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林生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曼拉開校服的拉鏈，露出裏面的運動服以及別在上面的號碼牌，耳朵裏聽着廣播裏面報女子1500米的檢錄消息。
趙子睿這小子可以啊，居然真的将林曼給推上戰場的。
“你和曼姐說什麽了，居然被你說動了。”林生對此可以說是非常好奇了。
“我沒有啊。”趙子睿無辜地一攤手道，“提交名單前一天曼姐自己來找我說參加了，簡直受寵若驚！”
“你這成語用得怪好的。”林生笑道，轉頭對問宋白，“你要去看1500嗎？”
“去看。”
今年運動會的雨水主要集中在第二天了，最後這天就早上落了幾滴毛毛雨，現在已經能看見躲在雲層後面太陽的笑臉，整個天空帶着一種沁人心脾的翠藍色，就着吹來的秋風閉上眼就像身處廣袤的平原，鼻尖呼吸着雨後泥土與青草的氣息，很舒服。
長跑是運動會的尾聲了，跑道旁邊站滿了加油鼓勁的人，林生看着那蓄勢待發的運動會，好像知道為什麽林曼會參加了。
“你知道青青跑1500嗎？”林生問。
“知道，她第一天就和我說了。”
林生點點頭，“那應該是她讓林曼參加的。”
發令槍一響，女生們都向內圈靠近，長跑不同于短跑，并不是完全取決于一開始的沖刺，在前面用完了力氣後半段可能就比較吃力了，林生就屬于能夠勻速跑下來，但是最後加速沖刺是做不到了。
他看見宋青剛開始跑位置也還算不錯是在第四位，是可以在後面的圈數裏追上去的，林曼則緊緊跟在她後面，就像咬緊第一的第二一樣。
只是沒想到的是幾分鐘後宋青就唰唰唰地掉到了後面去，林曼取代了她的位置。
“青青長跑怎麽樣？”林生有點好奇。
“不好。”宋白直接道。
“所以她為什麽要參加1500啊！”
“抱着試一試的态度吧。”
宋青最後獲得了意料之中的倒數第四，林曼獲得了意料之外的第三，居然在最後的關頭趕上了前一個人獲得了名次。
“曼姐真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趙子睿拿着水站在終點處噓寒問暖，“曼姐來來，慢點慢點，曼姐喝水不？”
“你這殷勤得過分了啊。”旁邊人對他這狗腿的行為發出調侃。
“曼姐可是跑了1500呢。”
“行了行了。”林曼接過她的水喝了一小口，“我沒事，大家去把東西整理下帶回教室了吧。”
宋青則在那邊被人扶了回去，癱在椅子上一動不想動，轉着眼珠子看着走過來的林生和宋白，有氣無力得打着招呼，“哥，生生啊。”
“你可真是…一個1500就跑成了這樣。”林生對她這個狀态搖了搖頭。
“別提了，再也不跑了。”宋青垂着雙臂都快觸到了地面，“我覺得我都要吐了。
“不是吧，怎麽這麽嚴重？”林生想把她拉起來，“跑好真的不能不動，起來走走會好一些。”
“哥~”宋青突然就朝着宋白撒嬌，真是觸不及防的展開。
宋白打量了她一眼，最後開口道，“今天我替你。”
林生茫然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替什麽東西？
“今天本來是我做飯的。”宋青無力地朝林生解釋。
“不是說高中你媽媽中午會回來嗎？”林生問。
“來了兩天，我讓她回去了，我們來得及。”宋白拿過一旁宋青的校服外套給披在她身上，“出了汗，要感冒。”
“好—”宋青拖着長音應着。
兩人到教室時候已經有了一半多的人，林曼趴在桌子上休息，大概也是一下子跑了太多損耗過了頭，桌子椅子飲水機等都回歸了原位，總覺得今年的運動會比去年的短，沒反應過來三天就已經過掉了，林生拿着筆墊着本子也趴在桌子上想應該是去年參加了幾個項目，有一種參與在活動裏面熱情，而今年純粹是個看客的感覺，不一樣的身份感受也是不一樣的。
