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友情

晔王府。

小厮從門外進來禀告道:“主人,陳拓飛公子來了。”

呂郢墨本身坐着看書,聞言,立刻放下書本起身,“來!快請他進來!”

“嗻。”小厮出去通傳。很快,一個年輕的男人就從外面進來了,他一身酒态,走路晃着晃着,左搖右擺地走進來,“嗨!郢墨,很久不見了!”

男人穿着橙色錦服,手中拿着一個酒埕,放蕩不羁,一副風流才子的姿态。他不曾冠發,長發就那樣散着,武威沒有幾個人披頭散發地走到路上,他算是其中數一數二的佼佼者。他叫陳拓飛,是除了元松之外,呂郢墨的另一個發小。

明明是怡樂公之子,公侯伯子男中最高的一等,出身極高,卻和元松一樣,好色,萎靡,不成氣候。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平生最愛的是風花雪月,最恨的是出仕。除非家族敗亡,不再有錢給他去游山玩水了,不然,打死他都不要滾出來出仕呢。

呂郢墨看到他糜爛的樣子,打趣道:“終于舍得回來了嗎?在江南玩兒了那麽久,我以為你都忘記武威在何處了!這次回來,還走嗎?”

“不了!我這一次被爹親娘親抓了回京,說我已達及冠之年,還沒個正經兒的,太不像話了。我再也離不開武威了!”陳拓飛激動地抱怨,在案上放下酒埕,蹦到呂郢墨面前,“郢墨!我想死你和元松了!沒有你們兩個兄弟在,我總覺得不自在。我知道你剛剛封了晔郡王,這是你的王府呀?好生氣派!你現在是王爺啦!那我豈不是王爺的好兄弟嗎?我剛才在外面走進來的時候,覺得自己臉上也露光了!”

“對,這裏是我的府邸。拓飛,我帶你去屋後的庭園看看,後面是後花園,是一個別有洞天的天地。一邊走一邊說吧,跟我說說你在江南的趣聞。”呂郢墨摟住了他的肩膀,将人往庭園帶。

庭園。

中間有一個水池,旁邊有橋,橋後有假山,假山上有個涼亭。清風吹拂,高處的山頂和低處的水池互相輝映。構造簡約,令人心情放松。

兩人一邊游園,一邊聊天,陳拓飛不太滿意地說:“你這個園林,和江南的沒法兒比,不過在涼州,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呂郢墨瞪了他一眼,“是是是,就你的江南最好。”

“對啊!”陳拓飛重重一點頭,“江南,連吹來的風都是暖的!哪兒像涼州啊?西域的風吹過來,都要吹得滿嘴吃塵了!在江南,人帶我去游妓院,我素日很少尋花問柳,沒想到江南的姑娘個個貌美勝花,京師的妓/女與之相比,簡直就是醜八怪!我還去游歷了黃山,特別宏偉,有一個老頭子,一個勁兒地說他那幅書法是周康王的真跡,誰信呢?你信嗎?可他就是見一個人抓住一個人來炫耀,笑死人了!”

“我不信,”呂郢墨輕松地說,“可是,你以後沒有機會再去了,要留在京裏。哈哈哈。”

兩人滔滔不絕地聊着天,整整聊了一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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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拓飛臨走前,呂郢墨對他說:“對了,明天你和元松都來跟我聚一下吧,我有些話想跟你們兩個人說。”

翌日,元松和陳拓飛一起來了晔王府。三人坐在廳堂,元松和陳拓飛都等着聽呂郢墨要說的話。

呂郢墨正色道:“二位,我有件事要跟二位宣布。我決定了,我已經開始參加奪嫡之争了。”

此言一出,元松和陳拓飛都吓了一大跳,半響才回過神來。元松腦子一團混亂什麽都搞不清楚,“什什麽……什麽?你要去争江山?”

陳拓飛也聽得傻傻的,“郢墨,你是認真的嗎?”

“是。”呂郢墨正經地看着兩人道,“元松,上次我在你府上急急地走了,其實是聽完你說的話之後,去拉攏了華北長子姚暄夏加入我的陣營。他答應我了,條件是我要幫他殺了姚暄繞。我跟他成交了。當時,沒有成事,我就沒有告訴你。”

元松終于找回了思緒,他看着呂郢墨道:“我知道了。沒事,你去奪嫡吧,我會全力支持你的。我在京中辦事很方便,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就盡管說。”

陳拓飛輕笑,“我也一樣。反正我之後都會一直待在武威,不去出游了。我也會用盡全力幫助你。放心吧,這一些年來,我走遍天下,行走江湖,三教九流我認識的人很多,找人的事情包在我身上。這也算是父母叫我做的正經事兒吧!”

