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紀師堯又重複一遍:“趙南吉。”

易泊文:“趙南吉?”

紀師堯覺得他這個反應才正常,點頭,“嗯。”

“不行!”易泊文說完又覺得他太不尊重人了,于是補了一句,“去的話也得帶上我。”

紀師堯樂了,“帶上你怎麽談正事?”

易泊文覺得自個又成了大傻子,“你能不能有點咱們倆剛和好的覺悟?”“你別着急,淩煊他爸公司出事了,淩煊你記得嗎?我跟你提過的,喬執安的男朋友,”紀師堯一邊跟他解釋他一邊找趙南吉的號碼,翻了一圈才發現他早就把趙南吉電話給删了,“我沒他的號碼了。”

易泊文緊張地盯着他,認真地說:“你要是存他的號碼我得跟你吵一架。”

紀師堯無奈放下手機,“你幼稚不幼稚?”

“到底怎麽回事?”易泊文更嚴肅了一些。

紀師堯覺得他這樣挺好玩的,但是他沒時間跟易泊文繼續扯,言簡意赅道:“淩煊他爸的工廠着火了,之前買過的保險在趙南吉手裏,理賠的事也是他負責跟保險公司談。”

易泊文還是不樂意,低着頭念叨:“這個淩煊,他家沒別人了嗎?為什麽非得你去?”

說完擡頭看着紀師堯。

紀師堯樂了,易泊文這孩子氣的樣子難得一見,只好安撫他:“我中午之前回來,行不行?”

易泊文這才滿意。

紀師堯沒找到趙南吉的號碼,就決定直接去找他,這還得感謝鄭曉銘,紀師堯在PG實習的時候,他帶着紀師堯來過趙南吉的律所。

紀師堯禮貌的告訴前臺,“我找趙南吉律師,沒有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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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臺妹子為難了一下,“那麻煩您稍等,我跟趙律師聯系一下。”

過程還算順利,三分鐘之後,紀師堯見到了趙南吉。

趙南吉還是穿着沒意思的西裝,打着深色的領帶,就連笑容也跟多年前一樣,只是眼角的細紋更深了一些。

“你好,趙律師。”紀師堯站在門口望着趙南吉,他的內心出乎意料地平靜,仿佛眼前這個人,真的僅僅只是一個能幫到他朋友的律師而已。

趙南吉翻着文件的手停頓了一下,呢喃道:“師堯……”

紀師堯已經調整好笑容,走近那個人,再次生疏地說:“你好。”

“你是為淩先生的案子來的吧?”這并不難猜。

“是,我來替他們先了解一下情況。”紀師堯點頭,“保險公司那邊是什麽态度?”

趙南吉把保險單複印件找了出來,遞給紀師堯并且解釋道:“這件事的話,其實最好是受益人來跟我談……”

他們說完這事,趙南吉提議道:“快到飯點了,你留下來待會一起吃個飯吧?”

“我們?”紀師堯看不懂趙南吉的态度,他的語氣那麽自然,差一點就讓他産生錯覺,仿佛趙南吉是愛他的一樣。

就像從前一樣。

我們一起去健身房吧。

最近有好看的電影我們一起去看吧。

你學醫這麽辛苦,考完試我們一起去旅行吧。

紀師堯下意識地捂了一下心口,但又覺得不妥,于是很快放開。他用力扯了一下嘴角,有點笑不出來。

趙南吉注意到他的失态,問他:“你怎麽了?”

紀師堯苦笑着搖頭,“我想,我們已經沒有必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師堯……”趙南吉有些無奈,“那麽看來,我只能一個人吃盒飯咯?”

“你別……”跟我裝可憐。

鄭曉銘的電話來得很湊巧,剛剛好在紀師堯心軟之前,紀師堯當着趙南吉的電話接起。

“什麽事?”

“今天下午給實習生面試,給你二十分鐘,趕緊過來。”鄭曉銘沒給紀師堯解釋的機會,直接把電話挂斷。

紀師堯轉身指了一下門口,“那我……”

“你有事就先走吧,随時聯系我。”趙南吉已經收起剛才失落的表情,重新回到工作的狀态。

紀師堯在心裏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再被這個人迷惑,然後驅車趕往事務所。

鄭曉銘在他辦公室等他。

“面試不是下周嗎?這麽着急?”紀師堯一邊拿起桌上的杯子倒水,一邊問鄭曉銘。

鄭曉銘表情很是凝重,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擡眼反問:“你去找那老混蛋了?”

“老混蛋?”紀師堯靠着桌子喝水,“你說趙南吉啊?”

