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剛回到家的趙知行看見夏珞瑤領着兩年多沒見的父母進來,不禁愣了一下,但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
夏珞瑤看着他們一家三口,發現趙知行的性情跟他父母真是南轅北轍,趙世東跟洪菲熱情開朗,不拘小節,反觀趙知行,年紀輕輕卻沉穩持重,一絲不茍。
若說趙知行身體裏住了一個老人的靈魂,那麽趙世東跟洪菲則是心裏的那個小孩還沒長大。
“知行!”洪菲一見到兒子,馬上上前捧着他的臉,在他頰邊落下重重一個吻。
趙知行微微蹙起眉頭。“不負責任的父母怎麽回來了?”
洪菲眉頭一蹙,輕啐道:“你這孩子還是老樣子,嘴巴不饒人。”
“我說錯了嗎?”趙知行只是嘴壞,故意想損他們一下。
之前他車禍時,父母緊張得要回國探視,是他得知後打電話告訴他們不用特地趕回來,當時他們正在策劃一個後現代藝術展,忙得不可開交,他不想再帶給他們麻煩,再說,當時的他情況太糟糕了,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那樣的他。
真要難過,他一個人難過就夠了,不需再拉其他人下水。
“你們怎麽突然回來了?”趙知行不解的問。
“你忘了?”趙世東說:“你爺爺再過半個月就要過八十大壽了。”
這是趙家的大事,不過過去十幾年來,趙世東夫妻倆經常缺席,大家也見怪不怪。
“我們想想也很久沒回來了,又聽說凡希前不久出車禍,所以就把工作先丢着,回來看看。”
“嗯,也好,爺爺會很高興的。”趙知行淡淡的道。
洪菲親昵的捏了捏兒子的臉頰。“只有爺爺高興,我親愛的兒子就不高興嗎?”
趙知行輕蹙眉頭,一臉你真幼稚的表情,接着領着父母來到餐桌前,說道:“你們應該也餓了吧,凡希已經燒好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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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趙世東聞到飯菜香,一臉期待的問:“凡希,這些都是你燒的嗎?”
“只是一些家常菜,請公公婆婆多多包涵。”夏珞瑤謙虛的道。
趙知行挑挑眉,拉着她也坐了下來,調侃道:“你放心吧,我媽廚藝不精,挑不了你的毛病。”
“唉呀!”洪菲往兒子的手臂用力一拍,不滿的嗔道:“怎麽老是給你媽漏氣,真是的。”
雖然近三年不見,但夏珞瑤從他們的互動中卻看不出半點疏離,盡管趙知行不冷不熱,可聽他那聽似揶揄,實則打趣,有點沒大沒小的話語,她深深覺得他們一家人的感情還是相當融洽的。
趙世東跟洪菲對夏珞瑤的手藝贊譽有加,還說她果然是紀家的女兒,蔚藝精湛。
幸好今天是她傷後第一次下廚,所以多做了一些,不然肯定不夠四個人吃。飯後,她泡了一壺養生茶,還裝了一些茶包送給也喜歡喝茶的洪菲。
趙世東跟洪菲夫妻倆對這個當初他們不看好也不喜歡的媳婦真是刮目相看,一整個晚上都在贊美她。
看妻子跟父母相處融洽,又深得父母喜愛,最高興的莫過于趙知行了。
雖然他的話不多,只是偶爾搭話,但視線始終跟着夏珞瑤打轉。
晚上,趙世東夫妻倆堅持回飯店休息,婉拒了兒子和媳婦留他們同住一晚的心意。
目送他們坐上計程車離開後,夏珞瑤着手收拾。
趙知行見狀,來到她身邊問道:“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都是些小事,我自己來就好。”她笑道。
他上了一天的班,她哪舍得讓他做這些家事,她是個傳統的女人,男主外,女主內的觀念根深柢固,不過他主動說要幫忙,還真教她歡喜。
“辛苦你了。”他說,“我媽很愛說話吧?”
