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李翠紅語氣中帶着不易察覺的得意與炫耀:“我過幾天就要走了, 去外省,以後可能不會再回石南市。”
白永寧早得到消息,此時沒興趣跟她演, 所以臉上一絲驚訝也無:“哦,如果您特地來一趟就是要說這個,那麽我已經懂了, 我提前祝您一路順風, 好走不送。”
李翠紅臉上顯出些許惱怒:“我來不只是要說這個, 你上次給的養老費是不是太少了!”
“養老費?”白永寧冷笑,一字一句地說清楚:“我說過,大哥他們給多少我就給多少, 上次一次性給您那麽多,已經退讓很大一步了, 您現在來指責我給的少, 那麽請問, 其他人給了多少呢?您拿出憑證來, 我給的保證跟他們給的一樣多。”
“你……”李翠紅被白永寧的話堵得說不出話來, 養老确實就得按白永寧說的那樣算。
白永寧給的三千塊錢在物價上漲之前的确不算少了, 很多鄉下的老人一年到頭能得到兒女的孝敬還不到一兩百。
一般兒女給的都是一點自家産出的糧食和吃的,這些非經濟作物都不太能賣得上價錢。
孝順點的, 過年過節給一兩斤肉,或者一只自家養的雞鴨。
老人跟着住的那一家, 不僅不用給, 沒從老人手裏摳就算不錯了。
李翠紅在鄉下住的時候, 覺得三千塊錢很多,一萬塊錢那更是巨款。
可等她在城裏買房子,搬到城裏之後才知道,在城裏什麽都要花錢,甚至喝一口水也要錢,而且城裏的物價可比村裏高太多了。
怎麽想都覺得自己在白永寧這裏只拿三千塊錢太虧。
可是,這養老錢可不是這麽算的,因為養老不僅僅是一個人的事情。
李翠紅有五個子女,老大白永建、老二白永寧、老三白小春、老四白永康、老五就是白小夏。
除去被李翠紅當做賣一樣嫁出去的老三白小春之外,他們每個人應該都要給李翠紅養老。
如果每個人都給李翠紅三千塊錢,那就是一萬二。
一萬多塊錢在有錢人眼裏就是幾頓飯錢。
但是對于普通人來說,即使現在物價上漲,一萬二的購買力還是十分可觀的。
目前只有白永寧給了錢,其他人都在想李翠紅索取,還沒給過她一分錢。
李翠紅再怎麽要錢也不該再要到白永寧身上。
她自知理虧,可仗着自己就快要離開,便想死皮賴臉地再從白永寧這裏摳出一筆錢來。
“我是你媽!”李翠紅說不過白永寧,人家跟她說道理,她就跟人談感情:“我生你養你,你再給我點錢怎麽了?以後又不用再叫你養老!”
“不用叫我養老?所以那三千塊錢是給鬼吃了嗎?”白永寧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以為自己在我這裏還有多少信譽可言?別想了,我的錢,就算扔水裏聽個響,也不會再給你一分。”
“什麽叫給鬼吃了!你這話是在咒我?你好狠的心!早知道你這麽惡毒,我就該在生下你的當天就把你扔進糞坑裏溺死!”
“可惜,你錯過了這個機會,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兒,你想走趕緊走,再讓我發現你來打擾我們一家人的生活,可別怪我讓你走不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白永寧笑道:“我可是您親生兒子,大哥進去之後,按理說那個家裏我說話最有用,要是我回村跟族裏老人商量,咬死不讓你跟着那老頭走,你覺得你走得了?你們可還沒領證呢。”
現在鄉下宗族的力量還是有一些的,有些已經在城裏繁衍幾代的人,可能會覺得宗族那些不具有法律效力的權力很可笑。
但它目前在鄉下确實還有用,尤其是用來吓李翠紅這樣的人時,尤其有用。
李翠紅被白永寧的話吓出一身冷汗,她沒想到白永寧連這個都知道,她現在最怕的就是二婚老頭不帶她走:“白永寧,你別太過分!”
“我數三聲,立刻在我面前消失,1……2……”
“你、以後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孽種!”
