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重翻舊事

程謙被某人忽悠得啞口無言, 屢次張嘴想要反駁皆以失敗告終, 最後只能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他, 留下一句“別忘了給我打工資”,扭頭溜之大吉。

成功将“不速之客”從哪來的怼回哪去, 程謙關門的一瞬間,簡随臉上的笑意也忽而跟着淡了下去,他輕輕把被子扯高一點, 用指節碰了碰姜知味的臉, 對方并沒有反應,俨然已經睡着了。

雖然知道他聽不見,簡随還是把手機關成靜音,不讓那些試圖見縫插針的消息有任何機會。

他發完那條即将掀起軒然大波的微博,居然沒事人一樣泰然退出軟件,打開了……俄羅斯方塊。

簡某人在打游戲方面大概本來就沒什麽天賦, 加上地府“改頭換面”的後遺症,他的眼睛和腦子之間出現了一種微妙的偏差,導致明明看到那件東西在那裏, 可伸手去拿的時候, 卻發現它其實要偏離出幾公分。

程謙說副作用會持續一個星期, 可他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恢複,不過這種偏差在逐漸縮小——如果縮放到一方手機屏幕上,大概就是一個俄羅斯方塊那麽長的距離。

于是好好的一款弱智游戲, 被他徹底玩成了弱智游戲。

簡随面無表情地退出游戲界面, 裝作自己根本沒有手賤碰過這破游戲的樣子, 果斷卸載。

他把手機放在一邊,偏頭看着姜知味,開始數他的睫毛,正數到一半,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姜媽媽輕聲細語:“小簡,來吃飯了。”

姜家吃飯早,現在剛過五點半。

簡随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打擾剛剛睡着的姜知味,輕輕把他從自己肩膀挪到枕頭上躺下,放緩動作溜下床。

他并不放心讓姜知味一個人待着,哪怕他現在睡着了,便将飯菜盛好端進卧室,奪回被程謙霸占已久的電腦桌,邊吃邊刷微博。

俗話說“一石激起千層浪”,他這扔下的可不止“一石”,幾乎是摘下了珠穆朗瑪峰,“轟”一聲丢進馬裏亞納海溝。

微博這一潭渾水被他一記炸`彈炸翻了。

熱搜上升的速度像坐了竄天猴,簡随卻拿它下飯吃。就在衆網友還沒從“簡随果然不是單身”的打擊中回過神來,他又扔出了第三枚重磅炸`彈——這次po的是一張律師函。

他把老早以前就斟酌好的措辭複制粘貼,跟打過薄碼的律師函一起發了條微博,簡單敘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并@杜禹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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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杜禹帆那一千多萬粉絲也跟着炸了。

以“渣”著稱的某浪在經受過一整天的巨大流量洗禮,以及各種污言穢語互毆辱罵之下,終于不負衆望地——癱瘓了。

餘子非敲門進來,長長吐出一口氣:“微博終于癱瘓了,我和我的小夥伴們終于能歇歇了,激情對罵大半天,我都快詞窮了。”

這貨大概剛剛問候完人家祖宗十八代,相當不屑地一聳肩:“他們居然叫我去死,你說搞笑不搞笑。”

簡随瞥他一眼,并沒覺得哪裏好笑,繼續專心致志地給強行被他撸起來吃飯的姜知味喂粥。

姜知味明顯還沒睡醒,整個人都是蔫的,嘴裏又嘗不出滋味,吃了半天也沒咂摸出到底是什麽粥,只覺人生索然無味,除了想睡覺還是想睡覺。

這種日子再過倆月,他覺得自己鐵定得瘋。

簡随好像跟他心有靈犀似的,趕緊摸摸他後腦勺安慰了一下,在他掌心寫字:“肉。”

随即喂給他一勺帶着肉粒的粥。

肉是真的肉,但是熬得極爛,輕輕一抿就化開,姜知味又嘗不出味道,只感覺跟熬爛的米也沒什麽差別,登時覺得受到欺騙,眉心不由自主地擰了起來。

簡随忙繼續寫:“真的是肉。”

姜知味沒搭理他,忽然奪下他手裏的碗,将僅剩的那一個碗底的粥囫囵扒拉進嘴裏,嚼也不嚼地咽了。

然後翻身躺下,留給他一個生無可戀的背影。

簡随:“……”

“擱我我也得瘋,”餘子非在一邊說着風涼話,又趁着程謙不在,把貓捉進來撸,“程博士不是說有後續的治療方案嗎,他不是唬人的吧?”

“他說他在聯系,”簡随給姜知味蓋好被子,由着他繼續睡了,“應該不是地府那邊的,具體是哪裏的關系,我也不太清楚。”

餘子非點點頭,又說:“哎,微博好像能上去了——居然這麽快就修好了?”

簡随并沒有興趣參與罵戰,手機開靜音扔在一邊,電話來了好幾輪,他連理也不理。餘子非深深為他這種鎮定折服,繼續帶着衆鬼為簡影帝激情無腦護,頭也不擡地問:“那你這段時間就這麽在家裏躲着嗎?什麽都不出面?”

