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番外一

她回來了。

在他打算破釜沉舟的時候。

當看到她拿出戒指的時候,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但他知道,那一刻的自己,是幸福的。

他抱住了她。

卧室的等照在他們身上,他們緊緊相擁。

這一刻,即使只是燈光,在宿靜石的眼中,都帶着幸福的含義。

值得的,他想。

只要她能一直在他懷裏,就算死都是幸福的。

吃過晚飯,他擁着她入眠,就這麽靜靜的擁着她,享受着難得的溫情。

只有抱着她,把她緊緊抱在自己懷裏,他才會有真實感。

這一刻的他那麽幸福,他甚至想,兩人就這麽緊緊相擁躺在一塊多好。

然而心裏卻有一股隐隐的不安。

宿靜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這種好像屬于她的一切,都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的虛無感。

他害怕這種感覺,害怕到需要不停的撫摸着她的肩胛骨的位置。

那裏面藏着的東西,可以緩解他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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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告訴他一定是他太過胡思亂想了,畢竟他毫無根據。

再說,只要有這個東西在她身體裏,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會緊随其後,把她禁锢在自己的懷抱。

永遠都逃不掉。

注定逃不掉!

她的呼吸逐漸均勻,在她懷裏睡得安詳。

他宛若看珍寶一樣的盯着她,知道确定她不可能再次逃走,他才放心的閉上眼睛。

再等等。

明天他就帶她去民政局領證。

這麽想着,他總算安心下來,放任自己睡着。

他做了個夢。

這是個很美好的夢,夢裏有無數的白色花瓣從空中灑落,安茴挽着他的胳膊,撒嬌的跟他抱怨着,“宿靜石,我腳好痛啊。”

他低頭看向她的腳,她很自覺地撩起厚重的白色婚紗裙擺,露出又高又細的高跟鞋。

那雙白嫩嫩的小腳,已經被堅硬的高跟鞋磨紅了腳跟。

“抱起她,抱起來!”

他忽然聽到有一群人在喊,就朝四周看過去,卻發現原來這是一片空地,周圍站滿了人,以他們為中心,人群空出一條長長的路。

路的對面是裝扮成純白色的舞臺,胸前戴着十字架的教父正正面色慈祥的看着他們。

宿靜石總算後知後覺。

原來這是個婚禮現場,而這場婚禮的主角,就是他和安茴。

原來他們要結婚了。

其實他并不是個容易動情的人,然而這一刻,喜悅和感動從心底湧出。

原來這是結婚的感覺嗎?

真好。

他抱起安茴,走向神父。

可是這條路卻好像很長,他明明走了很久,卻始終到不了終點。

白色舞臺的神父還在朝他們微笑着。

然而他卻漸漸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神父的笑容不太對,好像沒有一絲變化,就算笑的再真實,也顯得非常的僵硬,呆板。

忽然,腳下的路開始扭曲,變淡。

周圍所有的一切,包括神父都開始變淡。

就像濃霧開始散開的模樣,在他眼前漸漸消失。

他心裏一慌,第一時間看向懷裏的人兒。

安茴正在對他笑。

一種……即将訣別的笑容。

“不要!”

心頭被巨大的恐慌籠罩,他加了力氣抱住她,然而卻像是抱住一團霧,他的手臂穿過了她的身體。

他目睹她在他面前逐漸消散。

不!

別走!

不許走!

“嚯!”

宿靜石猛地從床上驚坐而起!

熟悉的卧室,安茴還靜靜的躺在床上,就在他身邊。

近在咫尺的位置,他伸手就能觸摸到。

他想抱住她,告訴她,他剛才做了個噩夢,害怕極了。

所以永遠不要像夢裏一樣,離他而去。

否則,他會瘋!

可最終,他沒有驚擾正在熟睡的她。

宿靜石溫柔的輕撫她的秀發,眉眼之間盡是溫柔與深情。

他的指尖來到她的臉頰,又神使鬼差的游走到她的鼻子下方。

下一刻,他僵住。

沒有呼吸。

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仔仔細細的感受,可是卻感受不到任何氣息的跡象。

他急忙探向她的脈搏……

他抓着她的肩膀搖晃,聲音宛若絕望的野獸嘶鳴一般,“安茴,醒醒!不許睡!快醒醒……”

安茴沒有回應他。

她仍舊緊閉着雙眼,似乎還沉靜在睡夢中,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

也對他此刻的恐懼一無所知。

忽然,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指尖顫抖的撥打了120。

“沒事的,很快就好了……”

他擁着她喃喃自語,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在安慰自己。

撥打了120後,他死死的抱着她,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讓她不能離自己而去的辦法。

唯一的辦法。

他的背被拍了拍。

宿靜石驚愣了兩秒。

“放、手!”