一整晚,洪菲拉着她不斷說話,從趙知行小時候的事情說到長居法國的心得,就算聽不懂或是不太能理解,她也覺得很新奇有趣。
他看得出來她沒有絲毫勉強,更不是客套,而是真心想跟只見過一次面的婆婆聯系感情,盡管他沒有表現出來,但心情真的很激動,對她的喜歡又更加深了。
“婆婆很有趣,他們在法國的那些事也很新鮮。”夏珞瑤說到這兒,忽地話鋒一轉,好奇的問:“我去過巴黎嗎?”
趙知行想了想後答道:“婚後至少去過三次,婚前我就不曉得了。”
“我去巴黎時,沒去拜訪公公婆婆嗎?”
“就我所知,沒有。”紀凡希的巴黎行通常是為了血拼,哪有時間跟心情去拜訪旅居巴黎的公婆。
“是嗎?”夏珞瑤微微垂下眼簾,輕嘆了一口氣。“真是太不應該了。”
趙知行唇角一勾。“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他端起她的小臉,深深的看着她。
“下次一起去吧。”
迎上他幽深的黑眸,她有點害羞的點點頭。
趙知行的手依然溫柔卻牢實的端着她的下巴,兩只眼睛迸射出熾熱的光,緊緊鎖定了她。
夏珞瑤從他眼中看到越加炙熱的兩簇火苗,頓時心跳如擂鼓,她羞得把臉一撇。
“我去洗碗。”一個轉身,她因右腳施力不當,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一倒。他及時接住了她,将她抱個滿懷。
擡起臉,她迎上他專注而熾熱的眼陣,心頭跳了一下。
趙知行低下頭,飛快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她又驚又羞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他露出幾乎從未出現過的溫柔笑意,輕聲問:“凡希,想到我房裏睡了嗎?”
夏珞瑤漲紅着臉,無措的看着他。
穿越重生,寄宿在紀凡希身上與他再續前緣已經半年了吧?這半年裏,即使他們處得極好,氣氛融洽,卻還不曾同床共枕過。
她不是沒有期待,但聽他說出這樣的話,她還是羞赧得不知所措。
遲遲等不到她的答案,她也沒有用行動表示什麽,趙知行不禁皺起眉頭。“怎麽?不願意?”
見他一臉不要就算了的表情,夏珞瑤一時心急,連忙大喊,“不是不是,我願意!”
當她激動的大喊完,再看見他那饒富興味的表情,她羞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只好低下頭,感覺臉、耳朵,還有脖子都在發燙,熱得她的腦袋都昏沉沉的。
趙知行見狀,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
夏珞瑤訝異的擡起頭,看見他如孩子般的爽朗笑臉,不禁有些癡了。
他意識到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稍稍斂起笑意。“怎麽了?!”
“我從沒見你這樣笑過。”
“是嗎?”趙知行微微蹙起眉。“那以後不笑了。”
夏珞瑤急道:“要笑要笑,我喜歡看你笑。”
“喚?”他眉梢一挑,眸色幽深的注視着她。“那得看你有沒有讓我笑的本事。”
“我……”她會把脈、針灸、開藥、推拿,可是讓人發笑,有點難度,她望着他,有點沮喪的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讓你笑。”
趙知行專注的注視着她,沉默了幾秒鐘,微彎下身,薄唇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到床上去,我教你。”
聞言,夏珞瑤的耳根一下子燒得發燙,她不敢相信向來冷傲寡言的他,竟會說出這麽露骨的話。
迎上他過分炙熱的目光,她一陣心慌,不好意思地用雙手掩住臉,嬌嗔道:“你說什麽呀!”
她羞怯的模樣跟反應,教趙知行的心思更加浮動,感情更加澎湃。
經過這半年的相處,他們重新認識彼此,也感受到對方的情感,雖然她的右腳還未完全康複,但他想應該不礙事。
“咱們回房間休息吧?”趙知行眼神帶着深濃的欲望提議。
夏珞瑤搖搖頭。“家事還沒做完。”
“明天再做。”都什麽時候了,她還有心情做家事?天知道他現在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将她帶到床上去。
“不行,今日事今日畢。”她很有原則。“我把廚房收拾好,還得沐浴更衣呢。”
聽着,他難掩沮喪。“你的意思是……我還要等很久?”