李翠紅在白永寧數到三之前飛快地跑了,看起來腿腳利索,一點都不像一個現在就需要孩子給養老的老人。
用他家秋秋的話來說,李翠紅就是類似‘公交車上林黛玉,超市打折方世玉’這一類人。
李翠紅二嫁的事情,鄉下白家族裏的人也知道,這件事情是白永建促成的,以前白家族裏只有白永建能算得上有出息,還是個‘當官’的。
族裏人都聽白永建的,他說什麽就是什麽,現在白永建進去了,族裏的人就來找白永寧說要商量李翠紅跟她二嫁的男人去外省的事情。
以前沒人來找過白永寧,他們不來找白永寧,一方面是白永寧去年真沒回村裏過年,這一點讓族裏的老人覺得不像話。
再一點就是白永建是當官的,白永寧只是個做生意的,他們覺得巴結白永建更高,再加上白永建跟李翠紅在村裏宣傳白永寧的壞話,着兩兄弟擺明了不合,其他人理所當然地戰隊了。
現在他們想靠到白永寧這邊來沒辦法,人家白永寧壓根不理他們。
白永寧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什麽好商量的,李翠紅想走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他巴不得李翠紅走得越遠越好。
這些人現在才來跟他說二嫁丢白家的臉,早幹嘛去了?
即便白永寧讨厭李翠紅,他也從沒覺得二嫁丢人,牆頭草才丢人呢。
白永寧不僅不攔,他今天還特地提醒李翠紅還沒跟那老頭領證這件事,讓李翠紅知道領證的重要性。
想必她回去之後,肯定要跟那老頭商量,至于最後能不能領到證,也不關白永寧的事。
聽說李翠紅再派出所裏,可親口說出她不是‘老白家’人了呢,嘚瑟得很,把她那寶貝大兒子氣得夠嗆。
要是李翠紅跟那老頭真能領到證,那才真不是‘老白家’的人,養老跟白永寧再也不相關。
要是沒領到證,她以後再回來找人養老,要找只能先找其他人,想找白永寧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她如果過得不好,再回來找幾個兒女,白永寧手裏也有之前簽的養老協議。
李翠紅就算找人打官司,也只能去找現在沒給她養老錢的人打。
法院最多讓每個子女按照最低标準,每個月再給她個百來塊,白永寧要給的更少。
白家族裏那些人見不到白永寧,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李翠紅在白永寧這裏沒撈到好處,又立馬跑去找白小夏。
白小夏在白永建這件事中不是主犯,只是幫忙介紹,而且沒收秦娅妮的錢,所以她沒有被抓。
只是這件事情多少還是影響到了她的工作,這幾年沒辦法評職稱,單位裏的一些優秀員工之類的獎勵也沒了。
最重要的是她入黨的事情徹底泡湯。
一般在公職單位,不能入黨約等于不能升職,連個本年級、本科目的年級組長也競争不過別人。
要是她以後表現得好,可能還有機會,但幾年時間肯定就這麽浪費了。
白永寧沒再關注李翠紅和白小夏之間的事情。
他趕走李翠紅之後,沒有馬上回琳琅閣。
反正來都來了,正好是最後一節課,幹脆就在這裏等秋秋和小風放學。
白秋秋還不知道李翠紅的事情呢。
放學之後,她在車上問起,白永寧只是跟她說李翠紅要去外地生活。
白秋秋就沒再繼續問下去,這個女人走了好,走了她們家以後的日子就更美好了。
小風這時候才知道今天白秋秋沒下去上課,是因為她那個讨厭的奶奶又來找她了。
“秋秋,你沒被那個‘老巫婆’吓到吧?”
白秋秋搖頭:“我現在才不怕她呢。”
以前在她面前示弱,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在那個家裏能過得稍微好一點,也盡量讓媽媽少跟那家人發生沖突罷了。
現在爸爸站在自己這邊,誰還怕她!
“你沒被吓到就好,對了,周六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少年宮玩了。”
小風不跟她一起去玩這太少見了,少年宮那邊有很多興趣班,白秋秋上小學之後,秦娅玟跟她商量過,就給她報了個繪畫班和書法班。
報的就是當初把小風‘退貨’的那一家。
白永寧原本想自己教,但是溫泉山莊的項目目前正在緊要關頭,他實在騰不出手來,只好讓女兒暫時先去那邊學一學。
“你家有事嗎?”