他連忙松開她。

安茴的臉憋得通紅,怒瞪他:“你什麽你,你差點殺了我!”

“安茴。”他猛地抱住她,嗓音沙啞到極致,“謝謝你沒死。”

“嘔!”

安茴猛地推開宿靜石,跑下床沖進洗手間,趴在馬桶邊瘋狂嘔吐起來。

這一次比之前吐得還要厲害,幾乎要把整個心肝脾肺都吐出來才甘心。

宿靜石想到剛才忽然感覺不到她的呼吸的事,內心無法冷靜。

這時樓下忽然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他說,“安茴我們去醫院。”

安茴淚眼汪汪的看着宿靜石,“宿靜石,這次恐怕不是吃壞肚子。”、

宿靜石頓時緊張起來,“怎麽了?”

安茴道:“我覺得肚子疼,好疼啊!”

宿靜石用公主抱把她抱起,柔聲安慰,“沒事,肯定只是小問題,我們馬上去醫院,你肯定不會有事!”

安茴卻笑起來。

肚子其實還是疼,但看得出來他明明比自己還要緊張,卻想掩飾住反過來安慰她,她心裏就暖暖的。

安茴被救護車送去了醫院急診室。

早已經是深夜時分,醫院的醫生護士為了安茴忙忙碌碌。

安茴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是潔白的病床,聞到的是消毒水的氣味。

耳邊傳來陌生的訓斥聲。

“如果人人都跟你一樣,這點小問題就打120,醫護人員是不是都得充當司機?”

“所以……只是小問題是嗎?”

這是宿靜石的聲音,難得帶了絲小心翼翼的感覺。

安茴微微坐起身,朝聲源的方向看去。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宿靜石,正垂着腦袋被一米六幾高,圓滾身材的白大褂醫生訓斥。

即使離的老遠,安茴也能看見從醫生嘴裏噴出來的唾沫星子。

“所以、她到底生了什麽病?”片刻後,宿靜石又出聲問道。

正在噴唾沫星子的醫生頓了頓,“你不知道?你們是什麽關系?你連你老婆懷孕都不知道,或者還沒結婚?如果要流産的話需要白天去挂號室挂個號,不過白天能不能排上還得看運氣……其實胎兒雖然有流産跡象,但如果好好保胎,還是能養好的……”

“你、醫生你說什麽?”

原本在床上睡着的安茴忽然開了口。

宿靜石幾步走過來,“是不是吵到你了?現在肚子還痛不痛?”

可惜安茴根本沒空理他,見他擋在自己面前,就毫不留情的把他推開,目光殷切的盯着醫生,直勾勾的,盯得醫生脊背發涼。

“我真的懷孕了?懷了多久,寶寶還好嗎?”

醫生:“……”

算了算了,這些小年輕就是這麽不負責任,懷孕三個月都沒有察覺的,他這些年在醫院見識到不少。

“三個月了。”醫生說,“你要想保胎,記得以後一定要控制房事,近期最好不要同房,等穩定了……”

醫生掃了掃宿靜石,又說,“就算穩定了,能控制最好也盡量控制。”

安茴連連點頭。

她輕柔的把手搭在肚子上,心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其實她以前從來不喜歡小孩子。

曾經看過一篇研究,說大部分女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開始想要孩子。

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甚至對鬧騰的小孩子非常嫌棄。

可如今,她的肚子裏就有一個小生命。

而這個小生命帶給她的只有喜悅和感動,她不僅一點都不嫌棄,反道心裏有種漲漲的,滿滿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別人口中所說的滿足感。

宿靜石看着安茴的模樣,語氣幽幽的問醫生,“她現在要小孩對身體有沒有傷害?”

醫生說:“好好養就沒什麽大問題。”

“那是不是打掉對她更好?”

