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宮中比陸家複雜幾分, 不過小表嫂也不用害怕,你的身份在這裏, 沒有人敢為難你。”劉渝北先安撫她, “我母妃會護着你的,只是你要謹記一個忌諱, 萬萬不可犯了。”

“什麽?”

“不要在太後面前,穿綠色的衣裳。”劉渝北嘆口氣, “往年裕華穿了件綠裙子, 太後幹脆将人趕了出去,這還是親孫女兒呢, 換了別的人, 還不知道如何。”

岑悅疑惑至極, “這是為何?綠色怎麽了?”

綠色很好看啊, 花草樹木的顏色,一眼望去,便讓人心生好感, 只覺得眼前一片明亮,為何會有這樣的忌諱。

劉渝北撣了撣袍子上不存在的灰塵,挺直了脊背,一本正經道:“此乃皇家密辛, 你是我表嫂我才同你說的。”

“皇祖母并不是皇祖父的原配妻子, 或者說,皇祖父也不是皇祖母結發的夫君。”劉渝北小心翼翼地觑了眼陸鶴州。

“當年皇祖父微服出巡,到了江南地界, 偶遇一美貌少婦,那少婦生的國色天香,容顏冠世,真正是傾國傾城的樣貌,他一見傾心,便蓄意接近,那少婦為了避嫌,便多番避讓,誰知被她夫君所知,一心認定她和皇祖父有染,便将人關了起來,差點折磨死,傳聞那時候,皇祖母就穿了一身綠裳。”

劉渝北嘆息一聲,“皇祖父救了她,卻不想更加做實了她與人有染,不貞潔的惡名,那少婦的娘家人和婆家人,一起逼迫她投井自盡,以全名聲。”

“皇祖父心悅于她,豈會願意,便想将人帶回京城,可偏偏對方不肯和離,非要那少婦性命。”

“這也太過分了。”岑悅微微皺眉,“且不說并沒有什麽,便是真的……總也罪不致死,夫家如此我尚且能理解,不是自己的女兒,自然不心疼,可娘家人竟然也……”

岑悅簡直無法理解。

大豫先祖曾在塞外生活,受了胡人影響,是以他們如今算得上是民風開放。前幾代帝王在位時,常有公主和貴婦人蓄養男寵,普通人家,也不拘束于處子之身。

這家人僅憑着區區懷疑,便要人家性命,着實過分了些。

“誰說不是呢?”劉渝北一個大男人都無法想象,“我也是道聽途說,并不清楚當年的事情,反正……後來皇祖父為了救人,似乎殺了那個男人……”

劉渝北道:“這件事……我們皇家一直諱莫如深,從未有人敢提起過,只是當初母妃怕我招惹皇祖母不高興,才同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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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的來歷大家都知道,但是其中發生的事情,卻沒有人聽說過。”劉渝北想起什麽似的,“說起來,我聽母妃說過,很久以前父皇同她提起,自己還該有個姐姐。”

“皇祖母她當年和那個男人,生了一個女兒,後來也不知道如何了。”劉渝北皺眉,“只可惜了那個孩子,父親死了,母親被人帶走,還不知道會被如何搓磨。”

“後來父皇似乎還派人去尋過,只是人海茫茫,那一家子早就敗落了,那個姐姐,自然沒有了蹤影。”

岑悅皺起眉頭,“既然明明知道,那個還孩子會被欺負,為何太後離開的時候不帶她一起?”

她的語氣有些尖銳。

“先皇貴為皇帝,難道連個孩子都帶不走嗎?”岑悅咬了咬唇,“那家人難道還敢抗旨不遵?”

劉渝北也這麽想,只是不敢說出口,聽見岑悅這樣說,當即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別瞎說,長輩的事情,豈有我們說話的手道理。”

他想,可能就是不想帶着吧。

太後好不容易重獲新生,能夠擺脫原來的生活,進宮做皇妃,做皇後,豈會帶着和前夫的女兒,提醒自己不光彩的過去。

而皇祖父……那畢竟不是他的女兒,他自己的女兒尚且不在意,又豈會分一點眼光給別人的女兒。

陸鶴州拉住岑悅的手,“事情并非如此,不必覺得太後有什麽問題,只是真相不好言說,日後有機會了,我慢慢告訴你就是。”

劉渝北瞪大眼睛,“表哥你說什麽?這是假的?”

陸鶴州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覺得呢?那家人敢抗旨不遵,不顧皇帝之意,非要處死自己家的媳婦兒嗎?”

