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太子

這般悠閑的日子過了很久, 約莫八月初,林喻收到了從京城傳回來的信,宋璟钰寫的。

卻說前幾日收到信的宋璟钰, 看着林喻的字, 臉色好看許多。假林喻在給宋璟钰的信裏沒有模仿真林喻的狗爬字, 字跡清秀飄逸,和人很像。

“素竹,替本宮磨墨。”宋璟钰心情很好,連帶着聲音都溫柔許多。

雖在旁人看來, 宋璟钰本就是溫柔如水的女子, 但素竹等人卻能分辨出她們公主是真溫柔還是假溫柔。

素竹臉上也帶上一絲笑,磨墨時還大膽地打趣宋璟钰:“殿下總算是舍得理世子了?”

宋璟钰瞪她一眼,轉頭又陷入苦惱中。林喻送來的信,十封有九封都得不到回應。宋璟钰倒是想回,她這京城的動靜林喻大多都知道,林家的探子也不是吃幹飯的。而她久居深宮,并無多少趣事, 無趣得很, 着實不知道回信回什麽。

如此一想, 她竟然覺得自己有幾分無趣。或許,比起自己這種困于深宮中如同一潭死水的人, 秦毓那般肆意的人更适合她。況且, 哪有兩女子相戀的事, 這有悖陰陽調和之道。

最後, 這信到底還是沒有起筆。後來幼太子來找長姐問學業, 宋璟钰便去輔導幼太子。

老太師看見宋璟钰來了, 松了口氣, 摸着胡須道:“臣參加大公主。”

宋璟钰恭敬道:“太師何必多禮,您是泓兒的老師,按理本宮還需向您行禮才是。”

老太師搖頭擺手:“公主折煞老臣了……”

老太師說起了請宋璟钰來的目的,原是太師說到大燕史上最大的一次洪災,問太子若在當時,認為應當如何應付。既然都把人請來了,自然是因為太子的回答令老太師不滿,回答得不好不說,還堅信自己才是對的,說老太師迂腐,講授的東西晦澀難懂,還總是倚老賣老。這可把老太師氣得夠嗆,故才把宋璟钰這個長姐請來。

宋璟钰內心暗自嘆氣,但表面上依舊要溫柔地給太子講解,若真處在當時,作為太子應該怎麽做,作為帝王又應該怎麽做。老太師在一旁聽着,滿意地點頭,看着宋璟钰既欣慰又遺憾。

既有一顆玲珑剔透心,深得皇帝寵愛,又不拘小節,沉熟穩重統領大局,是個可造之材。可惜了,是個女娃,但凡宋璟钰是皇子,如今太子之位非她莫屬,旁人搶都搶不着。

幼太子今年便十歲了,他的姐姐宋璟钰十歲時已經在照顧只有一歲的他。幼太子并不傻,老太師德高望重,如今七十高齡,以前還是皇帝的太傅,就算他動手用戒尺打他那也不為過。

可偏偏老太師不動手,他請來能管得住太子的大公主來做示範,這令太子更難受。沒有人比太子更清楚,他的皇姐于政務國事之上比誰都要精通,仿佛從母後死去之時,他的皇姐就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公主,變成了萬事為他着想的姐姐。

幸好他占了個嫡子的位置,還有個精于算計的長姐,不然這太子之位,根本沒有他這個小屁孩争奪的機會。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他敢肯定,他的皇姐心裏也是這麽想的。

都說長姐如母,可到底不是親娘,如今皇姐能一心為他謀劃。但女子外向,成親後少不得偏心夫家,若是時日一久,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他呢?

幼太子心裏門兒清,最開始就很不喜歡他皇姐招驸馬,故鬧了一段時間,他皇姐确實為了他一直未嫁,直到去年滿十八。就連皇帝也覺得等不下去了,才沒辦法招了驸馬。幼太子鬧過,但最後也只是拖延幾年罷了。縱使宋璟钰嫁的人是算計好的,可以為他所用的,但他心裏總歸不踏實。

給太子講明白後,宋璟钰摸了摸他腦袋,讓他去看書,自己随老太師到了殿外。

宋璟钰恭敬道:“泓兒年幼,于一些人情世故上略有不足,還望太師多擔待,莫與他計較。”

老太師嘆氣道:“公主心細如塵,老臣怎會計較這等小事,只是,太子心性浮躁,還需多加磨煉才是。”

宋璟钰點頭:“太師說的是,只是,留給泓兒的時間不多了。”

宋璟钰本意是想說如今各皇子環伺,太子若不飛速成長,恐怕鬥不過這些人。而老太師也明白,但他從不摻和奪位之争,聽到宋璟钰這種帶有深意的話,只能打哈哈混過去:“是啊,公主如今招了驸馬,也是時候退居幕後,安心相夫教子了。”

宋璟钰一愣,沒想到老太師給她來這一手,不過他也提醒了自己,她和秦毓,要不要有個孩子。孩子可以掩人耳目,分去一些注意。而且,子嗣對于男子來說,是根,若她與秦毓長久沒有一個捆綁的東西,秦毓有了二心,她和泓兒的處境就危險了。

