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卷…靈水村,(19)

面。方婕本身就有些密集恐懼症,現在甚至看到黑漆漆的大蜘蛛在自己腳下爬過,不免喉部有些發癢,渾身也起了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她不經意地扯了扯司霖的衣角,卻在下一刻被他扯了過去打橫抱在懷裏。

黑暗中,男人的輪廓俊朗又讓人安心,她忍不住在他懷裏蹭了一下,卻突然想起來——他們不是要裝路人嗎?

方婕本想下來,卻被他強行按在懷裏,幸好注意力并沒有放在這邊的另外兩人都在專心對付這些老鼠和爬蟲。她松了一口氣,直到這些東西安全路過,他才悄無聲息地将她放下來。

“什麽鬼東西?”韓蕾拍掉爬到大腿上的一只蜈蚣,沒好氣地抱怨着。

崔晨摸着下巴:“一般來說,發生這種大型的遷徙,說明前面有災難發生,說不定……有屍群?”

“沒有。”司霖否定他的說法,“這只是一個前奏而已。”

前奏?難道要發生什麽毀滅性的災難?方婕正想着,卻聽韓蕾說:“先把食物和日常用品拿上吧,正事要緊。”

前面就是食品區。

這裏空曠得滲人,方婕走在灰塵蒙蒙的地板上,反倒覺得背後一陣涼意。

正當她在貨架上看着食品的生産日期和保質期時,一個冰冷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手臂。方婕轉過頭,發現司霖手上拿着一個購物籃,正抵在她的手臂上。

韓蕾無意間看見這一幕,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

她低低地說了聲“謝謝”,不着痕跡地接過籃子,開始往裏面塞食物和水。

司霖也把拿的東西往裏面塞。方婕無意間低頭一看,發現他竟然拿了幾包女性衛生用品以及幾盒……杜蕾斯?!

她趕緊朝周圍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這邊,這才又拿了些東西把它們掩蓋住。這時,司霖已經走到那邊去了,方婕也裝作不知情地往那邊的貨架走去。

由于這裏太過安靜,她不好大聲說話,只好戳了戳司霖的手臂,又指了指籃子裏的杜蕾斯,用口型說:拿上這個有用處嗎?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麽辦?

司霖皺眉:“我用,又不是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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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越來越冷啦。。。。。。加油寫完這一本吧,大概還有十多章就結尾了吧

☆、南宮宇

方婕聽到他這麽說,當場就被哽了兩下。在這種情況下男人都不忘發洩自己的生理需求,簡直印證了物種進化以來的普遍規律。她繼續拿貨架上的商品将這些杜蕾斯遮住,一邊心虛一邊偷看一旁的司霖。

崔晨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方婕見他哼哼唧唧地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倉庫門,暗想不好,順着他指的方向側過去看,哪知全程消匿的喪屍竟然從裏面前前後後地湧了出來。一股惡臭朝四人這邊撲來,順帶着無數蒼蠅也飛了過來,摻雜在屍群中的還有某種奇怪的味道,方婕确定自己在哪裏聞過,但是記憶卻很模糊。

韓蕾也提着東西跑到這邊的貨架來:“要逃走嗎?”

方婕看了眼四周,情況已經在惡化。喪屍像是聞到了什麽東西,源源不斷地朝這邊湧來——現在的情況是,出口基本上是被堵住了。

“只能硬闖了嗎?”崔晨握緊手上的斧子,憂心忡忡地看着外面。

四人沒有輕舉妄動,各自打量着周圍,看有沒有任何可以逃生的出口。從外面漏進來的僅剩的光線都被屍群給遮住,超市裏更顯黑暗。就在此刻,不知是哪裏發出一個類似金屬“吱嘎”的響聲,接着便聽到一陣極其痛苦的低沉悶哼。

陰暗的環境中,崔晨被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不明物體砸中了腦部,蹲在地上,半天都沒緩過來。方婕見狀,急忙俯身,用氣聲問:“情況嚴重嗎?能堅持嗎?”

崔晨摸了把後腦勺,濕乎乎的一手,不用想都知道那些是什麽東西。

“嘶……”他倒吸一口冷氣,眼前變得模糊不已,連方婕在他耳邊說什麽都一概聽不清楚,“你讓我緩緩。”

韓蕾皺眉看着四周:“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的。這東西對血的味道比較敏感……”

方婕直起身,來不及聽清楚韓蕾的話,只是轉過去扯了扯司霖的衣角:“現在咱們怎麽辦?”