“不會的,我忙完就去。”她拍拍他的手臂,咧嘴一笑。
“唔。”他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別太久。”
“嗯。”
趙知行猛然醒來,映入眼簾的是紀凡希擔心的面容。
“你作惡夢了?”她溫柔的問。
“唔。”他抹去額頭沁出的冷汗,翻身坐了起來。
她慢慢坐起,輕攬着他的胳臂。“我倒杯水給你?”
“不用了。”他深呼吸一口氣,試着緩和情緒。
剛才的夢境太過真實,太……令人難過。
“你夢見什麽了?”夏珞瑤關心的問。
“夢見……”趙知行轉頭看着她,遲疑了一下。“是一個奇怪的夢。”
他又夢見那個女人了,以往夢見她時,總是到了夢中的他快斷氣前,他便會驚醒過來,可是今天他夢見更多的情節,他看見那個女人……死了。
“說來聽聽。”她一笑。“反正睡不着了。”
他從不向任何人透露這個夢境,總覺得沒有人會相信或理解,可不知為何,他覺得現在的紀凡希可以明白。
“我以前很少作夢,但從十八歲開始,我每隔一段時日便會作一個相同的夢。”他娓娓道來,“在夢裏我是個古代人,好像還是皇子。”
聞言,夏珞瑤心頭一震。“是、是嗎,那你還夢見了什麽?”
她以為他轉世後,前世之事盡忘,沒想到他一直夢見前世之事,而且前一世他也是十八歲那年和她相遇。
“夢裏的我身體好像很差,經常卧床吃藥,我夢見很多人,皇帝、皇太後,還有一個女人……”趙知行試着整理情緒,說出那跳躍式的夢境。
“那個女人一直在照顧我,我似乎很喜歡她,可是後來我死了,她後來也出宮了,接着……”他說得七零八落,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可一定睛,卻發現她淚流滿面,他心疼又不解的問:“你怎麽了?!”
“沒事。”夏珞瑤抹去眼淚,搖搖頭。
“這個夢有這麽悲傷嗎?!”他勾起一抹淺笑,伸手抹去她的眼淚。“你的哭點也太低了吧?”
“你還夢見什麽?”她又問。
他想了一下。“我夢見我在臨終前跟她約定來生再續前緣,然後她離開皇宮回到老家,後來……”說到這兒,他眉心一攏。
“我夢見她被另一個女人剌死,接着我就驚醒了。”
“那你還記得那個女人的長相嗎?”夏珞瑤強忍着眼淚,聲音微微顫抖的問。
趙知行注視着她,緩緩道:“記得,很清楚。”
她又是一陣鼻酸,淚水止不住的再次淌落。
他被她的反應吓到了。“你怎麽又哭了?!”他蹙眉,溫柔的揩去她臉上的淚。
他不認為她是個愛哭的女人,也不覺得這個夢境足以讓她如此傷感,真奇怪,她怎麽一聽就哭了?
趙知行攬着她的肩。“這個夢好真實,而且每一次夢到的畫面都一樣,夢裏的人事物都像真實存在過,很不可思議。”
“嗯。”夏珞瑤将頭靠在他的肩窩,眼淚仍停不住。
她很想告訴他,那不是夢,而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實。
“知行,你相信前世今生嗎?”她試探的問。
“不信。”他想也不想便回答,“我甚至懷疑靈魂的存在。”
夏珞瑤微微皺起秀眉,有點失落的反問:“為什麽?”
“人不過是一副軀殼,無所謂前世今生吧。”
“那麽你沒有想過人跟人為什麽會相遇嗎?”她望着他,眸光中帶了一絲期待。“人海茫茫,為何你會跟我在一起?”
“那是機率問題。”趙知行依舊冷靜的回道,“因為你是紀豐國的女兒,我是趙觀達的孫子,所以我們就在一起了。”
“那麽為什麽我會是紀豐國的女兒,你是趙觀達的孫子,為什麽我們不是其他人的女兒跟孫子?”
他微頓,“那又是機率的問題了。”
“機率也許就是一種命運。”她多麽希望他相信有前世,多麽希望他看見住在
紀凡希體內的夏珞瑤,但她想,他應該永遠不會知道。“我相信人與人的相遇都有其道理,為什麽是你,為什麽是我,你不覺得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嗎?”
