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時想心裏那份不安越來越濃烈，果然，下一秒，許盛希往她臉上壓了一個面具，牽着她往舞臺上走去。
時想擡手摸，只能摸到一片凸凹。
随後，音樂響起，是他們在孟老師的婚禮上跳的一曲現代舞。
時想腦袋想被鏽住了，所有的動作都是她十幾年的練舞的條件反射。舞臺上的燈光很暗，時想也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耳邊音樂的聲音和許盛希說話的聲音蓋住了其他的。
“阿時，你十歲那年的舞團年末彙演選的歌曲就是這個歌手的，你當時改成了芭蕾舞，還被孟老師誇獎了。她說最一開始，你連最基礎的拉伸都學得要比別人慢，平衡性也不是很好。但也是最用功，進步最快的，你自己編的那支舞，後來還被孟老師當作舞蹈視頻教給低年級的師弟師妹。”
時想都要緊張死了，手心出了一層薄汗，聲音也飄着，“你說這麽多話，還記得住動作嗎？”
“當然。”許盛希低頭看她一眼，下一個動作松手把人送出去。時想視線從他臉上轉移，不經意往臺下一看，腳下的動作瞬間就亂了，腦子裏也嗡地一聲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片段。
許盛希自然注意到了，他朝側面看了一眼，音樂随機切換成了舒緩的輕音樂。
許盛希對上她眼睛，聲音平穩帶着力量，“阿時，你看着我。”
或許是他的聲音太有力讓人依賴，也或許時想此刻太過脆弱敏.感，總之，她被面罩遮的只剩下的一雙眼睛，沁着淚水，被聲音引領着看向許盛希。
許盛希聲音低沉，卻清晰傳到她耳朵，“你還記得項城街舞基地的天臺嗎？從前你最喜歡在上面看夕陽跳舞，你仔細感受一下，現在的光線是不是跟那時很像？”許盛希帶着時想，“別聽音樂，跟着我的腳步。”
你經歷過耳鳴嗎？
時想現在就是那種狀态，完全不受控制，大腦缺氧【公/衆/號：tbook520】，身體發軟，耳邊都是嗡鳴聲。許盛希的話她也只聽了一半。
時想無聲搖頭。
她再也沒辦法站上舞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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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結論已經困擾了時想三年之久，她從最一開始的低沉慌亂到如今，自以為已經能很平靜地接受了。
可現在，現實又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她永遠沒辦法接受，也沒辦法克服。
不要……
時想絕望地閉上眼睛。
“多樂姐，好像不太對，我看師姐都是在被盛哥帶着走的，她的身體不受控了。”小魚咬着嘴唇，在一側的候場處，緊盯着臺上，眼睛眨也不敢眨。
多樂皺眉，心裏擔憂又暗自唾棄自己，她就不應該一再讓步答應了許盛希這個要求。但又有什麽辦法呢，她不僅答應了，還從頭參與到現在。
多樂拿起對講機，讓後臺的工作人員準備，“讓許盛希停到升降臺，準備降落，切歌。”
吩咐完事情，多樂又轉向小魚，“你要下去麽？”
小魚忙不疊點頭，“要要要，多謝多樂姐。”
“不客氣。”多樂笑的溫柔，“到時候阿時生氣的話，還得麻煩你幫個忙。”
“哎？”小魚根本沒想到這層，“壞了壞了，我剛剛也扒了師姐的衣服呢。”
“別怕。”多樂拍拍她肩膀，“前面有你盛哥頂着呢。”