她記得他很厲害的,當初徒手對付幾千只喪屍都輕松得不在話下。

誰料司霖卻不做聲,只是緊緊盯着前方黑壓壓的屍群,俨然已經陷入了沉思。方婕一貫知道他的作風,他不做聲不代表沒有想法……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隐?或者是當初的力量消失了?

于是她也理解地不去煩他,轉而繼續蹲下身查看崔晨的傷勢。崔晨是當過兵的男人,平時一點疼痛忍耐過去輕輕松松,但如今他卻半天都不說話,顯然是傷勢不輕。

眼看着那群東西就要逼近了,可司霖卻一句話也不發,沉默不語地站在原地。

就在韓蕾都有些站不動的情況下,崔晨一把揮開方婕的手,聲音斷斷續續、有些喘:“你們先走吧,我這是不行了……等會……門口的東西少了些,你們就趁着那個時候出去。”說着,他踉踉跄跄地起身,雙手撐在膝蓋上。

“崔晨,你确定要放棄?”方婕聲音平靜地問他。

崔晨有些絕望地搖搖頭:“我當然想活下來,但是……我頭真的很痛,眼睛也看不太清了,跟着你們只會拖累……該死!”他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硬撐着不失去意識。

韓蕾表面冷眼旁觀着,內心卻也着急得很。這司霖都一副臨危不懼的樣子,她現在說出個什麽意見恐怕也沒人聽,自己也不可能離開團隊單獨殺出一條血路,畢竟情況必須想象中糟糕多了。她看了眼崔晨,眯眼思考起來。

方婕正想再勸他幾句,卻聽韓蕾說:“如果撐不住,能換來我們幾個的活命,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

“韓蕾!”方婕忍不住吼了她一聲,“這個節骨眼上你能別火上澆油了嗎?”

方婕的态度和語氣有些不好,許是在人命關頭,她于心不忍,但終究還是觸怒了某些人的小尾巴。韓蕾冷哼一聲:“別在這裏裝聖母假惺惺,你不想活下去嗎?人家自己都說了要替我們犧牲。”

“韓蕾,我告訴你,千萬別說這種沒有這種沒有逼格的話,沒人有義務救你的命。”方婕起身,語氣也不善,“要今天換着是你被砸了,我讓你留下來當這些東西的晚餐,你又是個什麽想法?”

韓蕾的臉色已經極度不好了,她正想回嘴,卻見崔晨走過去拍了拍方婕的肩膀,“你們快走吧……”

方婕看向他,喉嚨難受得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她的內心真是無比矛盾,明明都見慣這種場景了,卻還是無法忍受。說到底,她這種沒有瑪麗蘇強大心理的女人,真是和普通市井百姓一樣,平時雖然沒心沒肺,但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除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害怕,就剩下遺憾和同情。

人性柔軟的一面終究還是讓她在這上面吃虧了一些。

就在她舉棋不定之時,一直沉默的司霖突然開口了:“就按他說的來吧,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把一部分喪屍引到相對較遠的地方後,我們可以從貨架那邊掩護着出去。”

方婕轉頭看向他,發現他眼底波瀾無驚。

眼看那些東西就要循着血的味道湧上來了,崔晨一把推開旁邊的方婕,靠在旁邊的貨架上,胸膛劇烈起伏,額上青筋爆開:“快走!”

韓蕾見狀,握緊手上的槍,率先從旁邊過去。

司霖拉過方婕,大掌覆住她的手,暗中用力了一番。她看了眼司霖,又看了眼暗處的崔晨,發現他正舉起右手,緩緩地,朝他們的方向行了一個軍禮……接下來,他像是下定很大的決心,轉身朝着超市中央的水果攤方向走去。

被司霖拉着的方婕,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便是一大群喪屍朝那名軍人撲去,将其掩埋。