趙知行笑睇着她。“原來你是宿命論者。”他低頭親吻了她的額吻一下。
“我沒那麽多想法,不過……”
“不過什麽?”
他面露困惑,定定的看着她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夢中那個女人總會讓我想到你。”
聞言,夏珞瑤驚蔚的瞪大眼睛怔望着他,旋即眼眶再度泛淚。
“哇!”趙知行蹙眉驚呼,“你怎麽又要哭了?”
他無奈一嘆,将她緊緊擁入懷中。“別哭了,到底是那一點觸動了你啊?”
她伸出雙手,牢牢環抱着他的腰,臉緊貼着他胸膛,聽着他沉穩的心跳聲,感受他胸口的起伏。
夢中那個女人總會讓我想到你。
也許,在他的記憶深處,還有夏洛瑤的存在。
如今,他活生生的在她眼前,有溫度、有心跳,不再是那具冰冷的遺體,不再只是記憶,他不記得前世又如何?只要他們把握今生相聚相守的日子,不就足矣?
“別哭了,再哭把你趕出去喔。”他話帶威脅的逗着她。
迎上他溫柔又深情的眸光,她終于破涕為笑。
趙觀達的八十大壽壽宴,正在趙觀達位于郊區的千坪豪宅舉行,除了趙家人齊聚一堂,趙觀達的一些好友也應邀前來。
多年未回國的趙世東夫妻倆意外現身,引起了不少騷動,當然,暢銷作家夏洛瑤也是大家注目的焦點。
她嫁作趙家媳婦之後,雖每年都出席壽宴,但總是不理踩任何人,獨自一人躲着喝酒,可今年她不一樣了,她親切随和的和衆人打招呼,進退得宜,不卑不亢,衆人都圍着她詢問許多養生疾病的問題,而她也極有耐心的為大家一一解答,就像在進行義診的神醫,風采甚至搶過了主人翁。
趙觀達看在眼裏,十分歡喜,向來秉持無神論的他,也不由得這麽說:“知行,看見凡希的改變,我幾乎要相信這個世界真有神明的存在。”
趙知行看着祖父,也跟着勾起微笑。“爺爺相信有神?”
“嗯。”趙觀達點點頭。
“若不是有神,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發生?!”說着,他望向被衆賓客團團包圍的夏珞瑤。
“你能相信一個人發生意外後,竟變成神醫嗎?凡希根本沒有那方面的知識吧?”
趙知行微頓,才輕輕應道:“嗯。”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她的改變真的很令人疑惑,甚至有些古怪,只不過既然事情是往好的方向走,他便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突然,他想起在夢裏那個女子也曾替他針灸把脈,又想起夏珞瑤聽到他作的那個夢時,哭得那麽感傷,還問他信不信前世今生……她跟夢裏的女子明明長得不一樣,為何他會将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知行?”
趙知行聽到祖父叫喚他的聲音,猛然回過神來。“是。”
趙觀達神情有點凝重。“有件事,我要跟你說。”
“嗯。”趙知行也正經了臉色,輕輕颔首。
趙觀達觑了觑四周,确定沒有人會聽見他們的對話後,才稍稍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威達正在跟偉雄競争一個市府的開發案吧?”
“嗯。”他點頭。“知遠正在着手進行,不是嗎?”
他有回鍋威達建設的意願,但仍在等待一個機會,畢竟當初是他自願離開,現在又說要回去,別說不符合他的原則,趙知遠也不會同意,不過他還是很想在建築業大展身手,找回過往的榮光。
“知遠搞砸了。”趙觀達冷冷的道。
趙知行的神情一沉。“發生什麽事了?”
“我得到可靠消息,知遠跟偉雄都涉嫌行賄官員,檢方已掌握證據,近期內就會收網,到時将會造成沖擊。”
聞言,趙知行下意識看向在庭院談笑風生、恍若沒事人的趙知遠。“既然如此,他怎麽還這麽老神在在?”
