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岳父之兵

月底,呂郢墨和慕容止鶴在關西将軍府完婚。

新婚燕爾的夫婦拜見岳父岳母。

一向最疼愛女兒的慕容驕,今天卻一反常态道:“止鶴,你就先出去吧,爹要好好跟女婿聚一聚。”

“是。”

慕容止鶴臉上依然挂着喜悅的笑容,轉身離開了客廳。

客廳只剩下慕容驕和呂郢墨二人。

慕容驕頭發束成兩辮系起,頭戴少數民族的巨型禮帽,那是一頂四周有一圈寬邊檐的橢圓形帽子。威武雄壯,孔武有力,鼻下兩撇胡須,下巴一把濃密的胡須,身穿豹皮牛皮所造的皮革,腳着一雙黑色的皮靴。一身漂亮的肌肉,是典型的塞外漢子的模樣。

“女婿,你我好好聚一聚吧!”

他劈開雙腿來坐,連坐姿也顯得特別豪邁。

“兒婿拜見岳父大人!”

呂郢墨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跪禮,和拜見高堂父母一樣恭敬的姿态。

慕容驕默聲打量着他。

此人穿潔淨的白衣,有京都的文化氣息,一看就不是大漠人。身上自帶一種天然的英貴之氣,虎落平陽被犬欺,卻始終都是老虎會回到山上。

“起來。”良久,慕容驕站起身過去将地上的呂郢墨拉起來,“哈哈哈”大笑三聲,“女婿,你和止鶴已經完婚,我也好應該跟你共聚一二才對。”

呂郢墨站好了,才開口說:“兒婿時常聽起賢妻說起您的事,總覺得佩服不已。中原文化,盲婚啞嫁,俱是常态。您開明至極,讓貴千金自由選擇夫婿,用中原的眼光來看,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您,真的是兒婿見過最好的父親。”

慕容驕聽聞此言,随即豪放不羁大笑,“哈哈哈!一般人都覺得,選女婿最緊要能幹,官運亨通,榮華富貴,因為女人的一生起落浮沉就寄托在丈夫身上了。不過,我就覺得,最緊要女兒開心,如果不開心,就算嫁到皇宮做了皇後母儀天下那又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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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郢墨有些不自在,他低了低頭,“兒婿雖是天家皇子,卻已然被父皇廢為庶人,除去一身官職,投散置廢。以兒婿的條件,實在是配不起您家千金啊!”

“怎麽會呢?”

慕容驕豪情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在關西幾十年,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人。儀表不凡,氣宇軒昂,天子之兒就是天子之兒,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難怪我女兒會選中你!我都沒有見過關西有你這麽特別的人!恐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也。你只是現在遭受了一些挫折罷了,你父皇遲早會恢複你的爵位的。女婿,不要灰心!你終究會飛黃騰達,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時間問題而已!”

呂郢墨定睛看着慕容驕的眼睛,彎嘴微笑,“不知岳父大人是否願意幫兒婿一把呢?”

慕容驕想不到他會說這句話,轉晴,稍一沉思道:“哦?什麽意思?”

“兒婿知道,岳父大人一向不喜呂家,疏遠皇上,也不願意參與到朝堂紛争的那些事兒裏面去。”

呂郢墨語氣誠懇,可憐巴巴。一臉的哀求,惹人同情。

“但是,兒婿身為三皇子,一向與太子和骧王相争。這種奪嫡之事,古來屢見不鮮。此番受到太子陷害,被發配來到邊疆,終有一日是要攜着賢妻回到朝堂去的。兒婿希望,岳父大人看在貴千金的份上,可以站到兒婿這一邊。至少,千萬不要站到太子那一邊。”

慕容驕伸手一撚胡須。

“哦。我明白了。你是我的女婿,我既然把最愛的女兒嫁給你了,自然是不會和你對着幹的。”

“從前,我們車師戰神世世代代忠心耿耿,武威皇帝卻當我們是賊,素來娶江南将軍和華北将軍的家族女子為妻,不給我慕容家半個後宮名額。呂家的皇帝從來沒有一個是我慕容家的女婿,我實是氣不過也,我亦未曾想過,我女兒會挑了一個姓呂的男人為夫。”

“我女兒的命運全系在你一個人身上了。要是你跟太子鬥,那麽我會支持你的。”

“謝謝岳父大人。”

呂郢墨一臉感謝的笑容。他眼神深邃,視線掃向正上方。

“其實,我的意思是,希望岳父大人以關西将軍的兵力來支持我奪嫡。”

說到軍隊,可又不是這一番說法了。藩鎮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軍隊,作為天下的三大藩鎮之一,自是不會貿然動用軍隊做事的。

慕容驕立即面色一變,瞪着他道:“哦?用軍隊支持你奪嫡,我有什麽好處?”