她紅着眼睛朝前方跑去,朝着光明的出口跑去。

但并不是那麽容易。這邊的喪屍雖然都被崔晨引過去一大部分,但還是有不少數量的堵在門口。司霖戰鬥力還是很可怕,幾乎一人殺出一條血路,方婕和韓蕾也能自保,拔槍就打。

外面看着好像幹淨不少。方婕心酸的同時也默默松了口氣,看來只有一批屍群,這樣倒是省心費事不少。

方婕沒想到的是,小人施詐永遠不按出牌規律來。剛上階梯,她用腳踢倒一只喪屍後,卻被後面的韓蕾用力一沖撞,整個人朝後面倒去。

階梯下面有不下二十只喪屍,正拖着低沉而駭人的嗓音朝上面撲來。眼看着自己滾下去,方婕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血液也逐漸冰冷下來——倒下去之前,她依稀間看到了韓蕾陰沉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司霖罵了一句髒話,下一刻,在她被喪屍分食的前一瞬間,周圍的氣場出現了微妙的變化。接着,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方婕眼睜睜地看着司霖從上面跳下來,将自己納入懷中。

再次有知覺的時候,自己已經毫發無損地站在司霖旁邊,被他死死護着。來不及反應剛才發生了什麽,方婕目光陰冷地朝韓蕾看去,只見後者根本沒有任何心虛的表現……她握緊拳頭,一言不發地緊緊跟在司霖身後。

韓蕾這個女人,肯定有鬼!

**

等到從超市裏逃出來,天已經開始下着蒙蒙細雨。

車子就停在外面,好在那波喪屍像是有規律性地聚集,并沒有想象中的鋪天蓋地。上車之前,方婕沉着臉叫住韓蕾:“剛才在階梯上,你是故意的嗎?”

韓蕾一臉怪異的表情:“什麽故意不故意?”

“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她打開保險栓,毫不猶豫地将槍對準不遠處的女人,“我再問一遍,你把我撞下去,是不是故意的?”

對面的韓蕾表情波瀾不驚:“是故意的,怎麽,你要開槍嗎?”

面對她風輕雲淡的挑釁,方婕攢緊左手,拿着槍的右手開始微微顫抖。她用餘光看了眼超市入口的幾只喪屍,轉過目标,陰着臉開了幾槍,怪物立刻應聲倒地。

“殺雞儆猴?”韓蕾不甘示弱,随即看向司霖,“不知道司先生怎麽看。方小姐搞窩裏鬥,怕是會害了我們。”語畢,她将目光轉向街對面那波聽到槍聲而不停靠近屍群,唇角勾起。

“窩裏鬥到不至于。”司霖走到方婕身邊,拿過她手上的槍,“我和她從來不會窩裏鬥。”

他眉眼一沉,話音還未落,就扣動扳機。随着“砰”的一聲巨響,對面女人的眉心處就多了一個血窟窿。

韓蕾睜大眼睛,像是沒料想到一般,死死地朝兩人瞪着。

司霖卻沒有就此作罷,又對準她的小腹開了兩槍:“沒用的廢物。”

方婕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司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難道眼前的韓蕾令有身份?

這次她的直覺倒是準。中了數槍的韓蕾并沒有倒下,只是瞪大眼睛看向這邊,空洞而麻木。

她到底是誰……

鮮血從“韓蕾”的腹部汩汩湧出來,整個軀體像是融化的蠟油般,不停地掉在地上——血肉和骨頭墜地的聲音清晰入耳,讓方婕感到陣陣惡寒。這個場景太惡心,她捂住嘴,轉眼不去看。

“脫離了實體的束縛,你以為你真的能代替我?”司霖終于放下槍,将方婕護在身後。他冷哼一聲,“南宮宇。”

作者有話要說:

☆、真相

氣氛越來越詭異。

方婕聽到司霖說出那個名字後,頗為詫異——南宮宇?

後來她才聽司霖解釋,雖然這些都是虛體,但也有能量,并且可以衍生出自己的思想。“南宮宇”只能算是個反噬體,以各種身份存活着,但潛意識都想操控這個世界,妄想代替他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早就該想到的,有言曜的前車之鑒,還有什麽理由不讓他相信?之前沒有感應到這個容器是誰,倒是他的失誤了。

司霖沉着臉,看着眼前那團血水化得幹幹淨淨。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許久之後,等到現場一片寧靜,方婕一頭霧水地問。

“大概又去找另一個寄主了。”司霖打開車門,示意她進去。

方婕鑽進副駕駛座,堆積的疑問都快要成山了。她透過後視鏡看了眼正朝這邊追來的幾只喪屍,突然想起來:“三個月前,有一百多個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從一些很奇怪的蛋裏面出來,你知道這件事嗎?”