“那是因為他還不知道。”趙觀達冷哼一聲。“行賄的官員層級如何?”
“副首長級的。”趙觀達道,“層級不低。”
“是嗎?”趙知行神情凝肅,若有所思。
趙知遠居然走這種偏門?他難道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爆發,将會嚴重損及震達集團及威達建設嗎?
震達集團一直以來雖與政府保持不錯的關系,但除了定額的政治獻金外,并沒其他的金錢往來和利益糾葛,畢竟這樣的政商關系就像是雙面刃,一不小心便會肚破腸流。
“這件事情是壓不住的。”趙觀達問,“你有什麽想法?”
趙知行思索須臾,有了定見。雖然他不樂見這件事情的發生,但他卻看見了重回威達建設決策核心的契機。
威達建設是趙觀達交給他的,在他手上屢創佳績,可交給趙知遠管理之後,他竟違背趙觀達的訓勉,做出行賄之事,此舉勢必會讓威達的名譽受損,甚至可能引發股價下跌或是房屋滞銷的危機,不容小觑。
不過企圖隐瞞事實或關說絕不是解決的方法,唯一的辦法就是--誠實面對。
“爺爺,我認為我們該主動召開記者會坦承此事。”趙知行果斷地道。
趙觀達一怔。“你是說……”
“橫豎都是一刀,但由我們主動說明,總比事情爆發後再找理由解釋好。”他續道:“雖然這麽做可能會得罪一些政治人物,但至少不會損及震達的商譽。”
“恐怕知遠不能諒解。”趙觀達有點憂心。“也許他會遭到羁押。”
“等到檢調上門,他還是要被羁押。”趙知行就事論事。“也許自首并配合調查,反而能換來他的自由。”
趙觀達沉吟,越想越覺得孫子說的極有道理。“嗯,那這事就交給你處理,記者會的事……”
“我會聯絡各大媒體。”趙知行在商界多年,雖與人保持距離,卻也與人為善,互不相犯,累積了不少人脈。
“唔。”趙觀達松了一口氣,笑視着他。“我知道你行的。”趙知遠雖不才,但幸好他還有趙知行。
八十歲的他,真的打算退休了,等這次的風暴結束後,他要将震達集團交棒給趙知行,然後跟他那幾個僅剩的死鬼老友泡茶聊天,打打太極。
宴畢,客人散去,趙家人也準備離開。
趙世東和洪菲隔天就要回法國,坐計程車回飯店前,兩人和兒子、媳婦又聊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道別,并要他們有空去法國看看他們兩老。
當趙知行跟夏珞瑤準備前去開車時,身後傳來趙知遠的聲音--
“知行。”
聽見聲音,兩人停下,轉過身,只見趙知遠帶着老婆及三個孩子走來,似乎也正要去取車。
趙知遠跟趙知行一直以來是競争的關系,因此他的妻子也跟他站同一陣線,一整晚都沒跟夏珞瑤打過招呼。
夏珞瑤倒沒多想,紀凡希不是個親切的人,她猜想,趙家人對紀凡希應該都沒太多的好感。
趙知遠的父親趙世文,跟趙世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趙世東的母親,也就是趙觀達的第一任妻子,在生下趙世東不久就過世了,趙觀達才會在母親的安排下,又娶了趙世文的母親。
趙世東是他祖母養大的,跟繼母的關系十分疏離,和趙世文也不太往來。在趙家,親情是淡薄的,為了出頭,大家雖不至各懷鬼胎,卻也是各有盤算。
夏洛瑤在趙家的所見所聞,跟當年在宮中所遭遇的相去不遠,所以她一點都不意外及慌張,反而處之泰然。
“堂哥,堂嫂。”夏珞瑤禮貌問候。
趙知遠夫妻倆皮笑肉不笑,只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趙知行非常不喜歡他們的态度,但他向來不生事也不惹事,只想趕快帶着老婆。
“剛才人多,一直沒機會跟堂哥和堂嫂聊上幾句,真是抱歉。”夏珞瑤感覺得到來者不善,但就算要兵戎相見,也得先禮後兵。
“弟妹真是客氣。”趙知遠唇角一掀。“之前弟妹出車禍時,因為我正忙着一個開發案,所以沒能去探望你,我才覺得抱歉。”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傷,堂哥貴人事忙,不敢勞煩。”夏珞瑤在宮中應付過那麽多人,一個趙知遠,她還沒放在眼裏。
她的表現不卑不亢,讓趙知行感到十分驕傲。