升降臺落下，許盛希打抱把時想抱到一旁，工作人員上前布置下一場的道具。期間，有人不時轉頭看這裏。
黑哥雙手抱着胳膊，往那一站，擋去了大半。多樂和小魚過來他也只側了側身。
“師姐。”小魚低聲喊她，時想被許盛希抱在腿上，是那種完全的呵護姿勢。時想雖然是埋頭在自己膝間，但也毫不影響這一幕美的讓小魚泛酸。
“阿希，你下一場準備了。”多樂開口提醒，順便掃視了四周，雖然是合作過的團隊，也只有幾個工作人員，但她覺得還是應該謹慎為上。不過也不指望許盛希自己察覺并注意。
“多樂姐……”許盛希看向她，難得帶着懇求的眼
神。
多樂真是心裏早就把許盛希淩遲過百來遍了，但是眼下一個個爛攤子還得她收拾，她狠狠瞪了許盛希一眼，“一分鐘。”又跟身後的助理交代：“讓主持人上去。”
許盛希心裏也說不上是懊悔多還是擔憂多一點，他貼着時想的耳邊叫她，“阿時，我是不是做錯了，你跟我說句話。”
時想輕輕搖頭，許盛希沒有做錯什麽，他的出發點都是為她好的。她是沒辦法過自己那關，她太懦弱了，一個舞者，不能再站上舞臺，就是最大的失敗。
許盛希見時想回應她，略微松下一口氣，聲音更輕柔，“阿時，今天的事，如果惹你不高興了，等結束了你再罵我，你一會兒不要走開，就待着這個沙發上行嗎？”
時想擡頭看他，她的面具還好好帶着，許盛希幫她扶正，把人放到沙發上，就起身離開了。
不用他說，時想現在也不想動，她屈膝坐着，把頭埋進膝蓋。過了幾分鐘，她坐着的沙發突然動了動。時想驚訝轉頭看，所有的一切都在降落——不對，是她在上升。
她又被許盛希套路了！
時想坐的哪是個普通的沙發，這是他下一場的道具。此刻，時想跟沙發一起，正呆在升降臺上緩緩上升。
“歡迎來到許盛希二十歲的世界。”
時想腦子裏一片混亂，她只好維持住埋頭抱膝的姿勢，根本不敢動，所以也只能聽到聲音，根本不知道臺上現在是什麽情況。
許盛希一臺鋼琴，一束光，側對着舞臺，正對面就是時想，她大概是吓到了，小動作都不敢有。
許盛希調整了麥克風，清冷的聲音被傳到整個體育館，“大家好，我是許盛希。今天是我二十歲的第一天，感謝這一路的陪伴。最後這幾分鐘，是私人時間，我寫了一首歌，有一些想說的話，送給你，希望以後三十歲，四十歲，以後無數的年歲，都有彼此在身旁。”
臺下尖叫聲一片。
多樂在側面舞臺啧啧兩聲，這幾句話也就是讓許盛希鑽了空子，每個人都以為是說給自己聽的。但他要說給誰聽，只有他知他們這幾個人知。
甚至，連那個當事人都不知道。
臺上，一串流暢的鋼琴聲落下，許盛希低沉地聲音響起——
“在深深的黑暗中
從夢中驚醒
那歡樂的夢境
只剩我一個人
目光所及之處
是沉寂的夜
夢裏所有的幻想
如假象般破滅
突然冷卻，突然飛走了
但是心，還在捕捉夢境
回味着夢鄉
那裏有一朵花
渲染了夜的濃黑
這朵花，開在我心上
這朵花，開在我心上
……”
時想坐在沙發上，從最初的慌亂生氣，到如今平靜
下來，聽進了許盛希的歌聲裏。
直播間裏遠比臺上熱鬧瘋狂的多。
進入第三單元的表演後，攝像機取的景都是遠景了，特寫也只有許盛希單人的，根本看不到臺上那個女生的臉。越看不到，越是容易讓人猜測。
【那個小姐姐，是哪個舞團的？我要知道她全部的資料！】
【想穿成那個小姐姐，實在不行穿成鋼琴也行啊啊啊啊，我瘋了，崽崽成年了，可撩！】
【姐妹們有沒有注意到，崽今年的演唱會是情景劇，總共三個單元，第一個單元是過去，哪個我們沒有參與的黑暗時光。第二個單元是現在，盛夏光年是每一束燈光，照亮了舞臺。第三個單元是崽崽的未來，暖黃色的溫柔，還有一個她。啊啊啊啊啊我我我可，我就是那個她。】
