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岑硯并不知道畢方, 也不知道夢貘, 對于曾經危害了仙界數百年的畢方出品夢境游戲也毫無概念。
不過他來到這裏之後,也被灌了一腦子的信息,差不多明白該做些什麽。
當扮演表出來後, 他看到白秋也在上面, 兩人扮演的是同一夢境中唯二的角色,這個認知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至于那個旁觀者,已經被他無視了。
最開始的時候,岑硯心想, 如果只是扮演一下劇情的話, 問題不那應該大,至少說明這個所謂的夢境,并不會造成實質的傷害。
再後來, 當他看到夢境的背景介紹時,也沒有太大的想法,現代人腦洞都大, 相比之下, 仙界魔界之類的情節, 反倒正常了起來。
而直到屬于他的那部分臺詞浮現之後——
岑硯一邊恍惚一邊恍然大悟。
原來這還是個愛情戲啊。
愛情戲啊。
愛……
岑硯頂着個魔尊的殼子, 表面上神情冷峻偶爾露出邪魅一笑,內心是一片翻江倒海,要不是他控制力好,這下已經ooc了。
對了,那劇本還要求了他的表情和動作, 什麽輕輕一笑什麽語氣輕佻,再配上他的臺詞,真的是現場處刑。
岑硯帶着詭異的痛并快樂着的心情,兢兢業業地念着臺詞,然後看着白秋,也就是面前這個渾身如同冰雪一般的仙尊紅成了一個大蘋果。
白秋頂着滿臉的紅暈面無表情:“魔尊這是何意?你我過往并無任何糾葛,何必編出此等話來擾亂心神?”
“要戰便戰,我還怕了你不成?”
他這臺詞念得幹巴巴的,一點氣勢都沒有,夢境閃了半天,似乎在考量這場戲能不能過,好一會兒後,才緩緩穩定下來。
好吧,算你過了,它自己拉進來的人,還能怎麽辦呢?湊合湊合着看吧。
感受到夢境傳來的微弱意念,白秋臉都黑了。
好在後面就是戰鬥戲份,要求魔尊和仙尊在這大殿之內打上一場。
夢境之內不能用自己的術法,只可以用角色限定的,白秋扮演的這個仙尊用的是劍,很是仙氣飄飄的設定。
白秋也會點劍法,他抽出腰間的佩劍一看,雪白的劍柄配上銀白的劍身,只是看一眼,都似乎有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
對面的魔尊用的也是劍。
只是他的劍是純黑之色,只是在刃邊染上了一絲絲的血紅,也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沾染了過多的血液,詭異至極。
岑硯各種武器都會一點,最常用的還是劍,此刻他如行雲流水一般拔劍出鞘,輕輕挽了個劍花,看着那連光都照不亮的漆黑劍身,心裏暗嘆,還是一把好劍。
戰鬥系沒有臺詞,不能說話,不過見白秋亮閃閃的眼神,看來是對這場戰鬥興致頗高。
神獸的骨子裏都有一股好戰的熱情,哪怕是平時懶得動彈的玄武,打起架來也是兇狠的很。
白秋自認為已經算是脾氣好的了,但還是忍不住沒事和饕餮互毆一頓。
自從來到人界,他都沒有好好放開手腳打過一架,這裏的修真者太脆弱了,他怕真的動手打起來,給人打自閉了。
正好趁着這個夢境,和岑硯打一場,他聽聞岑硯善用劍,也不知道劍術到底怎麽樣,還挺好奇的。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地同時出劍。
白秋和岑硯走的都是野路子,段彌安不會劍,天晏宗內也沒有其他能教岑硯的人,所以他都是自己翻翻基礎的劍法,然後逐漸在戰鬥中摸索出來。
白秋更是野路子中的野路子,在仙界時,他獸形太過于嬌小,所以只用人形來打架,但神獸們很少用人類的兵器,打起來都靠着本能,白秋好一點,他還偷偷溜進人類那邊,偷看過他們打架,囫囵地學了個不倫不類的劍法。
兩個人走的都是實用派,沒法下死手,就都有點束手束腳,不過打鬥場景還是足夠精彩,黑與白的碰撞,兩個人又都顏值極高,打起來就像是精心拍攝的電影一樣,美感和張力均是十足。
半個時辰後,白秋心裏嘀咕着,這場打鬥到底是準備怎麽收尾?劇本精呢,死哪去了,他們是要同歸于盡啊還是一死一傷啊?
