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蔣彥進從北京市大興區監-獄出來的那天，正好立春。

他身上還穿着進來時穿過的那件羽絨服。

很厚，很暖和。

雖然立春了，但北方的天氣依舊很冷。寒風肆-虐。

他擡起手來抹了一把臉，加快了步伐。

三年前進來的時候，蔣彥進二十六歲。

今年，蔣彥進二十九歲。

別的男人在二十九歲的時候都是妻兒在側、事業有成的。

可他呢。他在二十九歲的時候，還是光杆一條。什麽都沒有。

只不過三年，城區的變化已經可以用翻天覆地來形容。

蔣彥進走在大街上，差點兒就要不認識路了。

他身上只有一千多塊錢。這一千多塊錢，是他被捕入-獄的那天，楊柳依依偷偷塞到他口袋裏的。

想到她，蔣彥進的眼睛立馬就酸了。

他差點兒沒出息地在大馬路上哭出來。

冷風吹在臉上，蔣彥進覺得自己臉上跟被什麽東西刺了似的。

他揉了把眼睛，繼續往前走。

不敢再想她了。再想下去，估計真的要沒出息得在大街上哭出來了。

蔣彥進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入-獄時楊柳依依和他說過的話。

這三年，他就是靠着她的那句話才撐過來的。

在最絕望最想死的時候，他茍活于世的唯一原因就是她。

那個時候，楊柳依依拉着他的袖子，哭得歇斯底裏。

那是蔣彥進第一次見她哭得那麽厲害。他們那會兒已經在一起一年了。她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笑嘻嘻的。很少那麽哭。

當時蔣彥進被獄-警拽着，沒辦法上去安慰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哭。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楊柳依依哭着對他大吼：蔣彥進，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你一定不要忘記我。

……

這三年，蔣彥進有無數次撐不下去的瞬間。

他之前沒覺得自己是個懦弱的人，但是裏邊的折磨和周而複始的生活，真的能把一個正常人逼瘋。

惡-心的畫面幾乎每天都能看到。

很多次他都覺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每次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蔣彥進都會想起來楊柳依依的那句話。然後，他就會精神抖擻。嗯，她還在等他。

他不能垮。

想到這裏，蔣彥進攔了出租車去了楊柳依依家裏。

三年沒有聯系過，不知道她是不是還住在那裏。

不過沒關系，即使不在，應該也可以打聽到她的消息。

坐在出租車上，蔣彥進的心跳得很快。

他想，如果待會兒可以看到楊柳依依，他肯定會把她抱在懷裏，像以前一樣，抱得緊緊的。

然後貼-到她耳邊對她說一句“我想你”，三年，每時每刻都在想。

**

今天是楊柳依依去心理醫生那邊做複檢的日子。

從診所出來的時候，楊柳依依突然就開始發瘋了。

宋舟本來扶着她的肩膀帶着她安安靜靜地走路，誰知道走到半道兒，她跟丢了魂兒似的，滿大街找日歷。

宋舟只能跟着她走。

楊柳依依跑得越來越快，而且是逆行。

她跑到路口的時候，被拐彎的自行車撞倒了。

宋舟追上去的時候，楊柳依依已經被甩出了一大截。

他趕緊把她扶起來。看着她蒼白的臉，不免有些擔心。

“疼麽。哪裏難受跟我說。”

楊柳依依搖搖頭，她死死地抓住宋舟的衣服袖子，滿臉哀求地看着他。

“日歷，我要看今天是不是立春。給我看。”

宋舟沒說話，他把楊柳依依從馬路上拽起來。

“今天是立春。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