司霖正準備發動車子,聽到這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嗯,那些已經被我全部處理幹淨。”

“也是南宮宇搞出來的?”

他搖頭,“不是,那些類似于複制,是在模仿我出生時候的樣子。”

方婕徹底震驚了:“……這有什麽意義嗎?”

狹小的車廂中,只聽得他嘆了口氣,用極其淡然的語氣道:“得感謝這次經歷,讓我徹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她一愣,表情也從茫然變得有些不知所措。司霖從很早以前就告訴過她,他是不認得自己的祖先甚至父輩的,所以也就不存在知道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到底是從哪裏起源。還記得很早以前,一切都沒發生的時候,他把她抱在懷裏,用很無所謂的語氣說出“或許我這個名字都是別人的”這句話時,臉上的失落表情。那時她就能感受到他對自己身份的介意和追求。

如今,他知道了,卻不怎麽開心——所以結果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嗎?

方婕沉默了。

司霖伸出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輕聲哄着:“你這麽郁悶,是想把我也搞郁悶嗎?”

“沒有……”

車子已經開出一段距離。司霖騰出一只手,将她左手的五指纏住,用帶繭的指腹去摩挲她的手背:“為什麽不問我是誰?”

“你打算告訴我嗎?”她反握住他的大掌,“我認為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如果不想說,那我就不問。”

“嗯,等找到機會就告訴你。”司霖低聲說。

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沉默,直到這輛倒黴的越野車在一個長滿雜草的工廠旁邊抛錨。

很熟悉的場景,很熟悉的發展。不論司霖怎麽弄,車子就發動起不來。

方婕下車,打量了一下四周,倒是沒幹淨,沒什麽喪屍。她走到司霖身邊,剛想說些什麽,就被他一把拉過去抱在懷裏。

司霖的力道很大,甚至能讓她感覺到他衣衫下的心跳有點紊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車子的原因,她隐隐覺得這個男人有些自責,但又說不上來。而當她主動伸出手去摟住他的腰時,這才察覺到,他的異樣。

司霖收緊手臂,在她耳邊低喃:“剛才你為了崔晨的事,有怪我沒出手相救嗎?我看你很傷心。”

崔晨……一提到他,方婕內心倒是真的很難受,或許是內心從小對軍人就抱有一份好感,讓她到現在都很遺憾。不過當時的情景,司霖沉默也有他的道理,尤其是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是怎樣的存在後,她更加處于兩難的境地。

被他說話時呼出來的熱氣而燙紅耳朵的方婕搖搖頭:“沒怪你。”

“果然還是老婆好。”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獎勵你一個吻怎麽樣?”

方婕還怔愣着,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低頭吻了下來。嘴巴裏有些苦澀,和着他的唾液,雖然在以前的她看來有些不能接受,但今天卻格外沉溺其中,甚至忘了周圍的荒涼環境以及充斥在自己身邊的威脅與死亡。

她昂起頭,感受他帶來的熱情。純男性氣息将她緊緊包圍住,讓她背部的肌膚緊繃着,她能聽到他偶爾換氣時發出的輕嘆以及兩人衣料摩擦時發出的暧昧聲音。這美好讓她過分沉迷,以致于當他的手伸進衣中握住她的軟綿時,她這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方婕艱難地撥開他的手,故意板着臉:“永遠都忘不了這種事。”

“苦中尋樂,不好嗎?”雖然嘴上這麽說,他還是規規矩矩收回了手,沉默地将她抱在懷裏。

方婕打量了一番四周——荒涼凄冷,公路兩旁都是高大的白桦樹,更遠處則是幾塊由于荒廢而長滿雜草的土地;再往前面一點,便是一個制磚廠,看起來有人住的廠房宿舍,隐在幾棵高大的黃桷樹後面。

“咱們現在是走回去,還是怎樣?”她擡頭問。

司霖目光邈遠地看向那邊的廠房:“走回去不太保險。”

她用下巴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胸口,甕聲甕氣地問:“那天你身體裏出來的那個藍色光柱到底是什麽?”

