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爹娘助攻

黃昏臨近。

前廳,圓桌上擺滿了珍馐佳肴,鹵味拼盤香而不膩,鮮筍炖肉清而不淡,酸辣蓮藕嫩而不生,葷素搭配,恰到好處。

李氏望了眼後院靠近程于歸道:“莞兒的事已成過去,公主幾次出手相救有恩于程府,老爺你看,我們是不是該撮合撮合公主與清讓。”

自打陳疏允救了李氏後,李氏對她關懷備至比對親女兒還上心。當然,她是沒親女兒的,所以準确來說,她是對陳疏允比對路菀好。

程于歸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出聲嘆道:“我估摸不行,清讓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清楚,死心眼,他與莞兒青梅竹馬且即将結為夫妻,可公主卻害死了莞兒,天意弄人。我也琢磨過這事,他們倆怕是難成。”

“這确實是個事,我怕他過不去那道坎兒。”李氏跟着嘆了口氣,“他們若能走到一處自然好,不能便是命,不管清讓如何看公主,我日後都将她當女兒對待。”

程于歸微擡視線,眉心合了個川字,“公主成親後變了不少,對你對我,對清讓都沒的說,我有時見她都覺得是見另一人。”

李氏又道:“她變了這許多,清讓說不定會上心的,他們日日睡在一屋,多少有點感情,就怕這孩子鑽牛角尖,認準了自己愛上公主是背叛莞兒。”

“嗯,我待會兒給他們撮合撮合,今夜是個好日子。”

于是乎,程于歸與李氏開始商量怎麽将陳疏允與程清讓帶出去,今晚伽岚江上舉辦賽龍舟,他們倆一定得去,不僅要去,最好還能單獨坐一處。

不攤開說,有些事情只會一直橫着過不去。

“爹,娘。”程清讓緩步進了前廳,他撩起袍子在程于歸對面坐下。

“嗯。”程于歸自程清讓落座後便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目光如炬,強勁地像是要看穿他一般。

程請讓被看得一臉莫名其妙,問道:“爹,出什麽事了?”

程于歸扭頭拉着李氏的手道:“沒出什麽事,今晚有賽龍舟,我打算帶着你娘,還有你和疏允一道去湊湊熱鬧。”

“我不去。”程清讓瞬間冷了臉,玉面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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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于歸早料到兒子會如此回答,不過有句話說得好,兒子再厲害也逃不過老子的五指山。

他瞧了眼李氏,李氏會意,手撫心口哀聲道:“清讓,娘身子不好,也沒幾年活頭了,就想同你們倆一起去看個龍舟,你連娘的這點心願都不滿足麽?”

程清讓:“……”

程于歸半摟着李氏接着道:“夫人,我們辛辛苦苦将他養大,沒想到他長大後還真不孝敬我們倆。”

程清讓的臉色在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後逐漸轉黑,他竟不知他父母是如此會做戲的人。若說起初程清讓沒覺有什麽的話,那程于歸與李氏接下去的話一說,他還能不看出他們倆的目的麽。

爹娘在撮合他跟陳疏允。

然而他與陳疏允之間結局已定。不說莞兒橫在他們中間,還有一事同樣無法改變,一件他一直不願想起的事,那日被曹際飛他們一提,他突然在意了,徹骨地在意。

他不是男人,不,應該說不是正常男人。

他們真在一起,誰也不會幸福。

“夫人。”

“老爺。”

程于歸與李氏說完便挨着身子靠在一處,喊地唱戲味兒十足。

“爹娘,你們在做什麽?”陳疏允剛到前廳,見程于歸與李氏靠在一處唉聲嘆氣,她下意識看向了程請讓,誰知程請讓一對上她便移開了目光。

這是唱的哪一出?

“疏允來了,快,坐下用飯。”程于歸緩緩放開李氏,面上多餘的表情倏地一收。

程清讓見狀冷哼一聲。

陳疏允坐在與程請讓相隔一人的座位上心想,這是什麽情況,她怎麽沒看懂,他們剛剛是在聊她?

程于歸慈愛道:“疏允,我剛同你娘商量飯後去看賽龍舟,你要不要一道去?”

“去,我這幾日都待在府裏,早便想出去走走了。”陳疏允忙不疊點頭,陪爹娘看賽龍舟怎會不願意。

她忍不住往旁邊看去。程清讓,他不去麽。

李氏一見陳疏允往程清讓看便知她在想什麽,“清讓,我們都去,你不去?”

“不去。”程清讓低頭自顧自吃飯。

聞言,陳疏允面上喜悅的神采一褪,他終究還是不願跟自己一起,不管自己做什麽,他都讨厭她。

程于歸冷臉道:“就我們三去,別帶家丁,倘若遇上危險也是命中有此一劫。”  ???

陳疏允一愣,爹這是在撮合她和程清讓,他們倆這麽給力?