醫生:……

安茴:……

病房寂靜了一瞬,随後安茴怒從心起,抓起枕頭朝宿靜石扔了過去,“你滾!信不信我打掉你!”

……

自從懷孕後,安茴整個人都散發着母性的光輝。

她開始思考的已經不是怎麽擠出更多時間來工作,而是想辦法抽時間來逛街。

逛街幹什麽?

當然是買各種嬰兒用品。

而她第一天這麽大手大腳的花錢,晚上回去矯情的抱怨自己沒工作沒收入。

結果第二天,宿靜石就讓醫生來家裏,要跟她簽一份財産轉讓協議。

……

他們是在查出安茴懷孕的一周後領的證。

婚禮被安茴強行安排在了生下北鼻之後,因為醫生說她有流産征兆,為了保護好北鼻,她連工作都可以丢掉,更別說一場婚禮。

孩子滿月那天晚上安茴做了個夢,夢到她的父母。

她爸和她媽正坐在沙發上,老兩口就算年紀大了感情仍舊很好。

他們依靠着彼此,正在看一部家庭倫理劇。

安茴目光看向電視,正好看到中二少女正和媽媽吵架的場面,她覺得一陣無語。

再一轉頭,好麽。

她媽也開始摸起眼淚,嘴裏還叨叨的抱怨,“我們家小雲以前就是這樣。”

她爸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不過現在也沒好到哪去,還不如當初叛逆的時候呢。”

她媽擤着鼻涕,“多久沒回家了,那個不孝女,哪天她回來我指定打斷她的腿。”

她爸反駁,“就她那個德行,你打斷她的腿她怕也得爬出這個家。”

安茴:……

她覺得她需要去驗一下DNA,看看自己是不是他們親生的。

幾個月後的某天夜裏。

安茴又做夢了。

還是那個奇怪的夢,毫無生機的花園和花叢間的黑影。

但這次卻多了一個人——宿靜石。

這會兒她肚子已經八個月大,接近臨産期。

宿靜石看着對這一切充滿了茫然和警惕,但即使這樣,他也是站在安茴面前保護着她。

“我們的研究員回來了,對世界進行了系統升級,現在有個可以回去的機會,當然願不願意回去你們可以選擇。”

“回去?”宿靜石疑惑。

安茴摸着肚子,把所有的一切都跟宿靜石說了。

她說完,宿靜石就沉默了。

她知道,只要是正常人,都不能接受這種詭異的事情,但是……

“宿靜石,我想回去。”

宿靜石說,“好,我跟你一起。”

安茴雙眼朦胧的看着宿靜石,說不感動是假的,“謝謝。”

他輕撫她柔軟的長發。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在哪裏與他而言都一樣。

“那個……”安茴忽然想到什麽,轉頭問黑影,“我的肚子怎麽辦?”

“只有先把你們如今的身體送出去,等到孩子出生,再換回原本的身體。”機械的聲音說,“如果你想在這個世界生下孩子也行,但必須等孩子五歲之後能進行世界穿梭。”

安茴問:“那麽現在回去,對孩子會有傷害嗎?”

黑影道:“沒有,我們的技術員是一流的。”

“好。”

安茴和宿靜石同時說道,說完兩人不由得相視而笑。

這與他們而言才是最完美的結局。

安茴一手搭在肚子上,另一只手被宿靜石的大掌包裹住。

沒有生機的花瓣在他們身邊圍成圈,将他們圈在其中。

等所有花瓣再次散去時,他們就出現在一個房間裏。

房間是粉色的裝修,枕巾掉在地上,床頭櫃上灑落着各種文件,整個房間鋪着厚厚的灰塵。床頭櫃的相框裏,是一個短發衣着幹練的職業女性。

這是她的卧室。

“砰砰砰!”

正當安茴想幫宿靜石熟悉熟悉環境的時候,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

她心有疑惑,明明她剛回來,怎麽會有人敲門?

她來到大門前,透過貓眼往外看,卻不其然看到一張熟悉的中年婦女的臉。

可不就是她媽?

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安茴連忙回到卧室躲起來,讓宿靜石去開門,囑咐他說自己是安曉雲的朋友。

她現在的樣子絕對不能被她媽看到,得等她把孩子生下來,用自己的臉見她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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