“那是我們族人的特征,叫‘羽刃’。不過現在這個狀況,我身體不允許用。”

方婕喟嘆一聲:“感覺我以前生活的世界真是格格不入,我到現在都不太清楚你說的每件事,跟你說的那樣,我也是個榆木腦袋。”她忽然眨眨眼,“你說,要是咱們以後的孩子生出來智商被我拖後腿了怎麽辦?”

他忽然笑得眼睛都彎了:“我看你智商很正常,在這裏漂了這麽久都沒出局。罵人也挺厲害的。”

方婕= =:“我都不好意思,不是你一直護着我嗎?”我這麽安全地活到現在,都是你一路在保駕護航。

司霖卻突然沉默了,雙臂收得更緊。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擁抱了兩分鐘。這種時候已經不多了,以後面對的艱難會更加讓人痛苦,這一點,她和司霖都明明白白地知道。

**

撥開一片雜草,終于看到了前面的工廠。由于直通那裏的正公路太遠,兩人直接從田野裏繞過去了。

“在公路上找一輛能開的車子不行嗎?”方婕跟在他後面。

“不行。”司霖率先上了一個田壟,然後朝下面的她伸出右手。

方婕腳下一個使力,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爬上田壟。

“這裏好像有點眼熟……”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望着那片早已廢棄的油菜田。

……油菜田。

方婕揉了揉眼睛,頗為詫異地指着那塊地:“這油菜地和我當初去的那個小鎮簡直一模一樣,雖然印象不是太深,但我記得對面那塊長得像猴子的石頭。”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緊盯着那裏。

“嗯,我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裏。”司霖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句話。

乍一聽到這話,方婕将目光轉向他——今天是她第一次這麽仔細地看司霖,他的下巴幹幹淨淨,但顯得很堅毅,表情也像是已經陷入了回憶,倒顯得比他的相貌成熟不少。“為什麽這麽說?難道當時你也在那個小鎮?”她蹙眉問。

“嗯。”司霖慢聲道,“當時去和幾個投資商談生意,出去逛的時候順便路過了那塊油菜田。這種花在我們星球也很常見,所以在裏面走了幾圈。”

他見她冥思苦想半天也沒想出什麽東西,只好提醒:“記得你慌亂逃跑的時候朝你走來的那個男人嗎?”

方婕眯眼看着他,“那是你?”

“沒錯。”他不否認。

她倒是有一丁點兒的印象,只是回憶當時的感覺很恍惚,見到有人朝自己這邊過來就反射性地逃跑。而且那把詭異的梳子也給了她不少影響。提起陳年舊事,方婕便問身邊的男人:“我還是不明白自己是怎麽被弄進來的,那把梳子到底是不是一個契機?或者說,是不是它把我送過來的?你最開始的時候告訴我你也是這樣過來的,可後來你的着重點根本不在這上面。”

總歸是要告訴她真相的。司霖表面很淡定,但其實內心卻也七上八下,他半側過身子正對她,表情正經而莊重:“事實上,和那東西一點關系都沒有。你見着它發光,是受了我能量的影響。”

方婕緊緊地盯着他。

“那為什麽只有我一個人受到影響過來了呢?”半響後,她語氣平靜地問。

司霖見她表面倒是很平靜,但還是試探性地道:“先說說,你的态度?”

“只求真相。”方婕短而有力地說了四個字。

他兩步走過去把她攬在懷裏:“很多事我來不及告訴你,一來是之前我們的關系太生疏,我雖然知道把你卷進來是我不對,但那時候脾氣硬,不肯向你低頭;後來心境變了,更加害怕說出來,你好幾次都表明立場說不在乎,但我心裏很怕。你懂嗎?我是個很膽小的男人。”

“借口。”方婕悶聲道。

司霖輕嘆:“我不太會說話,所以接下來的一字一句你都要聽清楚。”他動作溫柔地扳起她的下巴,“其實一開始我并不清楚你來到這裏和我有必然的聯系,所以一開始也遮遮掩掩,拿梳子的事情哄騙你,對不起。後來正式确定那次,是第二次去靈水村的時候,你還記得邱北提了一個什麽‘惡靈空間’嗎?”