“他日我若當上了皇帝,直至我死,關西永免賦稅!”

呂郢墨橫着走了幾步,這番話說得豪情萬種!明明是披着一身被廢黜的素服,卻透出一種睥睨天下的霸氣。

他定下腳步,轉頭眼角一挑看向慕容驕,“西藏,全為岳父大人所有!”

這樣的籌碼,實在是太誘人了。

慕容驕無法拒絕。

慕容驕看得驚呆了。

他被眼前這白衣小子的氣勢懾服了!明明只是一個被廢黜的王爺,再強勢也只不過是過去的事了,可這比自己還要心大,還要豪邁的氣度是怎麽回事?

仿佛,在他的話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令人心服口服,由心底相信,他做得到!

“哈哈哈!好女婿!”慕容驕縱聲大笑。“你怎麽知道你一定能起複回到京裏去啊?要是你一生被廢,只能留在塞外陪着我當我的好女婿了,你剛才說的不都成了白話了嗎?”

“是啊。”呂郢墨雙目發放出神采。“如果我能起複,我們的約定就能兌現。如果我不能起複,剛才我說的就是廢話。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岳父大人都沒有損失嘛。”

“好!好!好!”

慕容驕連擊三下手掌。

“有志氣!我的女兒果然沒有選錯人!男兒致身将相苦不早,激昂萬事傷懷抱!大丈夫,當有如此志氣!即使是落魄失敗,亦能卧薪嘗膽,隐忍至深,再謀時機起複!”

“晔王之名,早已名揚四海。你的名聲,甚至比骧王還要好得多。現在得見真人,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個平凡的人。”

“我本是想試探你是否被貶以後,從此就喪失大志,永遠消沉下去,不思起複。如果是這樣,那我女兒就真的是有眼無珠,看錯人了!嫁了一個沒用的男人了!連哭都沒地方哭了!現在,見你有志如此,岳父就一于答應你!像江南将軍支持太子那樣可也!”

“兒婿謝岳父大人恩典!”

呂郢墨雙腳下跪,行了一個空頭叩首的大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驕縱聲開懷大笑。

拜別了娘家家長,夫婦二人回到嘉峪關。

衆人在偌大的房屋裏共聚,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郢墨,新婚快樂!真是恭喜你了。”元松嘻嘻哈哈地調侃。

“呵呵,謝謝你。”呂郢墨随和道。

慕容止鶴大力拍了一下元松的肩,臉上現出一個豪放的笑容,“你是我夫君的兄弟,即是我慕容止鶴的兄弟!”

“嫂子,請你高擡貴手,莫要欺負郢墨。”元松開玩笑地說,他不住地擺手。

“你放心,我不會的。”慕容止鶴的眼睛亮晶晶。

這樣的氣氛讓姚暄夏覺得有些不自在,“我累了。我先回去了。”

說完,便起了身,獨自離去了。

姚暄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沒多久,突然有人來敲門。他一開門,就看見是慕容止鶴一個人來了。沒想到,慕容止鶴會獨自前來,而且,還是明顯沖着他特意闖來的。

這個女人,眼神銳利,鋒尖似刀,一身白色的戰衣,羽毛頭飾,皮革長靴,全身散發着一種殺戮的氣場。強勢,霸道,仿佛要像對面的人撕裂一樣。

見此,姚暄夏也展現出不下于對方的敵意來。

同樣的尖銳眼神,同樣的一身殺氣,同樣的毫不相讓。

這一男一女,兩個強大的人,互相對視,硝煙飄散。眼神間的敵意、憎恨,能将對方瞬間吞沒,宛如隕石相撞。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姚暄夏關上了門,向前走去,“慕容夫人,你來找我幹什麽?”

“你應該叫我呂夫人。”慕容止鶴臉上展開了一個笑,眼神卻殺氣滔天。

姚暄夏用同樣殺氣滔天的眼神回視她,“呂夫人,那你來找我幹什麽?”

“姚公子是吧?我有話想跟你談談。”

慕容止鶴露出一個自滿的笑容,那高傲的态度,分明完全不把對方放在眼內。

“你想說什麽?”

姚暄夏的語氣冰冷到了頂點。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說呂郢墨的事。”慕容止鶴擺出一副談判的姿态,随意地用視線掃了姚暄夏一眼,“呂郢墨,你我怎麽分?”