“爹,還是帶上家丁吧,萬一真遇上事怎麽辦。”陳疏允十分上道地接了一句。

程清讓夾菜的手一頓,他驀然想起了她上次遇上山匪的事。本來他是鐵了心不去,可這麽一想,他又有點擔心。再一想,自己管她做什麽,這兒是都城,誰敢在天子腳下犯法。

程于歸安慰道:“遇不上事兒,用飯,待會兒就我們三去。”

“嗯。”

陳疏允偷偷往程清讓瞄了又瞄 ,他真有去廚房偷吃自己包的粽子麽,為什麽她就是不信呢。

飯後,程于歸吩咐汪海備了輛馬車,說不帶家丁便不帶家丁,陳疏允也沒帶南絮。

程清讓獨自一人回了書房,他還有許多卷宗未整理,再說賽龍舟哪兒有黃金屋好看。

書房不大,但勝在清淨和亮堂。

程清讓坐于案前,他拿了本書,看地貌似十分認真,然而實際有沒有看進去就不得而知了,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一頁又一頁地翻着,視線全然在書冊上。雖然他被稱為才子,但注意力不在,做什麽都是無用功。

“啪!”程清讓扔下書,默默念道,自己喜歡的人是莞兒,是莞兒,莞兒。

說實話,他近日想起莞兒的次數已經在逐漸減少,而事情似乎正朝着一個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白日在翰林院時,他腦中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陳疏允,尤其是她在懷裏懵懂地瞧着自己的模樣,還有她賭氣的模樣,意外順眼。

打住打住打住,他在想什麽。

程清讓使勁揮了揮腦袋,又開始了,她又來了。

對,她救自己多次,又救了自己的母親,這種恩德大過天,他也是知恩圖報的人。他對她所做的事存在感恩之心,但這跟他恨她并不沖突。

不對,救命恩人有危險怎能袖手旁觀,這不是君子所為,再說爹娘都去了,萬一他們一起出事怎麽辦,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誰也讨不到好。

這麽一想,程清讓立馬拿過牆上佩劍出了書房。

“少爺,老爺說他在路上等你,不會走太遠。”汪海見程清讓走出書房便喊了一句,姜還是老的辣,老爺對少爺的心思算得真準。

華燈初上,夜色未央,伽岚江邊裏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幾條主道上也熱鬧非凡。

程府馬車悠悠地在人群裏前行,程于歸事先交代過,于是車夫趕地相當慢。

陳疏允靠着馬車壁上不知在想什麽,水眸蒙霧,悶悶不樂。她拿出腰間剛繡的香囊摩挲,模樣是差了點,不過勉強能看,裏頭放着艾草粉。

這香囊她做了兩個,一個自己戴着,另一個或許也自己戴。為了繡這倆香囊,陳疏允私下去廚房裏向燕嬸請教了好幾回,繡得她手指都快開花了。

李氏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陳疏允腰間的香囊,這做工着實不行,不過心意可佳,她悄悄拉了拉程于歸的袖子。

“老爺,我們待會兒真去江邊看賽龍舟?”

“難不成你以為我在說笑?”

程于歸早便想好了計劃,只要程清讓一來,他們倆就隐退,人都出來了,這賽龍舟自然要看,就是沒陳疏允和程清讓的位置而已。

陳疏允拿出了另一個香囊,這個比自己腰間的要美觀一些,不過還是貌醜,大概她對繡花真沒什麽天賦吧。

忽地,馬車停了。

程于歸嘴角一彎,這不孝子來得還挺快,他還以為他會沉思個半天,沒想這麽快。看來,他對陳疏允也不是全然無情,只是過不去自己那關罷了。

“疏允,你該下去了。”

“什麽?”陳疏允不解,“馬車怎麽停了?”

下一刻,馬車門開,程清讓一本正經地走了進來。“我不放心你們。”他說着在一側坐下,剛好與陳疏允面對面。

陳疏允讷讷地看着他,他真來了。

李氏瞧了兩人一眼道:“疏允,你手上的香囊是給誰的?”

陳疏允連忙将手中香囊往身後一藏,然而程清讓已經看見了。

李氏揶揄道:“總不會是繡給自己的吧,我看你腰間戴着一個。”

“我,我就是繡給自己的,我喜歡戴兩個。”陳疏允低下頭,臉上微微發燙。程清讓一來,她的心便跟小鹿亂撞似的。

程于歸挑眉道:“當真?我怎麽看到上頭有個字,不是你的名字吧?”

“它……”陳疏允的頭壓地更低了,他們倆這助攻是不是過了,她的臉皮都要沒了。

程清讓面無表情地坐着,眼角餘光卻在看陳疏允,看她羞赧的模樣。心頭無聲無息間淌過一股暖流,她若沒做那些事,或許他們……

不,他們之間沒有如果,只有殘酷的事實。

“哎呀,清讓,娘忘記給你準備香囊了。”李氏仿佛想起了什麽,焦急道:“外頭人多,你得帶個香囊驅邪。疏允,你手裏的香囊給清讓行不行?”

“不行。太,太難看了。”陳疏允緊緊捏着手裏的香囊,在他拒絕她之前,她先拒了他。

李氏笑地溫婉,柔聲道:“清讓不會嫌棄的。”

陳疏允小聲道:“他會的。”

“我不嫌棄。”程清讓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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