方婕點頭。

“我的體內有另一個思想,就是你們認為的雙重人格。”司霖沉默半天,總算将這件事暢暢快快地說了出來。

聽到這話,方婕便自然而然地想到那個離奇的夢,裏面有兩個完全不同的他。難道那個夢所預示的,就是這件事?

他繼續說:“這是我們族人生下來就有的特征,正邪兩面。很多人就是因為不能平衡這其中的關系,便因此而自殺。”

自殺……她仰起頭看他,今天再次被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轟炸得徹徹底底。

作者有話要說: = =努力碼字

☆、空間

這個男人到底懷揣着多少秘密?

她一時被震驚到無法出聲,只能定定地看着他——你會和你的族人一樣嗎?

司霖吻了吻她的發心:“其實在我之前,還有一個人也曾經遭遇過這樣的情況。他現在也活得很好,和妻子一起生活在地球上,所以你別擔心。”

“我能不擔心嗎?”方婕紅了眼睛,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我什麽都做不了,現在這個世道又這麽亂,我還不能自保……”

“你只是個普通的地球人。”司霖着重強調,“聽我說,你現在放好心态對我來說比什麽都重要。我是男人,哭的痛的我來承擔就好,明白嗎?”

重要的事再說一遍。他又認真而執着地盯着她,重複道:“明白嗎?”

方婕揩幹眼淚,不停地點頭:“明白……明白。”

以前對于愛情的觀念還處于卿卿我我階段的她,在他堅毅的眼神和話語中,終于明白——愛情不僅是肢體上的交流,更是一個相互扶持和成長的階段。

“這麽大還哭鼻子。”他半哄着替她擦掉臉上的痕跡,又用指腹揩了一些放在舌尖上,最後輕笑,“味道還不錯。”

她知道他是故意為了逗笑自己才這麽做的,所以極度配合地咧開嘴。

司霖看着她十分勉強的笑容,心想這件事說出來果然不是明智的選擇,她恐怕又是有心理負擔了。

在田壟上逗留了十幾分鐘後,兩人繼續朝前面出發。

這邊倒是清淨得很,只是制磚廠廢棄太久後,周圍長了不少雜草。坑坑窪窪的地面明顯是被大型汽車給壓得面目全非,好在前面有幾輛看起來高級一些的小車,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方婕随意看了下周圍,發現不遠處竟然有顆幾米高的李子樹,而在其旁邊則是一個架滿葡萄的竹網。

“這個季節,好像已經成熟了吧?”方婕自言自語道,都六七月份了。

司霖拿出匕首,“去看看。”

“嗯。”

這顆李子樹倒是碩果累累,方婕搓搓手,兩三下就爬了上去,不一會兒就摘了幾個扔給司霖:“你嘗嘗,應該熟透了吧?”

司霖皺眉:“你看着點兒,別踩空了。”

“你先吃一個。”方婕催促他,又看看周圍的樹葉,“這上面有很多長毛的蟲,有些紮人……”

“你先下來。”他看着她危險的動作,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方婕又摘了幾個放在衣兜裏,這才小心翼翼地靠着樹幹爬下來。剛落地就屁股就挨了一巴掌,她舉着自己的戰果遞給他,表情委屈:“幹嘛打我?”

司霖禁不住她可憐兮兮的眼神,撇過頭道:“跟個野小子似的。”

“你先嘗嘗,我看你昨晚沒怎麽吃東西。”她将李子在衣服上揩了揩,遞到他嘴邊,“現在這個時候你就別挑食了。”

司霖盯着那綠中帶黃的果子看了幾秒,然後張開嘴,順着她的手含在嘴裏。

一咬,一股澀中帶甜的味道就彌散開來。他是第一次吃這種水果,所以全程都是皺着眉頭的,不過味道還行。方婕見他眉頭都成“川”字了,便放了一顆在嘴裏,“挺好吃的。”

她剛吐了果核,擡眼看向司霖身後,臉色一變:“小心後面!”

