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概是晚上采訪時回想了太多以前的往事,又跟時想聊天被提醒了一些,許盛希晚上難得做了個夢。

夢裏,毫無意外關于時想。

許盛希第一次見到時想,是他六歲那年的暑假。許盛希跟外公住,時想則是跟着爸媽搬到城裏。好巧不巧,正好搬到外公對面。

那其實不過是個很平常的午後。鹿城的夏天多陣雨,許盛希午睡起來陣雨剛收,潮濕悶熱混着泥土的清香。他還帶着未清醒的迷糊,被外公叫起來。

“希希,快起來啦,一會兒你光哥要來了。”外公年紀大了,不能接送許盛希去上舞蹈班,就托給了遠方的一個表哥,那表哥跟許盛希去的地方也順路,就每天來接他。

許盛希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回應了沒有,但至少動作是有的,他洗了臉,收好自己的東西。從沙發上起身時一股熟悉的感覺從胸口傳開,他又捂着心口坐下去。

外公轉頭一看,神色大變,雖然許盛希出現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外公每次都很緊張。

吃力地抱起他就出了門。

正巧碰上上樓的時家三口。

時母拿着鑰匙走在前面,時父抱着時想跟在後面。

“不行,我摸着想想的額頭越來越熱了,小意別開門了,我們直接去醫院吧。”

時母聞言拔回鑰匙,“行,那直接去醫院量體溫吧。”

兩人說好,正準備下樓,碰到了許盛希的外公。時父是個熱心腸,看外公抱着許盛希有些吃力,就開口詢問要不要幫忙。

就這樣,時父一邊抱着兩個小孩去了醫院。

于是,許盛希第一次見時想,就是在時父肩上,在去醫院的路上。

許盛希前六年的人生,一直有間歇性的心絞痛,發作起來能疼到無法呼吸,但每次去醫院查都查不出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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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知道,依舊每次送他去醫院。

許盛希被時父抱在懷裏,半趴在他肩上,一轉頭,近到能看清楚時想煽動的睫毛。很奇怪,一瞬間,他的心髒恢複了原來的律動,“咚咚咚”變得有節奏起來。

說來也是奇怪,在往後的十三年裏,許盛希極少再犯過心絞痛。

是以,當時的情形他記得很清楚。時想那時一見他,就很吃驚,嘴裏嘟囔着“我不會是在做夢吧,怎麽會夢到許盛希。”

許盛希震驚,他們不是第一次見嗎?為什麽時想知道他的名字。這事困擾他一個晚上,第二天時想一醒來,他就跑過去要問個清楚。結果時想卻像失憶了一樣,對兩人第一面的事毫無印象,還追着問他的名字。

許盛希就知道了,時想一開始就記性不太好。

不過剛好,許盛希最大的優勢就是記性好,學習能力強。

另一邊,時想睡之前又看了會兒手機,還是盛夏光年的超話,她刷了很久,想了想,最後仗着自己的新賬號就毫無顧忌地在超話裏發了一條微博。最後才心滿意足地睡去。

許盛希結束了排期表上的最後一個行程,去了趟工作室。說是工作室,其實不過就幾個員工,因為目前只有許盛希一個藝人。

多樂最近在物色新人,只是一時沒有定下來。

許盛希不是甩手掌櫃型老板,他事事都要把關。到公司跟多樂确定了生日晚會的流程安排後,又過了簽人的事情,許盛希才從背包裏撈出一個口罩,起身。

“你明天要回學校嗎?”多樂問他。

許盛希停住腳步,口罩遮住半張臉,“不回。”

“你要休息兩天?”多樂點頭,“那也行。”

“不是,私事。”說完還很有禮貌的微微點頭,随後就拉開門走了。

多樂:……難道有什麽私事是不能跟我這個經紀人說的嗎?她挑眉,也不指望許盛希再跟她解釋,摸出手機問黑哥。

許盛希雖然有駕照,但平時保險起見,即使是私人行程也是黑哥送他的,所以對許盛希的行程也了如指掌。多樂一問,他就全說了。

許盛希讓黑哥換了輛車,直接去了舞團。

時想恰巧不在舞團,她領着兩個師弟師妹去跟一個劇組談事情去了。那是個古裝劇組,裏面有一些古典舞的場景,需要編舞,找到了他們舞團。

近兩年舞團收入驟減,連國內表演的次數都變少了,只有在外面比賽或者受邀去表演,才會座無虛席。

所以時想并不會墨守成規,她想法很多,也并不覺得去參加比賽或者給劇組編舞會降低身價,孟悅也由着她去,自己只管着團內的訓練。

孟悅剛巡了場,出來時碰上許盛希。他帶着口罩和帽子,孟悅都沒認出來。

“孟老師。”還是許盛希先認出來她。

他拿掉帽子,孟悅看了半響,才确定:“盛希?”