“我姑姑一家從國外回來,我要跟我爸去接他們呢,接完了回家還得一起吃個飯。”
“那好吧,我幫你帶你的書法作業去交。”
小風點頭:“順便再幫我給繪畫班的老師一幅我親手畫的畫!”
白秋秋聽到他這話忍不住笑噴,小風知道她報繪畫班之後,也想一起報,可惜那個老師死活不敢再收他。
小風氣不過,就跟這個老師杠上了。
每次白秋秋在繪畫班有什麽作業,他也要跟白秋秋一起畫一幅交上去,辣老師的眼睛。
這個老師有個習慣,學生交上來的作業,他都要認認真真地看過一遍。
連續好幾次在作業裏看到小風交上來的畫,氣到心塞。
繪畫老師他媳婦兒跟翟玉秋是朋友,她還特別喜歡小風。
繪畫老師每次告狀告到翟玉秋那裏,小風都要可憐巴巴地說:“人家只是特別仰慕老師的畫,想跟你學,老師不收我一定是我還不夠努力,我太笨了。”
老師又不能直接跟他說,你放棄吧,我不會教你的,你的畫風太辣眼睛,我教不了。
這樣的話在他看來太打擊孩子了,而且要真說出來,他媳婦兒就饒不了他。
繪畫老師也不能說白秋秋,他要是說白秋秋,小風能把自己‘精心’畫好的畫裱起來,鄭重地送到他家裏,讓他媳婦兒幫忙挂在他們家最顯眼的地方。
後來繪畫老師實在沒辦法,只能在每次看完小風的畫之後,再去看看別人的畫洗洗眼睛。
堅決不收小風進自己開的興趣班,是繪畫老師最後的倔強。
沒有小風陪着一起去少年宮,其實白秋秋也感覺無趣的。
她的朋友不多,小魚勉強算一個吧,喬一一也算一個。
但是小魚第一天來興趣班就哭天搶地,覺得興趣班占了他玩游戲的時間,他家裏人比較寵溺他,後來小魚就沒再來了。
喬一一報的是舞蹈班,她學習舞蹈特別認真努力,白秋秋不好意思去打擾她。
算來算去,好像真的只有跟小風在一起玩的時候最随性、最開心。
小風報的興趣班比較多,白秋秋每次上完自己的課都會等他。
但是這次他沒來,白秋秋只需要等喬一一,她們回家的時間就比較早。
走出少年宮的時候,白秋秋沒看到爸爸的車,反而看到了大舅的車。
“秋秋,一一,這裏!”
白秋秋背着書包跑過去:“大舅,你怎麽來了?”
“你爸爸有事,就讓我來接你們了,上車吧,今天是你姥姥生日,咱們家要一塊吃頓飯,待會兒我們還要繞繞路,去買只燒鴨。”
“大舅我還想吃賣燒鴨那家賣的椒鹽鴨掌。”
雖然爸爸做的更好吃,但有些東西,很久沒吃到的時候,總會想吃一次。
“好,大舅給你買,”秦桦說完轉頭問喬一一:“一一想吃什麽?”
喬一一笑道:“我想吃蜜汁叉燒,好久沒吃到那家的了。”
“好,都買。”
幾人一起買好東西回秦家老宅。
車子剛駛入秦家老宅所在的巷子,白秋秋便聽到了一陣悅耳的琴聲。
越是靠近琴聲越清晰。
等車子駛入院子裏,白秋秋終于看到彈琴的人。
彈琴的居然是她爸爸!而她媽媽正在伴舞!
老天!他倆什麽時候,配合得這麽默契了?這也太有情趣了吧!
白秋秋第一眼看到的是彈琴的白永寧,而喬一一第一眼看到是正在跳舞的秦娅玟。
兩人的表情極其相似,都是眼睛放光一臉驚喜。
回過神後,白秋秋心裏第一個念頭就是——錄下來!!!
她飛快跑進媽媽以前住的房間裏,找到照相機和攝像機。
“表姐,我們分工好不好?你幫忙錄像,我抓拍!”
喬一一用力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