,他問秦小孚道:“老伯是在布置一種陣法吧?”
小孚點了點頭,忽然她站起來道:“我去幫他一下,萬先生,失陪了。”
萬斯同忙道:“姑娘請便吧!”
小孚回頭皺着鼻子笑了笑,遂翩然而去,萬斯同見她那種滑稽樣子,不禁也笑了。
他想:“這秦小孚果真是個孩子,她是體會不出她爺爺此刻緊張的心情!”
他緩緩地躺下了身子,不禁想到了方才由秦小孚口中道出的那段動人的故事。
對于水母谷巧巧當年那種行為,他十分忿恨,同時有一種好奇心促使着他,他真想見識一下這水母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物。
而且自己的生命,既為秦氏祖孫所救,此刻,又怎能目視人家遇難而不加以援手?
他本是一個行俠仗義的年輕人,有了這種心思,當時就更把心情定了下來。
正當他一個人出神凝思的當兒,室門打開了,秦小孚含笑地拉着秦冰的手進來了。
萬斯同忙坐起來笑道:“老伯你回來了?”
秦冰把手中盤子放了下來,一面微笑着點了點頭:“這會兒好多了吧?”
萬斯同笑道:“已經完全好了,老伯!我已經可以下地了。”
他說着遂下了床,正要找鞋穿上,卻為秦小孚上來把他又推得坐了下來。
她說:“算了吧!別逞能!”
萬斯同紅着臉笑道:“不是逞能,事實上我真的好了。”
秦冰點了點頭道:“下來走走也好,只是你現在還弱得很,我看明後天就可以痊愈了。”
萬斯同望着老人正要開口,忽見小孚對自己搖了搖手,他就臨時把要說出口的話忍住。
秦冰坐下來,怔怔地對他道:“剛才小孚說,你看見了我在沙灘裏埋劍?”
“是……是的!”萬斯同讷讷地回答道。
“你可知為什麽?”老人問。
萬斯同窘笑着道:“大概是對付強敵吧!”
秦冰點了點頭,冷冷一笑,說道:“你猜得不錯,我正是用來對付一個厲害的敵人。”
停了停,他又徐徐地說道:“只是這怪物,怕不易中計,那我的心血就白費了!”
這時一邊的秦小孚說道:“怎麽會呢!她一定看不見的,只要她踩一下,就夠了。”
老人冷笑道:“你知道什麽?這老怪物已練到淩虛而行的地步了,她可以不需要踏過那一段沙灘。”
萬斯同和秦小孚都不禁吃了一驚,秦冰嘆息了一聲道:“話雖如此,我這‘三杆三跳鎖雲陣’,也不是她容易對付的……”
說到此,他似乎又有了無比的自信心,他冷笑道:“我在她可能的七十二處落腳之處都下了刀,僅僅露出刀尖……”
萬斯同插口問道:“老伯,你不怕她看出來麽?刀尖在明月映照之下,是會發光的!”
秦冰哼了一聲,道:“你說得不錯,可是我在那附近灑下了大批貝殼,她決不易窺出其奧秘來的。”
萬斯同心忖:“好個細心的老人!”
可是他仍懷疑地道:“老伯既言她內功已至淩虛而行地步,看來這刀陣是不易傷她的。”
秦冰冷冷地道:“這老東西數十年潛水練功,周身游潛已可到刀劍難傷的地步,但是……”
他冷笑了一聲,又道:“大凡練氣之人,他本身必有一處致命之傷,這老怪物也不例外!”
秦小孚張大了眸子道:“她的致命之處是……”
“是在足心!”老人肯定地道,“那是不會錯的,所以我才……”
說着他站了起來,對着萬斯同,又露出和藹的微笑,說道:“小夥子,你覺得可怕麽?哈!其實這些,和你說實在是多餘的。”
他在萬斯同肩上輕拍了一下道:“江湖上最可怕的,就是這種仇殺的行為,我們練武之人,一不慎牽連其中,只怕世代相連,生生世世也脫不了關系,所以你們初入江湖的年輕人,最應該注意的就是這一點。”
他目光視向了一邊的秦小孚,慢吞吞地道:“這也正是我一再不許她參與其中的道理。”這句話,他說得聲音很低,內心似有很深的感慨。
萬斯同一時卻也不知說些什麽,秦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