“是我。”

“哎呀。”孟悅有些驚訝,他們兩年多沒見過面了,“盛希,你最近不忙麽?”

許盛希微微欠身,禮貌回答:“剛結束,聽阿時說孟老師您婚期定下了,我怎麽也要來一趟的。”

“難為你有心。”孟悅帶人去到會客廳,着手沏茶,“也是剛定下來的,怕你們都忙,就沒通知你們。”

許盛希雙手接過茶杯,捏在手裏,“陳諾和莫菲也在項城,估計他們明天會過來。”

“哎呀是嗎?那可真好,我們也好多年沒聚了。”

許盛希抿嘴笑。

孟悅難得感慨,“一眨眼,你們都這麽大了。”

“老師您一點都沒變。”

“胡說,真沒變,那我可成了老妖怪了。”

兩人笑,轉而說起來許盛希的情況。

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紀了,還是帶學生帶的成了習慣,孟悅沒忍住多說了幾句。無非都是讓許盛希不要放棄舞蹈,不管是跳街舞還是其他的舞種,還囑咐他別因為身在浮躁的環境裏,就迷失了自我。

時想回來時,孟悅才停住,“哎呀,看我,真是上了年紀了,人也變得愛唠叨一些,難為盛希聽我說這麽久。阿時你帶盛希去舞團裏轉一轉,我們去年重新裝修了一下,盛希晚上就別走了,去家裏吃個飯吧?哎……不對,是不是沒時間呀?”

許盛希搖頭,“有的,老師。”

孟悅拍板,“那說定了,晚上阿時帶盛希回去。”

“好。”

時想攔住許盛希,“阿希你等我下,我跟老師說點事情。”

許盛希點頭,在外面等了幾分鐘時間,時想就出來了,“走,帶你去轉轉。”

許盛希左右看了看,最後問:“是不是把隔壁也合并進來了?”

時想點頭,眼睛清亮,“對,你看出來啦?去年的事情了。”

“舞蹈房比以前大了很多。”

“師弟師妹也多了很多。”

許盛希一直沒敢摘口罩,但一路上還是有跟時想打招呼的人時不時瞥向他。時想留意到,就把人拉進一間空着的舞蹈房。

“阿希你會來參加孟老師的婚禮吧?”

“嗯。”

兩人盤腿直接坐在地上,時想問他,“那你有沒有想好要送什麽禮物給老師?”

“還沒有。

時想眨眼,突然湊近,“阿希,我有個想法。”

許盛希屏住呼吸,腦子裏根本沒聽進去她在說什麽,只是下意識地配合:“什麽?”

時想手指在兩人之間指了指,“我們兩個,合舞。”

許盛希愕然,“怎麽突然想合舞?”

“你還說你記性好呢。”時想瞪他,“你忘記啦?以前我們還在鹿城時,孟老師說過想看你跳芭蕾。”

其實也不是想看許盛希跳芭蕾,只是想看他跳街舞以外的舞蹈。那時候,孟老師對許盛希贊不絕口,認為他一定能成為舞界的佼佼者。

雖然後來也确實是這樣。

許盛希十六歲那年就被一部公益宣傳片選中跳了一支舞,第一次出現在公衆面前。那是央視的公益,正面,積極,陽光的少年形象一下子就立起來了。

許盛希起點就比別人高一些。

但後來,漸漸地,許盛希就不能随心所欲地跳舞了。

時想現在提起這個,一是因為孟老師多年前的一個心願,還有一個原因,是盡可能地想讓許盛希做他自己喜歡的事情,就是跳舞。沒有任何其他因素在裏面,最純粹的一支舞蹈。

許盛希認真地回想了一下,也只模糊記起個大概。

“好。”

時想就知道許盛希會答應,“剛好現在有時間,我們練會兒怎麽樣?”

