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把鑰匙插進鎖孔扭開了門,而後規矩的放進玄關鬥櫃的抽屜裏,裝修的味道湧入鼻腔。屋內收拾得還挺幹淨,眼看就要完工了。姜衍沒法開燈,先前那個燈拆了,新的還沒換上去,他就借着窗外的路燈打量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姜衍看見陽臺砌了個花圃,好些花盆和種子放在角落,還換上兩把蝴蝶椅。廚房的冰箱換成雙開門的,餐桌搭了一條他先前喜歡了很久的桌旗,原先的鐵藝沙發沒換,但是放了好幾個看上去就很舒服的米色抱枕和絨毯,這時候他一擡頭,愣住了。
蘇嵇的房子是挑高型的,如果真的想弄,說不定能搞個小閣樓出來,可是男人這次裝修依然保留了大片的牆壁,費工夫請人在上面貼牆紙嵌石片。那是一張色彩沉悶的城市風景油畫,整體基調是深灰,這個視角似乎是從窗戶往外望,邊框還保留了一些窗棂的線條,傍晚時刻努力從濃重的雲層破除陰翳灑下的點點暖黃落在高低錯落的樓宇的窗子上,遠處的街道已經亮起了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算是這幅畫較為集中的亮色了,小小細細的一串串像天幕嵌着的零落星子,也像深夜的海邊轉瞬即逝的煙火。
這面牆很大,還沒有貼完,完工的話配合周邊的石片牆會很有視覺沖擊力,也完全不會和黃銅水泥組成的家具不協調。姜衍摸上那片沒貼壁紙的雪白牆壁,比了個大概的形狀,在這兒,會有一幢筆直桀骜的暗紅色小樓,尖尖的塔頂驕傲的指着長庚星,也是這幅畫的亮點所在。
姜衍失神的抵住牆,這幅畫,是他早年參加新秀賽的作品。
他趕緊掏出手機,按下了蘇嵇的號碼,屋子裏靜的能放大他如雷如鼓的心跳,電話沒通,傳來冰冷的電子聲和嘟嘟的忙音,姜衍的眼眶有點熱,倏地逃命一樣奪門而出。蘇嵇的味道是綴滿了毒藥的尖銳藤蔓,下一秒就可以把他絞到窒息。姜衍最終倉皇逃到了夜莺點了酒,一杯一杯複一杯。
姜衍酒量不錯,可是人想醉的時候還不容易嗎。他真的很難過,心底壓着的情緒波濤洶湧,力道幾乎将他纖細的頸椎壓垮。他掏出手機又一次撥出那個號碼,仍是無人接聽。姜衍死死盯着指尖夾着的烈酒杯,妖冶的顏色把他的瞳孔映得也瑰麗起來,他覺得自己應該醉得一塌糊塗了,今天的量超出了他所能負荷的程度,可此刻他又清醒的要命,再多的酒精都無法澆滅那些惡毒的愧疚和歉意,反而助長它們越長越盛。
在姜衍播出第5個電話的時候,他突然頓住了,被燙到似的把手機摔在桌面上,界面還停留在撥號,過不了多久依然傳來忙音。他舒了口氣,意識到哪怕成功撥通電話,他也不知道該和男人說些什麽。姜衍渾渾噩噩的想着,把空杯子一推,支着下巴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霓虹之夜。
年輕的酒保看了下大廳裏的客人,剩下的沒幾個,大多都是有人陪着的,要麽早就摟着少爺公主們開房去了,唯獨面前這個...他有些喪氣,沒想到第一周上班就碰上這種單槍匹馬的客人。酒保不怕他付不出錢,就怕一會送他回家會遭受非人的折磨,但是這家會所的服務制度就是這樣,正巧又是他值夜班,權當是出門沒看黃歷了。
“客人...”酒保遲疑着開口,“您看您還需要些什麽嗎?我們即将清單了。”時針已經指向了五點,五點半就換班,按照慣例他們要結個總賬,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酒保是絕對不會主動開口的。這個客人雖然長得不錯,穿衣打扮也像個斯文人,可是拿着個手機又摔又捧的,現在更是呆愣愣的看着窗外一句話都不說,估計也是在酒勁兒上呢。
“不用了。”姜衍收回目光,把最後一口酒喝掉,看着酒保清澈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問道:“你說,現在有從C市回來的飛機嗎?”我怎麽知道啊...酒保苦笑着掏出手機:“不然我幫您查查?”他現在确定以及肯定,這位性格古怪的帥哥,喝醉了。“那聖誕節,你會怎麽過?”姜衍又問道,目光卻很專注。酒保差點就相信他還有理智,但看他問完這個問題又軟在桌上,無奈地擦了擦手繞過吧臺想把他扛起來塞給代駕,姜衍也不鬧,撐着身子付完款後酒保就勉為其難的把他歸在性格奇葩但是酒品不錯的範疇。