他的左後方,一個衣衫褴褛的喪屍正從雜草堆裏撞撞跌跌地撲過來。司霖不是等閑之輩,還未等它靠近自己,便動作迅捷地轉身,拿起匕首對準它的腦袋刺了上去——幾滴血濺在他臉上,司霖表情嫌惡地踢開硬邦邦的屍體,揩掉臉上的血跡。

地上的屍體浮腫得厲害,和普通早就被風幹、內髒外露的喪屍不一樣,它像是剛從水裏面出來。方婕定定地注視着那具屍體,慢慢瞪大眼睛。

原來早就沒有動靜的屍體,其腹部竟然在慢慢蠕動,緊接着,帶着污濁水漬和烏紅血跡的膿水從肚臍處冒出來,破裂開來的肌肉中,一條滑溜溜的外形類似于水蛭的蟲子從裏面鑽了出來。

不,水蛭不會這麽大。望着那條掉在地上、棕紅色沾滿血跡、起碼有嬰兒手臂粗的惡心蟲子,方婕忍住胃部的不适,表情焦灼。

“這是什麽東西?”她捂住嘴巴,見那條蟲子還在不停地蠕動,簡直要命!

司霖拉過她護在身後,沉聲道:“恐怕是變異了。”

“變異?”方婕驚訝,“動物也會變異嗎?”

他眼神沉沉:“說不準,看是什麽動物,也不一定是所有的物種。”

方婕扯了扯司霖的衣角:“走吧,好惡心的蟲子……”只在電視上上看到過,如今親眼看見,她簡直比見了喪屍還反胃。

“有我在,怕什麽?”他握住她的手,試圖傳遞給她一點安慰。

方婕站到他身後,悶悶地問:“這些病毒到底是誰弄的?南宮宇嗎?弄這些又是為了什麽?”

“我說過,他要代替我成為這具身體的主人,所以現在相當于另一個我在操縱所謂的‘南宮宇’。現在它已經去找寄主了,下一具身體目前還不知曉,我在這方面的感應能力很遲鈍,所以要處處小心。一旦被他得逞,後果不堪設想。”

“至于目的,很多變态做事不需要目的。”最後,他意味深長地說。

方婕反握住他的手背,“那我們現在要靜觀其變嗎?”

“嗯。”司霖轉過身,拉過她走到葡萄藤下的石凳上坐下,凝神望着那條蟲子,不知內心在想些什麽。

方婕嘆氣:“哎,咱們現在也別想這麽多。要不……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拿回去的東西?”

他捏了捏她的臉頰,“其實我最擔心的是,如果這個我被吞噬了,另一個我會不會還這麽寵你愛你。盡管都是自己,但我沒辦法不嫉妒。要是我真下了地獄,怕是會抑郁度過終生。”這番話他說得風輕雲淡,其中的迷茫卻在方婕聽來清清楚楚。自從兩人重逢後,他的心思就特別沉,像是随時準備好接受制裁一樣,那種無時無刻不帶着深意的眼神,幾乎都快讓方婕忘了以前那個總是把自己損得一無是處的司霖。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的心髒就緊緊揪起。

還是轉移一下話題吧。方婕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指向那邊的職工宿舍:“去那裏看看吧,說不定會有收獲。”

司霖也察覺到了她的心思,遂起身,一言不發地離開葡萄架。

**

“注意周圍的情況,別離我太遠,遇事鎮定。”兩人站在陰冷、充滿發黴味道的樓道處,司霖對她囑咐道。

方婕掂了兩下手裏的槍:“行,我會注意的。”

她是成長了不少,也強大了不少,所以司霖才這麽放心地一直讓她稍稍離自己距離遠一些。一來他好對付敵人,而來效率也會提高不少。

“先檢查一樓。”他踏進陰森的長廊,警惕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

由于外面的天色陰暗,這裏面又沒有燈,所以即使是白天,兩人也遭遇了和剛才在超市一樣的境地。這棟樓背面是一個小山坡,遮擋住了一部分光線;而走廊上又處處都是碎玻璃和腐爛的屍體,蒼蠅到處亂飛,血跡盡管幹涸了,但總是顯得詭異,仿佛一不注意就會從某個地方竄出某些東西來。

房子的內部和她以前讀的高中宿舍有些相似,一個長廊,兩旁是相對的房間,每個房間不足十平米。

好在很多門是虛掩着的,方婕走到一扇沾滿血跡的門前,看了眼地上早就風幹掉的內髒,用力踢開了門。

地上躺着一具早就腐爛的幹屍,整個房間由于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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