鄭曉銘黑着臉,“還能是誰?”

紀師堯低頭笑了笑,沒說話。

“你說你怎麽能不長記性呢?”趙南吉一下就着急了,“你跟易泊文才消停幾天呀?你別去招惹趙南吉行不行,你被他禍害還不夠嗎!”

紀師堯往前走了兩步,踢了兩下椅子,“我的位子,你讓開。”

“哎你……”鄭曉銘被他這态度氣得不行,但還是給紀師堯讓了位子,“你別不知好歹!”

“我是替朋友去找他的,”紀師堯坐下後解釋,“不是私事。”

鄭曉銘搖頭表示不能信,但紀師堯這油鹽不進的态度他也只好提醒:“你小心點,別再着了他的道,易泊文對你挺好的。”

“嗯,我知道。”紀師堯說,心中五味雜陳。

紀師堯跟趙南吉那些破事是喬執安跟鄭曉銘提起的,知道這些事之後,他一直悔不當初。紀師堯跟着他實習的那段時間,他一直把趙南吉往紀師堯跟前推,事務所剛成立的時候,他還請趙南吉擔任過一段時間的法律顧問。想起這事他就覺得自個對不起紀師堯。

紀師堯明白他的意思,補充道:“你放心,我心裏有數,不會再聯系他了。”

鄭曉銘不再多說,畢竟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現實的溫暖,他相信紀師堯一定明白這個道理。

易泊文下午給紀師堯發了短信,說他晚上有個局,讓紀師堯自己解決晚餐。紀師堯也懶得琢磨,下班之後直接開車回家。

“師堯啊?”老媽給紀師堯開門的時候還挺不樂意的,“你又一個人回來啊?”

“是啊,我還能帶上誰?”紀師堯邊換拖鞋邊說,這事的關鍵在于紀師堯要是真把易泊文給帶回來,她也不能樂意啊。

老媽轉身去廚房,邊走邊說,“帶誰都行,只要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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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棋去了。”老媽語氣輕快,“老頭最近跟對門趙老頭又杠上了。”

紀師堯樂了,“趙叔?”

紀師堯這趙叔是他爸命中的克星,自從二十多年前他帶着趙嬸搬到紀師堯家對面之後,他爸跟他就展開了一系列的鬥争,其中包括各種不可思議的争鬥,比如誰能在樓下早餐店買到第一份豆腐花,買到又怎樣!

“是啊,”老媽一直對紀師堯爸跟趙叔之前的打打鬧鬧特無奈,“你去喊你爸回來吃飯吧。”

紀師堯一下愣了,“我這剛換完鞋子!”

老媽手插着腰,“讓你去你就去。”

迫于老媽的壓力,紀師堯只好去對門敲響了趙叔家的門。

開門的是紀師堯趙嬸,紀師堯打小沒少在她家蹭飯,她做的糖醋排骨一直沒有人超越,紀師堯笑問:“趙嬸兒,我爸在吧?”

趙嬸笑起來臉上肉都會堆到一塊,她笑着朝屋裏指,“在呢,跟你趙叔下棋呢,堯堯很久沒來了吧?”

紀師堯掃了一下門口的鞋架,發現沒什麽拖鞋可換,“是,好久沒見您了,麻煩您幫我喊一聲我爸,就說堯堯媽喊他吃飯了。”

“這孩子!”趙嬸樂了,“你等着。”

紀師堯在門口等了好一會,他爸才出來,老爸看着紀師堯就說:“沒禮貌了啊!也不知道進去跟你趙叔打個招呼?”

紀師堯忙賠着笑,“是是是,這不是着急喊您吃飯嗎?”

老爸笑了一聲,“你就貧!”

老爸回到家還挂念着棋局,說非得跟老趙分出個輸贏不可。

紀師堯不懂下棋,不過倒是記得他趙叔的厲害,“我記得趙叔下圍棋是拿過獎吧?”

老爸聽了直搖頭,“棋藝是個學問,怎麽能光憑一紙獎狀來判斷!”

“師堯,”老媽指揮着紀師堯擺着飯桌,“別聽你爸的,你趙叔是專業的,要不是你爸非纏着人家還不樂意帶着他玩呢!”

老爸不樂意了,“你這麽說可不對啊……”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老媽按到了飯桌上,“趕緊吃飯!”

飯桌上,老爸提起:“趙妮兒有對象了,我今兒見着那小夥子了,長得挺精神的!”

紀師堯媽立刻指着紀師堯說:“你看看人家!”

紀師堯沒明白,“趙妮兒?誰啊?”