【姐妹們，挺你上去，這波解釋到位，說出了我的心境。嗷，二十歲第一天的崽，必殺技就是撩。】
【崽的新歌也好聽！演唱會前沒見發布，是準備的驚喜嗎？媽呀現場的姐妹們也太好運了，我酸了我醋了我暴斃了！】
【“這朵花，開在我心上”，我就是這朵花，崽崽康康我。】
……
鏡頭面前和現場的每個女生都捧着臉頰陷入了自我想象，直到結束，才如夢初醒般振臂高喊。
許盛希結束表演後，起身鞠躬致謝，不知從哪變出來一支玫瑰花，他單手拿起，又輕放在鋼琴上。
最後低頭看着它，在光束的追蹤下離場。
“多樂姐，主持人現在上場嗎？”
“多樂姐，體育館外面的大巴車已經全部就位，交警那邊也協商好了，另外，禮物都已經放到車上的座位了。”
“多樂姐，粉絲情緒一直很高昂，要安撫嗎？”
多樂有條不紊地聽着彙報，繼而安排：“讓主持人上去安撫，告訴大家有序離場，場外可以找工作人員安排車輛送大家回去，注意安全。另外，今晚演唱會沒有安可，但許盛希晚些或者明天會拍一個視頻，讓他們早點回去休息，別等了。”
等安排了粉絲的工作，還剩下場館的事情。多樂揉揉站了一個晚上的腳踝，起身跺跺腳，再出去時，又成了別人眼中殺伐果斷的多樂姐了。
只是，多樂心裏給許盛希記了一筆帳，以後非公司股份不能讓她原諒許盛希！
另一邊。
時想從升降臺上下來，面具都沒摘就一溜煙跑進了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哎，師姐。”小魚伸手，只碰到她一片衣角。
許盛希追出來，連個人影都沒看到。
小魚左右看看，“盛哥……師姐她，估計是吓到了。”
許盛希望着洗手間，眼眸裏殘餘着還未散去的溫柔，“嗯。小魚，你可以幫個忙嗎？”
“可以可以。”小魚點頭。
從休息間出來，小魚看着手裏的衣服，心裏五味雜陳，最後仰天長嘆，認命去了衛生間。
“師姐，你冷不冷？盛哥讓我給你送件衣服，要不，你先開個門，我把衣服送進去。”
過了兩秒，隔間的門從裏面打開，裏面的人迎面跟小魚撞上，露出尴尬的一抹笑，“不好意思，這裏只有我一個人。”
小魚道了聲抱歉，趕緊回去報告，“師姐不見了，衛生間裏面是個工作人員。”
黑哥好心遞過去一杯水，“別急，你慢慢說。怎麽回事？”
“就是我……跟盛哥眼看着師姐進了衛生間，結果我就回來拿個衣服的功夫，再回去就沒見師姐了。我回來的路上問了一下，我們舞團還沒回去的人也都沒見過她。”
沒回來休息間，那就是往外面去了。
“師姐是不是已經回去了？可外面那麽冷，又打不到車，她……”小魚越說越小聲，“我剛剛就應該在外面守着的。”
黑哥快速看了下沉着臉的許盛希，“別急，我出去問問，時小姐肯定還在附近。”
時想是還在附近，她沖動之下跑出來，才發現自己沒換衣服，身上手機錢包都沒有，還拿着那個惹眼的面具。她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把面具丢到側門口的垃圾桶……上。
時想不想回去，但又不知道去哪兒，她沿着路口往外走，一轉彎就遇到了輛出租車，空車。
“嗨，終于遇到了個顧客。今晚上不是演唱會嗎？還以為可以多跑幾個單子呢，結果來了才發現，這是哪個明星啊，怎麽還自己安排大巴送粉絲，搞的我們生意都沒法做。”一上車，那個師傅就倒豆子似的吐了一肚子苦水，說完才想起來問，“小姑娘，你去哪兒啊？”
作者有話要說： 許盛希：一首《心花》送給阿時！
作者：你亂講，那是我寫的，借鑒了普希金的詩《夢醒》
粉絲：哦？那明明是我盛哥寫的！唱給我們的！
作者：對不起打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