呂郢墨聽到兩人的話很感動,但他心裏很不安,他并不想拖他的摯友下水。“二位的心意,我不知道該怎麽感謝好。可是,二位要明白,這政治權力的鬥争不比尋常事宜,骧王如此兇悍,太子城府巨深,若果你們被連累了,是會抄家滅族丢掉性命的。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兒。那樣,我內疚一生都是償還不了的。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是不想那麽大件事都不告訴你們,瞞着不讓你們知道。反正,你們遲早都是會知道的。幫得了就幫吧。你們願意幫我更好,但你們如果不願意幫我,我也是不會怪你們的。”

元松反問他道:“郢墨,如果我現在有難,你救我會賠上你的身家性命,你會救我嗎?”

“會啊。”呂郢墨不假思索道。他在聽到問題的下一秒就答出口了。

“那不就是了嗎?”元松用純淨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向上揚,笑了笑,“哪怕是賠上身家性命,我也不能不幫你啊!我做不到!”

他感動地看元松:“元松……”

陳拓飛用着百分的正經望着他,他保證,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吊兒郎當瘋瘋癫癫不知道“正經”兩個字怎麽寫的陳拓飛這麽正經的表情,“郢墨,一生人三兄弟,有今生,沒有來生。義字當頭,是我們江湖人士的原則。連對兄弟的義氣都沒有,還算是什麽人呢?人不都白活一場了嗎?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我們不會不管你的。奪嫡大計,我們就一起來幹吧!”

他感動地看陳拓飛:“拓飛……”

陳拓飛給他一個充滿信心的笑容,朝他點了一下頭。

呂郢墨點了一下頭,眼窩有淚水在打滾。他叫下人取了一埕酒來,倒了三杯,一人一杯,碰杯,“呯” 的一聲,酒杯的撞擊聲,“從今之後,我們三個好兄弟,就一起參與奪嫡之争,同謀大業,一起前進!幹!”

“幹!”

“幹!”

三人同時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陳拓飛,這一個一天有一半時間睡覺,一半時間醒着之中又有一半時間喝得醉醺醺的人,終日醉生夢死,不知是日是夜,是醒是眠,夢醒夢沉,花開花落。這杯酒,卻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杯意義重大的酒。一杯下肚,燃燒了他們的情義!他們兩個吊兒郎當的纨绔子弟,從今以後,要為了奪嫡大業,而改變了!

事不宜遲,元松想開始行動了,但不知道具體要怎麽操作,他疑惑道:“郢墨,奪嫡,現在我們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麽?”

呂郢墨沉聲道:“什麽都還不用做。第一件事,是保護我的人身安全。這是最重要的事。不然的話,太子或者骧王派人來一刀殺了我,一切就完了。什麽權謀詭計,都沒有用了。”

元松颔首道:“對!講得有道理!”

呂郢墨想起那件事,仍猶有餘悸,手在顫抖,他活到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這麽恐怖的事情。“在我冊封郡王那一天,骧王就已經派人毒殺我。骧王的人在我的糕點裏下了毒,替我試吃的小順子,他一生謹慎謙卑,卻就這麽吃了一口,就死于非命了。他死的時候,臉漲得青紫,眼珠暴突,七竅流血,死狀極為慘烈,我吓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覺。”

元松和陳拓飛聽後,也覺得很後怕,差一點兒他們就要永遠失去他們的好兄弟了。一想到差一點兒永遠見不到呂郢墨,他們就覺得很害怕,也堅定了他們要幫助呂郢墨的決心。棋錯一着,身首異處。

陳拓飛想了想,說:“沒事兒。郢墨,我向你保證,這樣的事不會發生第二次。我會讓敵人連你府邸的門縫兒都插不進一根針來。”

呂郢墨看向陳拓飛,“你有辦法?”

“我跟天下的江湖中人都有交情,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陳拓飛給他一個自信的笑容。

幾天後,陳拓飛就有消息了。他叫呂郢墨到他的宅上,說是事情已經有着落了。

呂郢墨沒想到這個陳拓飛辦事竟然這麽靠譜,簡直不能置信,“厲害!你已經辦妥了?”