“都推了,”簡随輕描淡寫地說,“看情況吧,反正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如果是後者,那我這條路也許就到此為止,如果是前者,大概還能再往前走一走。”

餘子非接不上話。

轉眼間天色已晚,簡随絲毫不客氣地對餘子非下了“逐鬼令”,才不到十點,他已經躺下睡了。

餘子非簡直佩服他居然還能睡着。

卧室的燈很快熄滅,正主睡了,而微博上依然沸反盈天——那兩條微博像是一條引線,牽出他兩個月前埋下的伏筆,繼而延伸向三年前被埋沒的舊事,帶着一絲椎心泣血般的鐵鏽味,徐徐将真相呈現在人們面前。

網絡的力量是無窮的,簡随絲毫不怕他們扒不出他跟杜禹帆的恩怨——至于杜禹帆怕不怕,那他就管不着了。

反正他自認為慷慨得很,送杜禹帆的新劇一點流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畢竟黑紅也是紅。

【南北雜談v:我又不負衆望地帶來新瓜了,剛聯系上了一個朋友,他說跟以前帶過簡随的導演認識,給了我好多爆料[狗頭][狗頭]】

簡随這位大v朋友堪稱賣力,時刻站在風口裏,引導着話題走向——一切的矛頭似乎都指向那部并未上映,且廣為人知的電影《有狐》。

其實這個“廣為人知”也只是三年前的廣為人知,三年過去,網絡上的人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很多最近才關注簡随的粉絲們根本不知道《有狐》是什麽東西。

南北雜談興致勃勃地給他們科普過後,開始切入跟杜禹帆有關的正題——據他那位“朋友”說,《有狐》這部電影的男主角,其實是杜禹帆從簡随手裏搶走的。

三年前的杜禹帆已經小有名氣,而簡随後起之秀,兩人同時簽在深影,自然要争資源,因為簡随戲路更廣、潛力更大,對這個角色把握度更高,所以《有狐》的男主角是初定給他的。

結果杜禹帆不樂意了。

他被深影一手捧紅,從來拿好資源拿慣了,而且正是上升期,當然不願意把這麽好一個機會拱手相讓。而簡随是被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挖來的,初入深影也沒權沒勢,只能眼睜睜看着資源被搶。

按理說角色已經沒了,兩人的交集也該到此為止,誰成想後來竟發生了頗為戲劇性的一幕——那時候杜禹帆可能是太飄,有點不自量力,雖然搶下了《有狐》男主角,卻怎麽都演不出那個味道,一場戲能NG三十次,氣得導演在攝影棚罵人,說他演的哪是個狐貍精,根本是黃鼠狼披了狐貍皮,用四個字概括,就叫“矯揉造作”。

男主角演不好,這戲根本沒法拍了,可這資金都投了進去,又不能就這麽算了,最後劇組一商量,把正準備去另一部劇試鏡的簡随給拉了回來,硬讓他試了一場戲。

簡随迫不得已,只好在化妝的時候草草看了兩眼劇本,就這麽上去了,誰成想同樣一場戲,杜禹帆NG三十次,在他這裏竟然一遍通過——還是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

當時杜禹帆就在片場,臉都綠了。

南北雜談的這位朋友在有狐劇組跟過一段時間,和導演比較熟,自然也見過簡随。他說最後簡随還是演了那只狐貍,可因為有杜禹帆在,踢又踢不走,劇組焦頭爛額之下只能修改劇本,硬給這部劇新加了一個男主角,原本是正面形象的狐貍變成男二,成了個亦正亦邪的角色。

所以這部劇明明叫“有狐”,狐貍卻不是男一號。

這一系列的騷操作,差點把好脾氣的女主演都給氣走,好在最終的劇本力挽狂瀾,電影拖了倆月還是成功開機,新角色的人設跟杜禹帆契合度很高,雙方演起來都很流暢。

可這部劇大概注定命途多舛,就這麽順順當當地拍了一大半,馬上到最關鍵的部分了,突然有一天簡随沒來片場。

要知道簡随這個人尤為敬業,不論寒暑不論雨雪,該幾點來就幾點來,從不遲到。可那天他不光遲到了,還直接玩失蹤,手機關機找不到人,一連三天沒能聯系上他。

第四天的時候他突然出現,直接到導演面前撂下一句話:“我不拍了。”

導演當場就炸了。

給南北雜談爆料的不知名人士說自己那天就在現場,因此記得特別清楚——當時簡随的狀态非常可怕,整個人的線條都是緊繃的,眼裏全是血絲,好像失蹤的三天始終沒有合過眼,他就一直站到導演發完火,沒話可以繼續數落他了,然後才低聲說了一句話。

他說了什麽別人當然沒聽見,但他說完那句話以後,導演突然就什麽也不說了,只表情複雜地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先回去吧。”

于是簡随離開片場,臨走之前撞上杜禹帆,用通紅的眼睛瞪着他足足半分鐘,咬着牙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如果是你……你最好不要讓我抓到你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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