就在這時,他渾身突然一軟,就仿佛全身的力氣被抽空一樣,整個人軟綿綿地往前面一倒,直接是撲進了岑硯的懷裏。
手中的劍落在了地上。
岑硯接住白秋,一手拿着劍,一手摟着白秋的細腰,将人牢牢地扣在了懷裏。
白秋後背的白色布料上,漸漸滲出了鮮紅的血液。
夢境是屏蔽了痛感的,畢竟畢方想要的是個VR小游戲,而不是意識裏的拷問。
所以白秋只覺得後背有濕滑的感覺,卻很懵逼,不知道這劇情是要怎麽走。
岑硯面前浮現了後續的臺詞。
“仙尊好劍法,”魔尊的語氣中有一絲欣賞,“頂着那樣一身的傷,還能堅持這麽久,不愧是當年靠武力統一九重天之人。”
“只是我們魔族可不像仙族那樣的光明磊落了,仙尊是否感覺渾身無力?看來這冥花毒的效果還不錯。”
白秋确實渾身無力,語氣也是沒精打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非常不敬業的演員了。
這場夢境似乎是以魔尊為主導的,白秋這邊的劇本七零八落,也沒什麽注釋,常常是岑硯的臺詞出了,他這邊的劇本才慢悠悠地亮了起來。
真是個不合格的劇本精。
眼下他只能懶洋洋地倒在岑硯身上,也不知道後面劇情是什麽,只好盡職盡責扮演一個病弱仙尊。
岑硯突然間動了。
他單手把劍入鞘,空出來的左手托住了白秋的腿彎,另一只手還是攬在腰間,直接把人給橫抱了起來。
白秋眼睛倏的就瞪大了,整個人僵得跟個木頭一樣,直挺挺的宛如一條風幹了的鹹魚。
岑硯心中也是亂七八糟的,手掌處傳來柔軟而溫熱的觸覺,哪怕是隔了幾層衣服,這般親近的姿态也讓他心頭難免有些躁動。
他還是板着一張臉,畢竟後面的劇情暫時只給了簡單兩三行,沒要求表情語言,他也不好再作出魔尊那種邪魅一笑出來。
于是渾身比仙尊還要冷淡的魔尊,抱着望天挺屍的仙尊入了大殿的偏房之內。
等到白秋被溫柔的放在了床上後,他渾身的力氣總算是回來了,勉強撐起身子坐了起來,一張面部表情的臉上透出了滿滿的生無可戀。
他瞥了岑硯一眼,似乎在說,後面要幹什麽?
岑硯掃了一眼劇情,額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也跟白秋一樣,自暴自棄了,也不管什麽表情戲眼神戲,幹巴巴地念着臺詞:“仙尊的傷口又裂了,看來這魔族的魔氣,可不是那麽好受的。”
白秋同樣幹巴巴地回道:“還不是拜你所賜。”
岑硯道:“仙尊何必如此固執?整個九重天除了這座大殿,都已入了我魔族手下,你苦苦堅守,又有何用?”
白秋沒有再言語。
因為他這邊的臺詞已經沒了,要等着岑硯那邊推動劇情才行。
而岑硯則是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目光之中透出一股克服萬難的信念,看的白秋一愣一愣的。
這得是什麽鬼畜劇情,把岑硯吓成了這個樣子。
思索間,就看見岑硯緩緩地靠近,眸色沉沉,他一只手按在白秋的後頸,另一只手略有些僵硬地撫在了白秋的臉頰處,低聲道:“不如我來為仙尊療傷如何?”
岑硯靠的有些太近了。
在這個姿勢下,白秋懷疑自己眨個眼睛,睫毛都能掃到他的臉上。
白秋愣了好半晌,一直到夢境有些不滿地震動了一下,才匆匆回過了神來,掃了一眼臺詞,念道:“魔尊何必多此一舉?我與魔族的恩怨,必然是有一方消亡,才能解除的,你大可直接在這裏殺了我,免得後患無窮。”
岑硯似乎更緊張了點。
白秋不明白他緊張的原因,還在思考間,就聽見岑硯低聲道:“仙尊體內斑駁的魔氣肆虐,想必不好受,不如讓我渡仙尊一口精純的魔氣,暫時緩解一番,如何?”
白秋……白秋腦子懵了。
渡魔氣。
還是渡一口魔氣。
怎麽渡?
用尾巴想想,除了嘴對嘴還能怎麽渡!??
他睜大着眼睛愣愣地看着岑硯越靠越近,按在後頸的手掌很是僵硬,岑硯看上去面色平和,但內心恐怕也不平靜。
白秋能感覺到,自己從脖頸到耳朵,已經是滿滿的灼熱感,而這股灼熱感還有繼續向上蔓延的趨勢。
好了,自己現在肯定紅透了。
白秋生無可戀地想。
他努力地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沒用,腦子裏全是些亂七八糟的畫面,一晃神,岑硯已經離他極近,連對方溫熱的呼吸都能夠感覺到。
時間都仿佛在此刻靜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兩個人保持着這樣的姿勢,都沒動,而夢境又震了震,似乎在催促着他們,趕快推進劇情。
白秋聽見岑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夢境空間破碎了。
周圍的場景迅速的模糊了起來,像是落入水中的顏料一樣,很快便恢複了原本的純白之色,甚至連純白色也維持不了多久,白秋已經隐約能感覺到,他們很快就要被排斥出這片夢境。
畢方借用夢貘的力量化成的這片夢境,保質期本來就不長,更何況現在跨了兩個世界,夢貘殘留的神力不斷被消減,導致這個夢境才走了一半,就撐不住破碎了。
白秋松了口氣。
他推了推岑硯,想告訴他夢境已經結束了,他倆也不用渡什麽魔氣了。
誰料岑硯卻仿佛對夢境的破碎毫無知覺一般,一個宛如蜻蜓點水般的輕吻,最終還是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