陳拓飛雙手叉腰,自信滿滿地說:“對。毒糕點,我不知道是在哪一個環節被下了毒的。食材?廚師?下人端過來的時候?沒有辦法了。我已經将你的晔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部換了一個遍,現在你家的所有人都是我找回來的信得過的人,食材也在我認識的江湖渠道買,下毒的事,不可能會再發生了。”

“好!”呂郢墨感激道,“謝謝你!拓飛!”

陳拓飛一臉臭美,“我靠得住吧?我加強了晔王府的防衛,上了一批強壯的侍衛,外人不能擅進,現在你的王府變得安全了很多。你就放心住吧。還不止呢!你拓飛哥還有更厲害的本事!”

呂郢墨歪了歪頭,問:“什麽?”

陳拓飛拍了一下手掌,朝門外喊:“進來吧!”

兩個等在門外的人聽到叫喚,立即走進屋內。聞到腳步聲,呂郢墨打量着進來的這兩個人。這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年輕氣盛的年紀,看着二十歲出頭左右。然而,男人作游俠打扮,未曾束發,潇潇灑灑,手持一根簫,看上去完全是一個文弱書生的樣子。女人作姬妾打扮,穿着一件雪紡層紗的白色長裙,梳着美麗的發髻,插上金色的花釵,光閃奪目,手持一手帕,看上去完全是一個弱質女流的樣子,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呂郢墨打量完兩人的樣子,感慨道:“人不可貌相。”

陳拓飛将兩人引到呂郢墨跟前,“沒錯。這兩個人都是我找回來的極品精英,素日裏僞裝成弱小,實際上他們都是武林高手喲!有一等一的武功!郢墨,以後,他們就是你的貼身保镖,你去哪裏,他們就跟着你去哪裏,這樣就不怕有人刺殺了!”

呂郢墨向陳拓飛作一揖禮,“太感激了!這正是我最想要的!”

陳拓飛站在男人身邊,手向他的方向攤開,“我向你介紹吧。這一位是風簫子,你別看他像個文弱的秀才,就以為他是一個風流浪子,他的槍法是天下間最輕盈活潑的!殺人于無形喲!你無論出入什麽危險的地方,他都可以保護你的安全!絕對沒有問題!”

名叫風簫的男人向呂郢墨單膝下跪,“風簫見過主上!”

陳拓飛又走到女人身邊,手向她的方向攤開,“這一位是雪杏女。女子多以花草為名,沒有正式起的名字。江湖傳說,她尚會走路,就将花園裏的雪色杏花樹用刀砍碎了,所以爹娘起她的名叫雪杏哦!你別看她柔柔弱弱的樣子,就以為她是一個弱女子,她的刀法是天下間最殘暴血腥的喲!你出入什麽不方便帶侍衛的地方,就帶上她吧!別人只會以為她是你的通房丫頭,不會對她有戒心的!不過,她只是保镖,不陪你上床的!”

名叫雪杏的女人向呂郢墨單膝下跪,“雪杏見過主公!”

呂郢墨用欣賞的眼光看着他們兩個,正色道:“以後,你們就像是左右門神那樣地跟着我。我去哪兒,你們就去哪兒。貼身不離地護我周全。你們應該知道我是誰吧。我是大涼的三皇子,我現在已經開始參與奪嫡了,所以,我需要你們的保護。薪酬方面你們不用擔心,我絕對會給你們我能給予的最高的待遇。你們只要記緊,一定不可以失職,我的命就在你們手上了。若然失職,我不會饒恕你們。但若然真的失了職,估計連你們的命也保不住了。太子、骧王的人,不會對我或者對你們任何一個人手下留情的。姚暄夏是我的盟友,我的敵人還有姚暄繞。我和他說好了,我要殺了姚暄繞。這樣說,我們是坐在同一條船上,同生共死的人了。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風簫、雪杏同時行了一禮,應道:“屬下知道!”

嗓音透着江湖之人獨有的威嚴與殺氣。

呂郢墨看着他們兩人,霸氣道:“如果你們做得好,我必然重重有賞。雪杏,你是女子,但是,我依然會平等獎賞。就算你是女子,事成之後,我也會封你為帝王專屬內軍的中軍将軍。風簫,雪杏,他日,若我得登大寶,你們就是禁衛軍的中軍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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