隔壁組的趙子睿還沒有回來，林生這才想起來後面還有教師的運動比賽，環看一周班上去看的人并不多，在趙子睿眼中每年的運動會大概都是很充實的吧。
前面的方佳佳昨天下午就開始不去操場了，而是在教室裏面看書，上次月考後他就和林生抱怨了自己不盡如人意的成績，有時候甚至覺得上課聽講有些吃力，快跟不上進度了，無形的壓力帶給他莫名的壓力。
坐到位置上才幾分鐘，周遭已經聽不見了說話聲只剩下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去年的這時候也還有在教室說話讨論的人，而現在僅僅是一年而已環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平時不太關注整個班級的氛圍，只注視着自己身邊這幾個人，現在林生猛一發現大家都在發力大家都在為一年半後的高考做着努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
林生發現自己錯了，他到現在都沒有感受到什麽壓力，不管是來自家庭同學還是自己，每天坐在宋白旁邊，看着他不疾不徐的動作，不做額外多餘的東西，讓他以為大家的高中生活都是這般。
不是的，不是這樣。
宋白之所以這樣，因為他是宋白。
而他不是，他只是一個普通人。
明白過來的這一瞬間林生只感到手上的筆有着千金重，拿不起來，周圍的空氣也是死一般凝固了，不存在的低氣壓讓他快要呼吸不過來。
他松開手，任筆掉在桌上滾到一旁，輕輕呼了一口氣就走到了外面。
他要透下氣。
什麽努力變得更好，變得能夠配得上宋白，笑死人了。
他只看見了越來越深的溝壑橫亘在他們中間。
林生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靠着牆抱着腿在地上，旁邊是高大的喬木，些許斑駁的樹影打在前方的地上，因為安靜更能聽見樹間那些稀稀疏疏的聲音，是鳥或是蟲子。
因為前一天的雨水，落葉上混着泥土髒兮兮地躺在樹幹旁的泥土上，化作秋泥，一只不大的黑螞蟻沿着樓梯爬上來，林生一眨不眨地看着它，看着它沒有目标的四處亂走，最後又繞回了泥土中。
一片陰影打下來，遮住了林生的視線，他擡頭看着眼前的人，他眼中似乎有着魔力，被盯着看就會心跳加速。
“你怎麽來了？”
“看你半天沒有回去。”宋白在他身邊坐下，“地上髒。”
從宋白這邊看過去能看見林生身上漏下來太陽依稀的光影，林生看着他，突然笑了起來，“嗯，髒。”
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知道眼前的樹影離他們越來越遠，直到爬上對面的牆壁。
“你不開心，可以和我說。”宋白是的聲音在光線裏化成一道音符，發出令人着迷的音調。
林生看着他的側臉，“沒有不開心，就覺得自己很沒用。”
“嗯？”上揚的尾音像是鼓勵着他繼續說。
林生笑笑移開視線平視前方的樹影，“我該怎麽說呢，就感覺離你越來越遠。”
“我不懂你意思。”宋白皺着眉看他。
“其實我也不太懂。”林生對上他的視線，“大概是你太好了，太優秀了，站在一個我企及不了的高度。”
宋白半天沒有說話，眉眼間盡是林生看不懂的神色，最後道，“你在我身邊，就像現在一樣。”
“不一樣的。”林生将下巴搭在膝蓋上低聲說，“不一樣的，你知道的，我喜歡你，現在好像更喜歡你了。”然後轉過頭對着宋白一笑。
好像自從宋白在他身邊坐下，皺起來的眉就沒有舒展開過，林生伸手探上他的眉将它撫平。
宋白突然抓過他的那只手，林生能感受到不同于自身的溫度透過鮮明的骨感傳到手指上，然後看着宋白将他的手放在唇邊，看着他眼睛對着他的食指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所謂十指連心，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