可是,她要為了孩子為了權勢和秦毓行夫妻之實嗎?宋璟钰心頭一涼,沒由來很害怕。

而趴在門邊偷聽的太子,氣得咬緊牙關。身旁跟随伺候的小太監嘆氣道:“殿下,你也聽到了,果然啊,公主若是有了驸馬,那定然是會有二心的。”

小太監又多說了幾句,每聽一句,太子眼神就越狠。後來宋璟钰進門,太子又回去端坐着,看不出半點先前的陰郁模樣。

宋璟钰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她也說不上來,只是瞥了一眼太子身旁的小太監。她記得原先不是這人,太子五歲以前都是另一個小太監在伺候。五歲時,那個小太監好像不小心落水死了,太子哭了好幾天,後來換了這人,沒幾天就重展笑顏了。

宋璟钰猶記得小時候太子性子軟弱,但很善良,算得上是她見過的皇子裏最有善心的。宮裏的宮女太監都很喜歡服侍幼太子,後來越長大性子越冷漠,曾經有幾次因為一點小事打死了一個宮女,被宋璟钰懲罰之後,好一段時間都不搭理宋璟钰。

再後來,她們姐弟的感情又和好如初,只是,太子再也沒有當着宋璟钰的面打罵宮女太監。背地裏倒是有,但不會讓宋璟钰找到把柄。

宋璟钰總覺得,她這個弟弟離她越來越遠,有時候她都看不懂他在想什麽。這也是她不曾告訴太子林喻身份的原因,連帶着沒有袒露林喻歸順她的事,她擔心太子若知曉林喻女扮男裝,恐怕行事會不受她控制。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談心,而是商量大皇子的事。

大皇子自從去年借病賴在京城不走之後,皇帝也不趕他回封地,再加上林喻等離了京,這京城百姓沒少被大皇子迫害。走了個小霸王,又來了大魔王,京城百姓苦不堪言。

也不知是哪個恨大皇子的人,暗地裏散步大皇子不能人道,哪個地方不行的傳聞。若只是傳聞也就罷了,大皇子最近還頻繁地找大夫上門,這就引起部分人的注意了。

其中二皇子用了點手段,找上了一個大皇子找過的大夫,打聽了情況。沒想到那根本不是傳聞,大皇子似乎真的不能人道了。

遙想林喻還在京時,兩人還曾為了争奪花魁大打出手,轉眼間大皇子連争奪的資格都沒了。

身為皇子,若是不能人道沒有子嗣,這可就直接出局了,不可能有人還會安心歸順大皇子黨。而且,皇帝若是知道大皇子注定沒有子嗣,那大皇子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儲君的人選。

二皇子抓住了一個機會,在上朝時提了這件事。大皇子當場就和他吵了起來,兩兄弟歷來就不對付,一文一武,性子一個陰險一個蠻橫,水火不容好長時間了。此時更是一點就炸,連帶着兩個黨派都在朝堂上開始了口水戰。

吵得皇帝發火,把兩人都禁足了。不過二皇子的話引起了皇帝的擔心,他派禦醫去給大皇子看病,結果禦醫回來說,是因為過度縱欲,導致那個地方立起不能,以後恐難有子嗣,這令皇帝氣得差點背過去。

如此一來,大皇子算是被打入“冷宮”了,基本能确定在儲君之争中出局了。二皇子和太子黨都高興得不行,可宋璟钰卻不見得有多開心。

原因很簡單,大皇子覺得這病不是縱欲造成的,他總覺得和林喻踹他那一腳有關,雖然所有大夫都說踹那一腳隔了大半年,不可能有關聯,但大皇子生性偏激,認定了是林喻害的他,發誓要把林喻挫骨揚灰。

宋璟钰照例來文華殿輔佐太子學習,剛一踏入殿內,就聽太子興高采烈地跑過來拉着她的手,一臉求表揚的表情:“皇姐你怎麽不早點來看孤。”

宋璟钰拉着他,笑說:“好了,別急,坐下說。泓兒你這是有什麽好事,高興成這樣?”

太子揚起小腦袋,得意地說:“大皇兄命根子沒用了,皇姐知道了吧?”

宋璟钰面不改色糾正:“泓兒,用詞切莫這般粗俗,妄議長兄,豈是一國儲君所為。”

太子不樂意地癟嘴:“不說這個,皇姐,你可知道大皇兄現在叫嚣着要殺了林喻?”

宋璟钰心頭一跳,這她當然知道,這也是她最擔心的。等等,太子提起這事,難不成……

見宋璟钰正色看向他,太子更得意了:“沒錯,這是孤命人慫恿的,孤在大皇兄身邊安插了卧底,那人就撺掇大皇兄他的隐疾乃林喻那一腳造成的,如此一來,大皇兄和林喻便得不死不休,二皇兄也讨不了好。”

宋璟钰一口氣梗在心頭,看着自己親弟弟,差點氣得十年如一日的完美笑容破裂。好不容易調整心态,宋璟钰還在安慰自己,林喻不在京城,還算安全,可第二天就聽說大皇子要借送糧草一事去西北慰問白狼騎。

作者有話說:

不怕神對手,就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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