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嵇也伸出手和人禮貌的相握,聲色低涼,像名貴的大提琴。姜衍一聲不吭的任由蘇嵇摟着,臉上的輕松漸漸的要挂不住,這時候傅譽的手機響了,應該是安東尼的電話,傅譽溫言軟語的哄了那邊的人幾句,挂了之後就拎着女經理給的袋子打算往外走。
蘇嵇和姜衍站在昏暗幽雅的店鋪裏,而傅譽已經步入刺眼的燈光下。他回過頭,溫柔的看了一眼姜衍的方向,柔軟的唇勾起來,眸子裏的光淺淺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沒有了,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再見啦,阿衍。”輕盈又決絕,像是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告別。
姜衍突然就慌了,他猛地掙開蘇嵇禁锢的手臂想要追上去,可是還沒等越過那條明暗交錯的分割線,手腕就被人大力的攥住。男人在他後面冷淡的開口:“小衍你來看一下,這條小花紋的好看還是這條斜紋的好看。”
姜衍此刻聽不進任何言語,他想要再一次掙開,可是男人并沒有如他的意。女經理目睹了整個事件的經過,明哲保身的選擇不說話,整個鋪子裏的氣壓驟然低下來。兩個人無聲的僵持着,姜衍實在拗不過蘇嵇,他扭過頭紅着眼看着男人那捉摸不透的眼睛,目光裏全是哀求。
蘇嵇一哽,喉頭那些因為妒忌、焦躁、不甘和憤怒揉成的言語愣是一句都沒忍心開口,他沉默了一瞬,放松了手腕的控制力。姜衍察覺到蘇嵇的退讓,奮力甩開令人窒息的枷鎖,頭也不回地就往外沖。
只是這一次,男人再也沒有伸手去拉他。
第二十九幕
生活又不是電視劇,沒那麽多狗血的“恰好”出現。
姜衍自然沒追到傅譽。他追出去的時候看見了上下班堵塞的車流,看見了壯烈的血色夕陽,也看見了無數匆匆的行人,就是沒看到他希冀的人影。
他的心髒酸得像被擠了一把檸檬汁,難受到要落下淚來。傅譽臨行的那個眼神看得人直發慌,似乎不追出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姜衍失魂落魄的點上了一支煙,打火機的火焰還燎到了手指,疼得他一哆嗦。抽了沒幾口,在看到路人稍顯譴責的目光後就恍惚的按滅在垃圾桶蓋上。
他似乎只剩下一具空殼,行屍走肉般走在街道上,手機一直在震動,他卻連拿起的力氣都沒有。
腦海裏一片空白,嘴唇不停地顫抖,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慌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絆倒一個坎兒直挺挺的摔了下去濺了一臉水他才知道下雨了,真冷...
“姜先生?姜先生...姜先生!你還好嗎?”姜衍聽到有人焦急的喚他,茫然的擡起頭,半個身子還倒在泥水裏,狼狽得不像樣。原來是小區的保安...自己着實找不到人了,不知不覺,就往家的方向走...姜衍看了一眼來人,擺了擺手想自己站起來,卻感覺到腳踝一陣劇痛又跌了下去。“诶呀您看看您,有多大的事兒非要和自己過不去,也不知道打把傘,”保安大哥不忍看姜衍那烏紫的嘴唇絮絮叨叨的說,沖保安亭裏吼了一句,“老陳拿把傘來!我送這位先生回去!您能站起來嗎?這...估摸着腳扭了,需要我送您去醫院嗎?”
