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前世今生（十一）

昃離昨晚犯了錯，一早就在夏九淵的房門口苦苦哀求，言辭婉轉哀切，聞着落淚不忍，還生生從那黑窟窿眼裏憋出了兩行淚下來。夏九淵打開門，臉黑的可以，一臉不爽的看着昃離，在接觸到那兩行淚的時候，着實惡寒了一把。

一點都不凄楚，甚至是可怕。

隔壁的白夜也開了門，頭發睡的像雞窩一樣，眼睛半眯着，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白夜的門只開了門縫，他倚靠在門和牆的中間，看着夏九淵門口的動靜。夏九淵看着較之于往常不一樣的白夜，平時他雖然會把頭發睡亂，但難得有這般眯眼的時候，本來白夜的眼睛在夏九淵看來就是全臉最好看的。

夏九淵對別人的長相從來不會評頭論足，可他這會看白夜，已然忘記了昃離鬧他的事情，只是看着白夜。白夜剛來的時候，夏九淵就知道這個個俊秀的人，可也沒仔細看過。這會看，倒是面部白皙，棱角分明，嘴唇薄而紅潤，像塗了女人的口紅一般，一雙眼睛像一汪不見底的深泉。

幹淨而神秘。

白夜不知道夏九淵在想什麽，見人盯着自己看，本來迷蒙的眼也清明起來，放在門把上的手收緊，朝昃離道，“他每天要上班，不要鬧他。”

昃離點頭，掩着嘴飄到陽臺上，在初生的朝陽裏默默流淚。白夜回了房裏，門被關上。夏九淵也收回自己的思緒，也沒有繼續睡的打算，就穿好衣服起了來，到陽臺，和昃離一起看着太陽從紅變成熾熱的黃。

“我覺得……”昃離回頭，語氣哀婉，“我恐怕要曬化了。”

夏九淵噗嗤一笑，拉他進了屋裏，把陽臺門關好。經過了昨晚的事，夏九淵上班是不想面對蘇溪的，有種把人看透了的恐慌，似乎也能理解蘇溪為什麽三十了還不嫁人，感情人家的良人從千年前就沒轉世。

白夜也沒具體說怎麽幫乖寶，夏九淵也不敢随意把這件事給透露出來，只好憋在心裏。易如君一大早來就吵着讓夏九淵周末陪他去靈隐寺求個簽。

“咋啦？”夏九淵問。

易如君扶着頭，“最近總是夢到她，這肯定是有什麽暗示，我想去求簽，了解一下。”

“為什麽我也要去？”

“你的眼睛跟她很像，要是大師問起來，你就是活例子，大師也好理解。”易如君說的像那麽回事，其實不過是害怕，怕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我了個大操！

夏九淵回去的時候順道去了一趟菜場，像想買些菜回去。菜場離他住的小區不遠，臨近下班的點，裏面讓人多的吓人，連落腳都麻煩。夏九淵跟着人群擠了進去，先到賣生鮮裏地方買了魚蝦，又去肉食區買了牛肉，最後去買了些青菜蘑菇類的，他打算晚上回去吃火鍋，小鬼他們肯定沒吃過。

回去的時候天都快黑子，人也去了一大半。夏九淵擰着大袋小袋，手都騰不開。眼見天黑黑的快，夏九淵擰着東西走到一個沒人的拐角，把東西放下，想打個電話給白夜，他他過來接一下。

“你在哪？”

電話一通，白夜就問。

夏九淵準備回答，卻被邊上一個聲音給吸走了注意力，那是啃食東西的聲音，一下一下，咔嚓咔嚓的，讓人心慌。夏九淵顧不上在打電話，循聲看去，一個人背對着他，蹲在那裏，低着頭，頭部一下一下擺動的很快。

“在哪？”那頭，白夜聽不到回答，問道，語氣裏不自覺帶着着急的情緒。

夏九淵看着那人的腳步，懸在空中，所以是鬼？有了這個認知，夏九淵覺得不宜久留，趕緊把電話給挂了，擰起放在地上的袋子，就要走。

袋子‘刺啦’的聲音很響，夏九淵一愣，看向那人，見那人正看過來，他低着頭，眼睛朝上翻着，正注視着夏九淵，然後視線下滑，落到夏九淵的袋子上。

夏九淵看去，他朝外的袋子裏正好是牛肉，猩紅的肉對上翻上的眼。夏九淵咽了咽口水，擡腳想跑，整個人卻像被釘住一般，動彈不得。

那人是飄着過來的，他的眼睛始終是往上翻的。夏九淵手開始冒汗，早知道剛剛那通電話不挂，還能通知白夜過來。那人伸出手，一把搶過夏九淵手上的袋子，冰冷的手碰上夏九淵的手，夏九淵手一松，東西悉數落地。

那袋牛肉被那人翻出來，扒拉着又去了拐角，啃食起來。夏九淵動了動身子，發現能動後，牛肉也不要了，胡亂抱起地上的袋子，跑的飛快。

回到家，白夜就貼了過來，“你怎麽了，怎麽不接我電話。”眼睛巡視了夏九淵一圈，發現沒啥不對勁的地方，才放下心來。可見他表情有點不對勁，又問道，“碰上什麽了？”

手上的袋子皆掉落在地，夏九淵靠着門軟下身子，滑坐到地上，用手掩面，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雖然最後只是搶了肉，沒有傷害他，還是讓他心有餘悸。