“你趙叔家閨女啊,”老爸對于紀師堯不記得趙妮兒是誰感到挺不可思議的,“你倆還是小學同學呢!”

紀師堯回憶了一下,“我記得她比我小幾歲啊,怎麽能是同學?”

“你也知道人家比你小啊,”老媽急了,“可是人家都把男朋友領家裏來了!”

紀師堯笑了,“媽你這麽着急,要不我也領個男朋友回家來?”

老媽橫着眼,對紀師堯他爸說:“老紀!你快管管他!”

老爸咳嗽兩聲,“吃飯!吃飯!”

飯桌上剛提到趙妮兒,吃完飯趙妮兒就來串門了。

紀師堯開的門,“趙妮兒?”

人說女大十八變這還真沒錯,這姑娘小時候比紀師堯可壯多了,可這會紀師堯眼前這細胳膊細腿的姑娘是誰啊,他不認識!

趙妮兒噗嗤一聲笑了,“紀師堯?”

紀師堯點頭,“是趙妮兒吧?”

“你這麽說也是,”她順着門進來,找拖鞋換的時候比紀師堯還熟練,“那是我小名,你還記不記得我身份證上的名字叫什麽?”

“記得。”才沒有!

她繼續問紀師堯:“什麽呀?”

紀師堯被堵得不行:“……趙小花?”

“趙蕊!”她瞪紀師堯一眼。

她這麽一瞪紀師堯,紀師堯想起來了……

“趙妮兒來啦?”紀師堯媽一看到趙蕊就特熱情,“帶什麽來給我了?”

紀師堯這才注意到趙蕊手裏拿着個餐盒,她熟絡的把餐盒放冰箱裏了才說,“這個啊,是我媽給師堯的,糖醋排骨!”

“替我謝謝趙嬸!”紀師堯趕緊說。

趙蕊在這兒跟紀師堯媽聊了好久,主題大概是她的婚禮,她倆說的紀師堯插不上話,只好在一邊陪老爸下棋,不幸被秒殺。

送走趙蕊之後,老媽特別難過地拉着紀師堯的手說:“你說趙妮兒多好一孩子啊,就怪你不珍惜!”

紀師堯哭笑不得,“媽,你說什麽呢?”

老媽繼續難過,“你跟趙妮兒處對象的時候,媽就該幫你的,可現在晚了!”

紀師堯被吓得不輕,“媽媽媽媽!沒有的事!我什麽時候跟趙蕊處對象了!”

“你就別瞞我了,”老媽特入戲,“都怪你爸,不讓你早戀!”

老爸趕緊打圓場,“怪我怪我,師堯,回去吧!明天不上班啦?”

“是是是,”紀師堯趕緊撤退,“我回了。”

回到家紀師堯還一直琢磨着,現在看來有些事情,不坦白不行了。

失魂落魄地想什麽呢?”易泊文今天特別注意紀師堯的情緒,紀師堯一點小走神他都能發現。

“啊?”紀師堯回頭,“沒什麽事,今天回家一不小心偶遇了前女友。”

易泊文樂了,“哥,你還有前女友呢?”

他這叫什麽話,“怎麽沒有?”

他嚴肅起來,“那你說說,遇見前女友什麽感受啊?”

“能有什麽感受?”紀師堯翻了一頁手裏的雜志,“想請她看場電影呗!”

這可完全是瞎說,紀師堯跟趙蕊那都是沒影的事,前女友什麽的紀師堯還真沒有。

易泊文盯着紀師堯看了一會,“不準去。”

“什麽?”他還當真了?

紀師堯趕緊解釋,“你別緊張,我開玩笑的。”

他往紀師堯這邊挪了挪,抱着紀師堯,“不許開玩笑。”

“好。”紀師堯說。

“你今天見到趙南吉,心裏什麽感受啊?”

“感受就是,”紀師堯故意笑了一下,“淩煊他爸能拿到不少錢。”

易泊文直接把腿往紀師堯身上架,勒着他說:“誰問你這個了!”

紀師堯剛好湊近他,在易泊文嘴上親了一下,認真地問:“你信我,好嗎?”

易泊文扣着他的腦袋抱着他,掙紮了好一會,還是答:“好。”

淩煊是後一天晚上到的,紀師堯之前抽空去看過他家的情況,接機的時候簡單交代了幾句,喬執安跟着淩煊一塊回來卻幫不上忙,只能在酒店幹着急。

紀師堯沒辦法,只好在酒店陪他。

“你真不用這麽擔心。”紀師堯蒙着被子說,他是真困得受不了了,可喬執安依舊一點要睡的想法都沒有。

喬執安重重地嘆氣,“萬一淩煊沒錢了怎麽辦?”