不過剛才趙知遠口中所說的開發案,應該就是那件行賄案吧?他在心裏一嘆,心想趙知遠不知麻煩已找上門,不然絕不會有心情跟他擡杠。
“聽說弟妹當時是坐一位男性友人的車受傷的?”趙知遠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給趙知行難堪。
趙知行濃眉微微一蹙,只要一想到李敏皓,他還是很感冒。
“是的。”夏珞瑤知道他存心想踩趙知行的痛腳,順便離間一下他們夫妻的感情,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夏珞瑤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是我的編輯,害我出車禍受傷,他也很歉疚,不過意外天天都有,知行并不怪他。”
她勾起恬靜的微笑,續道:“因禍得福,也因為那場意外,讓我發現知行是多麽的在乎我,重視我。”說着,她勾着趙知行的手,深情笑視着他,在趙知遠夫婦面前狂放閃光。
趙知行原本糾結的濃眉,因為她的這番話、一個小小的舉動,瞬間舒展開來,甚至也有了想看看她會怎麽對付堂哥的興致。
眼見她輕松反擊,趙知遠的臉色越發難看,随即他靈光一閃,又道:“弟妹的右腳傷得不輕吧?走路似乎還一跛一跛的。”
“是的,還在做複健。”夏珞瑤有禮的回道。
趙知遠挑眉一笑。“弟妹不是被人家稱為名媛神醫嗎,怎麽卻治不好知行跟你自己的腿?”
感覺到趙知行的肌肉瞬間繃緊,眉心又打結了,夏珞瑤知道他生氣了,但她認為跟趙知遠這樣的人生氣,一點都不值得,于是她改握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緊扣,想藉由這樣的方式告訴他沒必要動怒。
趙知遠見堂弟臉色難看,以為自己占了上風,又繼續調笑道:“你們一個瘸了左腿,一個瘸了右腿,剛好天生一對。”說完,他得意揚揚的笑了起來。
趙知行濃眉一擰,正打算開口回擊,卻聽到夏珞瑤輕笑一聲--“呵呵。”
趙知遠不解的看着她,趙知行也深感疑惑。
“知行因為車禍傷了左腿,我因為車禍意外傷了右腳,堂哥你呢?”她笑視着趙知遠。“你也出過車禍嗎?”
趙知遠一頓,不悅的道:“誰跟你出過車禍?”
“如果不是車禍,那是什麽意外呢?”她一笑,“我看你腦子肯定傷得厲害,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聞言,趙知遠臉一沉。
“我倒是有幾帖補腦的良方,堂哥若是不嫌棄,我明天奉上,希望能救救你的腦。”
趙知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羞惱卻不知該如何反擊。
夏珞瑤牽着趙知行的手,甜甜一笑。“親愛的,咱們回家吧。”說罷,她便拉着他往座車走去,撇下吃癟吃了一頓粗飽的趙知遠夫妻。
上了車,發動引擎,趙知行卻遲遲未踩油門,接着突然趴在方向盤上。
見狀,夏珞瑤一驚。“你怎麽了?”等不到他的回答,又見他的雙肩顫動着,她焦急的把手搭上他的肩。
“知行?”
忽地,他直起身子,哈哈大笑。
夏珞瑤怔望着他,一時反應不過來。“知行?”
他笑得停不下來,眼尾甚至迸出淚花。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笑得如此失控。
她從沒見他這麽笑過,神情難掩疑惑。“你在笑什麽?”
趙知行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轉身捧住她的臉,熱情的吻上她的唇。
“老婆,你真棒!”
這時,她才意識到他在笑什麽,也忍不住笑了,嗔道:“你還真孩子氣。”
“傷了腦?”他想起剛才趙知遠的表情,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你真行,哈哈哈……”
夏珞瑤蹙眉一笑,輕拍他的肩膀。“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