白夜皺眉，扶着他的胳膊，想看清他的臉，“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白夜。”夏九淵的聲音悶在他自己的手心裏，聽在白夜耳裏有點虛渺，“我碰上不幹淨的了。”

白夜一下便明白是什麽了，“什麽地方？”

“菜市場。”

白夜頓了一下，“以後我來買菜。”

夏九淵平複了好一會才好，想要站起來，發現腿有點麻，就順手抓住白夜的胳膊，借了一把力，站了起來。夏九淵上來那一股力，帶着白夜一下沒站穩，朝夏九淵就撲了過來，手也撐在了夏九淵的腦後，正好把夏九淵壁咚在了門上。

乖寶‘哎呀’一聲，自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還拉着昃離遠離了這裏。

夏九淵哪裏料到會被一個大男人給壁咚，這是他和白夜第一次靠這麽近，雖然也同床過，但是着眼觀眼，鼻觀鼻的對視還是頭一次遇上，夏九淵簡直頭皮發麻，他覺得，白夜的眼神不對。漆黑的眸子裏有着很荒唐的眼神。

夏九淵絞盡腦汁想出了那幾個字：含情脈脈。

活見鬼了。

白夜看着夏九淵，确實是用了膩死人的眼神。兩人氣息彼此靠近，白夜垂眸，目光落在夏九淵泛白的唇上，想把他染紅。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白夜自己都吓了一跳。想退開身子，後背卻被人一推，堪堪壓到夏九淵身上，兩個人倒在門上。

門響了一聲。

嘴也貼在了一塊。

夏九淵睜大眼看着白夜湊近的臉，還有嘴上軟軟的觸感，心裏一句MMP不知道該不該說。一把推開白夜，看到了白夜身後的推手昃離，本來想原諒他的心情，在這一刻，崩了。

白夜還愣在那裏，抿唇，微笑。

乖寶看見這一幕，眼睛圓睜，緊跟在夏九淵的後面，嘟着嘴，“慫包哥哥，我也要親親……”

回答他的是無情的關門聲。

白夜把夏九淵買回來的菜拾起來，放到桌子上，看着緊閉的房門，上前去敲了敲。裏面的人沒有回應，怕是還在介懷剛剛的事，白夜無奈嘆了一口氣，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寵溺語氣道，“出來吧，你的菜不管了嗎？”

夏九淵在裏面哼一聲，白夜沒聽見。

白夜摸了摸鼻子，不自在道，“剛剛，對不起了。”裏面的夏九淵聽到，使勁抹了一把唇，雖不至于惡心，卻渾身哪哪都不對勁，跟有小蟲子爬一樣。

白夜聽裏面沒動靜，眼神示意乖寶到裏面去看看。乖寶非常聽話的穿牆過了去，看見夏九淵倒在床上，跟着趴了過去，嘴上嘻嘻笑道，“慫包哥哥，我好餓。”

夏九淵哼哼一聲，“讓你白夜哥哥做去。”

乖寶不依，巴着夏九淵的胳膊撒嬌道，“不嘛，不嘛，我要吃慫包哥哥做的飯。”

夏九淵還是不動。

乖寶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往下落，聲音也低了下來，“乖寶怕以後沒有機會吃了，慫包哥哥……”尾音拖得很長，撒嬌意味明顯，加上眼淚攻勢，夏九淵立馬敗下來。

他想，乖寶也沒多少時間了，就答應他吧。夏九淵起身打開門，白夜正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的盯着昃離，昃離一動不動的飄在那，嘴角抽搐。

乖寶在夏九淵身後探出頭來，朝白夜比了個‘ok’的手勢，白夜也給予他肯定的點頭。

夏九淵把菜收拾拿去廚房，火鍋還是要做的，不然到了明天菜就不新鮮了。白夜主動的提出要幫忙，夏九淵還在糾結剛剛那一出，拿出豆芽金針菇一股腦扔給他，讓他到另一邊的水池洗，暫時眼不看為淨。

白夜認真洗菜，一點不敢疏忽。

乖寶和昃離沒吃過火鍋，夏九淵可以理解，可是為什麽連白夜也沒吃過，山頂洞人嗎？他們三個一字排開，看着夏九淵把火鍋底料倒入鍋中，用筷子攪拌幾下，加熱煮沸後，把洗好的蝦和處理過的魚片放進去。

眼見乖寶和昃離被香氣吸引。

夏九淵趕緊道，“克制，千萬別吸。”

擔心兩個鬼不能吃辣，夏九淵特意搞得鴛鴦的，專挑不辣的給乖寶和昃離吃。白夜看着自己洗好還滴着水的豆芽菜，眼神裏透着渴望，“這個，要放進去？”

夏九淵點頭，“用筷子夾着慢慢放，一邊放一點，注意別讓湯汁濺了出來。”

夏九淵話音落，白夜手上一個不穩，菜呼啦一下倒了進去，幾滴紅油濺到了夏九淵的手背上。夏九淵倒吸一口氣，忙抽紙擦去污漬，還不停的朝被燙的地方吹氣。

白夜頓住動作，心虛的看着夏九淵。

夏九淵沒好氣道，“你放下吧，你的手除了拿你的桃木劍，符紙順手外，還能搞什麽。”

“你。”

作者有話要說：

夏九淵：你再說一遍，搞什麽？

白夜：親媽說的，和我無關。

（存稿已經發完，努力存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