紀師堯聽了他這話一下子就清醒了,“合着你就是擔心這個啊?”

“對啊,我開淘寶店還欠他不少錢沒還呢,”喬執安語氣很是憂愁,“可我真沒錢。”

紀師堯有時候真覺得他看不懂喬執安,得有多天真才會在這個時候擔心這個,紀師堯只好安慰他:“沒事的,不是還有保險嗎?”

喬執安:“可是他們家還是破産了呀。”

紀師堯:“……”

喬執安在美國的學業還沒有完成,所以呆了兩三天就走了,紀師堯送他上的飛機。

回程的時候,易泊文開着車感慨道:“你對我要是有對他那麽走心就好了!”

“你知足吧!我這不僅走心我還走腎呢!”紀師堯搖了搖腦袋,“你不是還要去雜志社開會嗎?趕緊的。”

易泊文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再多說。

他又覺得紀師堯不愛他了。

但有些話其實沒法放到臺面上來說,說不開,反正紀師堯對他忽冷忽熱也不是一兩天了,這事沒吧別的招,只能就這麽耗着。

回到事務所,紀師堯關心了一下招實習生的事,他得幫着鄭曉銘一起面試,巧的是名單裏還有個挺眼熟的。

“你們好,我叫程冰,我不太喜歡這個名字,你們可以叫我花花。”

紀師堯發現花花本人比照片好看,還透着股機靈勁,鄭曉銘一本正經地問花花:“花花?那你說說看你為什麽來我們公司實習?”

花花答得實誠:“因為你們給工資,而且還不少。”

鄭曉銘聽完就樂了,低聲跟紀師堯說:“他跟你有點像啊,都挺拽。”

“那留下給我?”紀師堯對這個花花很有興趣。

鄭曉銘點頭,“那有什麽問題?就按你說的辦。”

紀師堯清了清嗓子,繼續面試:“你平時……”

“你被錄取了,下一個。”鄭曉銘打斷他,“咱們不浪費時間,剩下的問題你們私下讨論就行。”

紀師堯:“……”

花花(鞠躬):“謝謝領導!”

花花走了之後,紀師堯問鄭曉銘:“為什麽不讓我問完?”

鄭曉銘故作高深:“我看他有點眼熟啊,是他嗎?”

“誰啊?”紀師堯故意這麽問。

“你不記得那天收到的照片了?那可是你情敵啊!”鄭曉銘覺得紀師堯有時候傻得挺可愛的,自個的事都不知道着急。

“記得,但我還不至于跟個孩子計較,”紀師堯說完朝門口喊:“下一位。”

鄭曉銘不以為然:“你太自信了。”

于是,花花成了紀師堯的助理,鄭曉銘對這件事高度關注,然而紀師堯對花花的态度不遠不近無可挑剔,他只好收起看熱鬧的心态并且承認紀師堯眼光不錯,花花學東西很快也夠努力。

鄭曉銘最終還是沒忍住問:“易泊文知道嗎?”

紀師堯哭笑不得,“你知道自己很八卦嗎!”

于是鄭曉銘只好作罷。

說起易泊文。

他的新漫畫最近剛開始連載,每周都要去雜志社開會,幾乎每天都要熬夜,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拼。

不過這個習慣好像是紀師堯PG實習之後待業在家那段時間養成的,那時候他是怎麽說的來着,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在拼命賺錢才有家的感覺。

家的感覺。

是這樣的嗎?

紀師堯不知道,他只知道易泊文最近幾天特別忙。

具體表現在,紀師堯的朋友圈好久沒出現諸如今天又因為某人沒時間吃早餐之類的狀态。

易泊文也的确是忙,不僅僅忙着趕畫稿,還在忙自己工作室的事,不過這事也容易,反正他不缺錢。

但就是費時間。

紀師堯一直以來的習慣就是,易泊文忙的時候他就躲遠點,從來不關心也從不幹涉,頂多就敷衍着說一句,其實你不用這麽拼。

還不如不說呢。

他倆這狀态直接導致紀師堯第二天就得飛新加坡了,易泊文還不知道呢。

紀師堯想起這事的時候,突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直接說?

喂,我明天飛新加坡,十多天就能回來。

他倆和好也才過了十來天。

紀師堯到家的時侯發現易泊文沒在,只好自己把行李箱拿了出來開始收拾行李,這次去的時間長,要帶的東西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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