“不...不用勞煩您...麻煩送我回家...”姜衍氣若游絲地說道。脖頸上的圍巾已經被雨淋得透透的,喪失了保暖作用的羊絨此刻沉重的要把姜衍的脊椎壓斷,帶着無盡冷意的雨滴順着脖子往裏流。保安大哥看着年輕人那嶙峋青白的手緊緊抓着自己的手臂,嘆了口氣,話匣子一打開念叨個不停,攙着他往單元樓走。
姜衍被健談的大哥念得有點神經衰弱,他沒聽進去幾句,也近乎感受不到腳踝上的疼痛和鋪天蓋地的雨打在傘上的聲音,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傅譽,傅譽的眼睛,傅譽的嘴唇,傅譽曾經溫暖的擁抱,和傅譽臨走之前那個破碎孱弱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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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自己已經全然放下了,可是現實給了他爽快利落的一個耳光,告訴他不可再自欺欺人。
“诶您看這真不巧,老陳有點事叫我趕緊回去。”保安一臉歉意的看了眼腰間叫個不停的對講機,“我就不送您上樓了,您小心點。”忠厚老實的大哥把姜衍送進電梯後就匆匆離開了。姜衍的腳踝負荷不起身體的重量,他攥緊了扶手,骨節都用力攥到慘白,看着樓層提示一層層變高,最後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面前一片黑暗。
啊,心情糟糕的時候連樓道燈都這麽體貼。
姜衍苦笑了一下,凍得發疼的手指伸進口袋摸鑰匙,他剛轉了個彎,就看見倚在門邊的高個子,外面應景的閃電讓姜衍把那人冷凝的臉龐看了個真切,一地的煙頭,湧入鼻腔的是濃重的尼古丁的氣息和那個人的味道。
“你怎麽...在這裏...?”姜衍見到他的那一瞬間才想起來,是有這麽個人近日一直在自己身邊,這副模樣顯然是等了很久。男人把剛點上的煙扔到地上踩滅,目光落到無比憔悴的姜衍身上眉頭便微微蹙起。“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人沒追到嗎。”語氣平淡,細聽還有一絲扭曲的憤怒。
“我找不到他...”姜衍機械的對答着,看到男人眼睛裏的情緒瑟縮了一下。他的心底突然爆發出了好些委屈和自暴自棄,他想不要臉的伸手抓住男人的袖子,問問他為什麽會站在這,為什麽要等他,為什麽要抽這麽多煙...哪怕那些動機動動手指想都知道。但好像聽出些什麽纏綿甜蜜的答案能暫時麻痹他的千瘡百孔,他像個疼得要死只能靠張嘴來劇烈呼吸的病人一樣等待他的杜冷丁。
“開門,難道你想站着談?”蘇嵇偏過頭不去看他,極力壓抑自己的怒火。明明是這麽理智優秀的一個人,在提及前任的時候就頹敗的不成樣子,今天也不過就是在街上看了一眼,就混亂成這樣。
姜衍麻木的聽從男人的言語,掏出鑰匙打開門。男人漠然的脫掉大衣換了鞋,坐在沙發上沉着臉,看着姜衍仍然站着不動,冷笑道:“你擺着這個架勢跟我談,我怕不到兩個小時你會昏倒。”
姜衍聞言苦澀的提了一下嘴角,真的是有夠貼心的。他快速把自己塞進浴室裏,将濕衣服剝了個幹淨。他看了一下鏡子裏的自己,皮膚因為受寒變得蒼白,幾天前歡愛的痕跡還未消退,現在變成了青紫色,結合那難看得要命的臉色,姜衍恍惚以為自己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身體上的印跡提醒姜衍前幾天是多麽的愉悅,而泛紅的眼眶則在警示他現在心裏想的可不是屋外那個男人。姜衍幾乎要被自己的兩面三刀口蜜腹劍惡心死了,兜兜轉轉他還是變成了紀瓊所厭惡的那種人,或許,他一開始就是。
他旋開花灑的按鈕,灼燙的水珠針一樣紮在皮膚上,他大口的喘着氣,手指摳進壁磚的縫隙裏,全身都在疼,腳踝疼皮膚疼心髒疼,他覺着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死了,喉嚨裏只能發出意味不明的低啞含混的嘶吼。
姜衍沒有去計算時間,只是大腦的神經重新開始跳動,告訴他活過來了他才去擦拭身體。他伏在洗手臺上,把遺忘了很久的手機從滿地的髒衣服裏找出來,不知道是誰正好發了條信息,屏幕亮的晃眼,未接來電的提醒也刺入了姜衍破碎的瞳孔裏。
有7個未接來電,姜衍顫抖着點開,都只有一個人的名字,從他們分開後的40分鐘開始,每半個小時打一次。他又趕緊去看短信,只有一條,正好是在第一個電話播出之前的一分鐘,簡短的六個字。“下雨了,你在哪。”
姜衍的眼睛布滿了紅色的血絲,他激動得手背的青筋都根根立顯,他覺得自己死後肯定是要下地獄的,不,說不定現在就要下了。可供呼吸的氧氣越來越少,但是姜衍卻不想出去,他就想悄無聲息的死在這個充滿了二氧化碳的空間裏,不去想在外面靜默等待的疾風驟雨。
第三十幕
蘇嵇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可是此時此刻煙灰缸裏的煙頭提醒他已經等了兩個小時。他看了一眼窗外,路燈的光芒愈發暗了,一不小心就會被黑暗吞沒似的。浴室裏嘩嘩的水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房間裏很安靜,安靜得,像是能聽到一牆之隔的對方的呼吸。
他28年的人生裏,頭一次産生了如此濃重的挫敗感。蘇嵇沉默着又點燃了一支煙,客廳裏煙熏霧缭,約瑟芬不知道跑到哪裏窩着了,瞧,現在這個樣子連貓都不待見他。蘇嵇回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