“您有朋友來接嗎?”酒保把他扶到門邊的軟沙發上,征求到同意之後拿出姜衍的手機想幫他打電話,可是姜衍答完這個之後就有點不省人事了,酒保只好翻通話記錄,希望能看到個親昵的備注好撥出這個電話。結果第一個名字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因為備注是“Driver”。
什麽嘛,明明是有司機的,看來這司機脾氣還挺大,這麽多個電話愣是一個沒接。酒保給姜衍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就給這位可能離炒鱿魚不遠的司機先生打了雇主的最後一個電話。
第三十七幕
蘇嵇坐在候機大廳裏,像個初來乍到的旅人攤開地圖研究,手指在點到“市第九中學”的星狀圖标的時候眷戀的摩挲了一下,此刻大廳傳來開始值機的廣播,他定定的看了兩秒,最後揉成一團塞進垃圾桶裏。
他就拎了個小皮箱,身高優勢擺在那根本不用幫忙。把行李放好之後他就問面容甜美的空姐要了杯烈酒,希望在接下來長達4個小時的飛行裏能讓自己睡個好覺。今天已經22號了,準确來說,是23號的淩晨1點,蘇嵇支着下巴看窗外那團如墨的夜,根本沒敢和母親說家宴的事情。
他和姜衍,已經三天沒有聯系了。蘇嵇看了眼通話記錄,還停留在三天前的傍晚,那是自己打給他但是姜衍沒有接的那個雨天。他頗為頭疼的皺眉,不知道回去之後該怎麽辦,兩個人的辦公室隔得這麽近,真的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短暫逃避了幾天的蘇嵇現在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約瑟芬還在姜衍家,還有他那些衣服,蘇嵇拿出手機想要發條信息打個招呼,又擔心打擾到姜衍睡覺。姜衍覺淺,之前摟着他睡如果稍稍動一下都會把人弄醒,更別說手機鈴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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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嵇也覺得自己挺無可救藥的,他想起昨晚那個柔軟的青年,最後還是嘟嘟囔囔面有不甘的走了。這不是他的風格,但也的确沒有做的心情,盡管和姜衍已經走到了這個田地,但并不影響男人拿他和別人作比較。越比較越喜歡,最後想着姜衍的模樣給自己打了一槍。
這時候空姐遞過來那杯酒,蘇嵇一口抿了,想着成年後再沒操勞過的右手,思索要不要和夜莺的老板聯系一下,按照姜衍的外形氣質給自己找個伴兒,趕着聖誕節的點先把父母給應付過去。他窩在椅子上進入睡眠狀态,可沒睡多久飛機就輕微的搖晃起來。空姐見怪不怪的拿起擴音器安慰機艙裏的客人們,說是S市現在正值臺風季,最新的一個臺風剛過,氣流不穩會造成一些颠簸,讓大家稍安勿躁。
蘇嵇聞言也沒有了睡意,拿起座位後的雜志翻了起來。飛機在高空盤旋了一個多小時才下降,長時間處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讓蘇嵇從通道出來後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C市的氣溫比S市要高一些,他身上的衣服已經不能抵擋S市的寒潮,蘇嵇掏出條圍巾把裸露的皮膚裹嚴實了,站在航站樓前想要打輛車回市區。折騰了這麽一遭應該也有五六點了,從機場到市區又要晃悠2個小時,今天是周六,姜衍應該在家。向來打直線球的蘇嵇也不打算打招呼了,免得給姜衍拒絕的機會。
他掏出手機關掉了飛行模式,手機立馬震動提示有信息,蘇嵇看了一眼是來電提醒,剛想回電,一個熟悉的號碼撥了過來——姜衍。
“...喂,小衍?”
“司機先生你總算是接電話了。”酒保全然沒注意到對方語氣裏的不可置信和絲絲親昵,只是覺得現在這個點眼看就能下班了,他卻在這陪客人。酒保用臉頰和肩膀夾着手機,給喝得爛醉的姜衍扶正了腦袋,“能不能麻煩您趕快來把你的雇主接走,我馬上要下班了一會就沒法看他。”
“沒問題,你們在哪?”蘇嵇一聽也顧不上糾結這奇怪的稱呼,他快速的攔下一輛車讓司機把油門踩到起飛,不出意外的聽到了夜莺的名字,“師傅,麻煩您送我去夜莺。”
“市中心那個?”司機瞥了一眼後視鏡,看着挺帥一小夥兒怎麽一下飛機就奔夜總會去,可是看那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