聞言,姚暄夏用冰冷的嗓音說:“殿下是人,不是一件物品,這由他自己決定。”

“你就不要轉彎抹角了。呂郢墨是你我的共有物,這是明擺着的事。我喜歡他,你又喜歡他,他同時屬于我們兩個人,這是一個不争的事實。接下來,只是我們怎麽分割的問題而已。”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慕容止鶴一記銳利的眼刀刮了他,“我倆已成親,是夫婦名義。我是呂夫人,是呂郢墨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和他是名正言順衆口承認的一對。姚暄夏,你不要不把我放在眼內才好。”

姚暄夏同樣投以她一記銳利的眼刀,“你總不能獨占他。他将來一樣會納妾,會跟我,以及別的什麽人在一起。身為他的妻子,你始終要跟別人分享他的。”

她面目猙獰,“我是關西将軍的女兒。”

他殺氣騰騰,“我是華北将軍的兒子。”

她踏前一步,“我是女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天道人倫。我能生孩子,我和呂郢墨能有自己的後代,你能生嗎?”

他踏前一步,“我是男人。男人才有前途和權力。我弟弟死了,我對華北将軍之位就有繼承權,你有嗎?”

“他的人是我的。”

“他的心是我的。”

“好了。那就這麽說定好了。心是你的,人是我的。就這麽分吧。”慕容止鶴得意地一笑,朝上轉了一下眼珠,“得到人,得不到心,我無所謂。我喜歡的人,我一定要争到手。反正,我現在已經達到這個目的了。以後,你在同一個城市的話,你就随便擁有他。你不在同一個城市的話,在我自己家裏,他就是我所擁有的。”

“呂郢墨,你我一人一半。”

說罷,就轉身一個人揚長而去了。

“慕容止鶴!你不要給我這麽得意才好!”

姚暄夏攥緊了拳頭,怒氣沖沖地咆哮。

他已經不記得他有多久沒有發過火了,他很久沒有試過像現在這麽憤怒!

這個女人,出奇地能挑起他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的怒火!

“呯!”

猛力甩上了門,姚暄夏将屋裏的東西胡亂地全都踢了一個遍。

“啪!啪!啪!啪!啪!”

屋內,所有物件全部被踢飛了,亂成了一團。

過了一會兒,“咚咚”一個敲門聲又一次傳來。

姚暄夏前去開門,發現來人竟是呂郢墨!

“?”呂郢墨一臉随和的乖巧,走進了屋內。

突然,姚暄夏用風一般的速度沖上前,一把将呂郢墨壓在牆上。迅雷不及掩耳,呂郢墨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往後摔倒,一下子就摔在了後面的牆上。

姚暄夏本就比呂郢墨高半個頭,體格也比他強壯一號,此時居高臨下,這樣欺身壓着他,一只手掌撐在牆上,給人以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怎麽了?”

呂郢墨移高視線,看向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眼神充滿了疑惑。

男人黑了臉,臉色一片陰沉。渾身殺氣,仿佛有一股殺人的沖動。

姚暄夏沒有回話,只是徑自在呂郢墨的臉上落下一連串細碎的吻,霸道而蠻橫。沒有問過他同不同意,沒有半點的溫柔,完全是放縱自己的情緒,為所欲為地亂親。

“你瘋了嗎?”

呂郢墨不适地偏了偏頭想避開,卻被他追住臉蛋使勁地親,親得他整張臉蛋都紅了。

“你輕點兒!”

呂郢墨伸手推開姚暄夏,卻被姚暄夏抓起雙手舉向上,用力地向後按,整個人被按倒在牆上動彈不得。

下一秒,呂郢墨嘴裏的呼吸被全數掠奪而光。

“唔……”

姚暄夏野蠻地狠狠吻住了那張唇。吻了就不放,維持這樣的姿勢吻了很久,直到兩人都無法再呼吸為止。

呂郢墨這輩子從來都沒有試過被人威逼成這樣!雙手被掣肘,行動被封鎖,連嘴巴的自主權都由不得自己,喪失了身體主權,以這樣屈辱的姿勢被人強吻,他想都沒有想過自己會遭遇這種事。

等姚暄夏終于放開呂郢墨的時候,呂郢墨已經被吻得有點暈。他肆意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氣,不斷喘着粗氣,氣喘籲籲,往姚暄夏的懷裏倒。

姚暄夏下意識地用手臂接住了呂郢墨,這一瞬間,他才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事。

扶呂郢墨站好,他驚慌失措,往後跌了三步。

“……殿下,你、你不生氣?”

他剛才是幹了什麽事啊?!眼前這個人,可是當今的三皇子!是真正的天潢貴胄!什麽時候被人暴力約束,綁在桎梏裏,像是鎖上鐐铐一樣侵犯?三皇子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

呂郢墨終于站好了身子,沒好氣地看着他,“要是別人這麽幹,他有十條命都不夠死的。我早就把他大卸八塊了。”

聽他此言,姚暄夏的心恐懼得顫抖了一下。

卻聽到下一秒,呂郢墨随和地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神深情到底,“不過,是你的話,就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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