用腳趾頭想想都是假的。

一切都不過是先皇編出來混淆視聽的,省得有人質疑他為君者的英明神武,因為真相一旦被知道了……那就是千夫所指。

劉渝北閉口不言,

陸鶴州又道:“我讓你同悅悅說宮裏面的情形,誰讓你說這個了?”

他嘆口氣,“你一邊玩去吧,我親自跟悅悅說。”

對上岑悅的眼睛,陸鶴州的神情就溫柔了幾分,語氣也帶了絲絲縷縷柔情,跟她解釋緣由,“我姑母是貴妃,如今宮中皇後無寵,她代為掌管六宮,我們家人時常出入宮廷,所以要你知道一下。”

岑悅點了點頭,細聲細氣道:“我明白的。”

陸鶴州忍住自己蠢蠢欲動,想要炫耀的心,“宮裏面,如今四妃立了三位,四妃之首是我姑母,冊封貴妃,第二位便是淑妃,淑妃亦是世家女子,生了大皇子劉渝朔和裕華公主,大皇子只比渝北大了三個月,尚未娶妃,然後就是三皇子劉渝宗的生母賢妃,賢妃的父親是翰林院修撰,出身平平那個,但學識很好,陛下亦敬重三分。”

“你在宮中,所需要注意的,也只有他們,別的人都不敢欺負你。”陸鶴州想了想,“若說還有誰需要在意一二,便是養在太後膝下的明鑫郡主,這位郡主深得太後寵愛,不過她素常不跟我們一起說話,安靜的很,你若遇上了,只管打個招呼過去就是。”

岑悅乖巧點頭,“我明白了。”

她一一盤點,“貴妃娘娘是二皇子的生母,也是你的姑母,淑妃娘娘是大皇子和公主的生母,賢妃是三皇子的母親,陛下也只有四個孩子們?”

“是啊,父皇膝下子嗣單薄,僅得我們四人。”劉渝北靠在一旁懶懶道,“所以看見親戚朋友家的孩子,他也喜歡的緊,尤其喜歡女兒,連表姐那個古怪的性子,父皇都覺得好。”

反正在父皇眼裏,小姑娘都是柔軟可愛的,性格不管怎麽樣,都是各有千秋的可愛。

岑悅眼睛彎起來,像是月牙一樣,“我聽你們的話,似乎陛下脾氣很好?”

劉渝北道:“這是自然的,父皇是最好的父皇了。”

提起自己的父親,劉渝北才來了興致,“父皇對我們很好,小的時候,他再忙都會親自來檢查我們的學業,偶爾有了時間,還會陪我們練武。”

“而且父皇脾氣好,一點都沒有人家那種愛猜疑的毛病,對我們兄弟如出一轍的信任。”

劉渝北眼睛都是亮的,“他還直接跟我們說了,不許我們兄弟争權奪勢,若是讓他知道了,一個都不饒。”

陸鶴州看的好笑,搖了搖頭,對岑悅道,“陛下是個聖明君主,做人臣子的,遇上這樣的君主,是我的幸運。”

他沒有多說別的,卻比劉渝北的一大串更有說服力。

岑悅握住他的手,“那可真好。”

時間就在他們一天天的啰嗦中度過,一個月後,便是深冬,馬車漸漸走到了京城。

到隔着窗戶看見京城大氣恢宏的城門時,岑悅心裏,終于激動起來。

城樓是石頭壘的,大氣古樸,因為常常有人經過,牆根下已經有了破損,走近了便能看的清清楚楚。

城門的門洞裏,來來往往走着人,城門口還有挑着擔賣菜的農民,吆喝聲此起彼伏。

這是和山野之中完全不同的情景。

岑悅心中,終于有了真實感。

她到了京城,離開了那個生活十幾年的地方。

她眨眼看着眼前的風景,半晌嘆了一口氣,看向坐在一側陸鶴州,“京城真熱鬧,我從未見過這麽多人。”

陸鶴州莞爾一笑,“到了城裏面,人更多,不過回家就清靜了。”

岑悅眯眼看着他笑。

馬車漸漸駛入城樓,因着上面挂了個碩大了“陸”字,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車架,守城的士兵自然不敢攔着,只象征性看了一眼,便放人進去了。

岑悅小聲靠在陸鶴州身邊,在他耳邊說,“原來進城還要檢查啊?”

“不然混進來刺客怎麽辦?”陸鶴州捏了捏她柔軟的手,握在自己手裏把玩着,“安全起見,麻煩一點也是沒有辦法。”

京城不必別處,住滿了達官貴人,萬一有人被刺殺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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