許盛希點頭,時想丢下一句“等我換舞蹈服”就出去了。

再進來時,她把頭發綁了個丸子頭固定在頭頂,一身潔白的芭蕾服把她襯的修長纖細。

許盛希脫了外套,一身休閑的t恤長褲,跟時想站在一起,根本不是一個畫風。

時想看着覺得好笑,“嗯,我覺得我們的服裝也可以這麽定下來了,孟老師一定很喜歡。”

許盛希知道她是在說笑,也沒反駁。

“阿希你想跳什麽?”

許盛希一時也想不出兩人能跳什麽舞蹈,不過肯定跳不了正統的芭蕾,他低頭看了看時想的腳,選了個安全系數低的,“不如,我們先跳華爾茲熱熱身?”

時想笑,“好。”

許盛希低頭擔憂,“你腳……”

“放心啦。”時想從小是學芭蕾的,跳了十幾年,但她十八歲那年去國外參加比賽時,發生了舞臺事故,傷了右腳的筋骨,自此就再也不能跳芭蕾了。

身邊的人都很擔心她會因此一蹶不振,但時想卻沒有,她異常樂觀,養好傷後就轉去了古典舞,跳到現在。

但許盛希一直記着這事,平時總忍不住看時想的右腳,小到她下車時跳下來許盛希都要反射性地緊張一下,更別提她平時練舞了。

時想去角落裏打開音響,一陣清脆地音樂聲在舞蹈房響起。

許盛希很紳士地做了個邀請的姿勢,時想捏着下擺把右手遞給他。兩人穿的不倫不類,倒是把動作做了個十成十。

小魚從門縫裏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死死地捂住嘴。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尖叫出來。時想也太不厚道了,認識許盛希這麽大的事情,都不告訴她!

要不是她機智,看到時想換了舞蹈服跟過來,還發現不了呢!哼,看她錄了視頻,物證俱在,時想還怎麽反駁!

不過小魚看着兩人輕盈旋轉,她才不要承認,竟然有那麽一秒,覺得兩人相配。對,就那麽一秒,而且一定是她腦子壞了才有這種錯覺。

舞蹈房,一曲終了。

許盛希覺得這種安安全全地舞蹈就挺好的。

“阿時,婚禮上我們就定這支舞吧?”許盛希建議,一手還握着時想的手掌,把她整個手都攏在手心,語氣裏帶着自己都沒有察覺地飄離。他整個注意力都在兩人交握着手上。

“不行,底下的賓客都要睡着了。”時想拒絕的幹脆。

“那你還有其他的想法嗎?”

時想手指輕點着衣服,“唔,一時半會還真沒什麽想法。反正不能跳這個,這也太簡單了,而且孟老師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跳這種舞。”

許盛希莞爾,“好吧,聽你的。”

時想仰着頭跟他說話,突然注意到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許盛希這兩年個頭猛竄,現在已經比時想高出一個頭了,他這個年齡,還有更高的趨勢。是以,兩人對面站着,時想才到他下巴。

許盛希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不知道,很久沒量過了。”

時想後退一步,臉上都是挫敗,她都已經不長個兒了。退回去牆邊的扶杆上壓腿,“剛剛我們走過的拐彎處有電子體重稱,待會兒你去量一量。”

“嗯。”

時想一邊做基礎訓練,一邊側身詢問,“還有一點時間,我們是先定一下舞蹈,還是回去?”

許盛希看着她的動作,又想起前段時間跟時想直播時被問的那個問題,“最喜歡女朋友穿什麽風格的衣服?”許盛希當時回答“穿舞蹈服的女生”,其實腦海裏想的就是眼前的時想。

不,也不完全準确,應該是每個年齡段穿舞蹈服的時想。很奇怪,小時候時想并不是人群裏最出衆的那個,因為她平衡能力極差,剛開始學芭蕾時被罵過不少次,基本功也比別人用時多。

但許盛希印象裏,只記得落落大方,展顏一笑的時想。像顆蒙塵的珍珠,一點點地散發她的光芒。

只是這光,許盛希覺得如今再也不是他的獨家珍藏了,時想所到之處,總有人會看到。

作者有話要說:  肥章~留言我都看啦,碼字空隙會一一評論的,我這兩天在研究紅包,小可愛們都動起來呀,動動你的手指,給孤獨作者一點點鼓勵叭~

可以讨論一下劇情,泥萌猜猜?(看标簽)

啾麽麽噠~

另外,隔壁《偷光》和《重生後我成了全網情敵》文案改了一下,小可愛們可以移步去康康,收藏一下作者能日上天~

啊~碼字去!

盛哥明天見~(你們)

盛哥天天見~(阿時,以及單身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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