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繡花荷包
笙笙和祁小哥在床上睡得可穩當了,互相摟得可緊了,只剩下我這個做長輩的,還得幫他倆晾衣服,啧啧,真是操碎了心——《雪色日記》
當清晨的第一縷日光透過窗棂,黎雲笙翻了個身,朦朦胧胧間感覺旁邊這人的觸感不太對勁,理智回到腦海,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對方都還是裸着上身的,頓時把枕頭扯過來,擋在了兩人中央。
“趕緊起床了!”
祁陌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清明并無睡意,顯然是已經醒來好久了,只是始終沒動彈而已:“你緊張什麽?昨晚拿我當抱枕,差點沒把我脖子勒折了,我也沒怪你啊。”
“……你現在這語氣明擺着就是怪我吧?” 雪色用爪子敲擊衣櫃,試圖引起倆人的注意:“二位,麻煩把被子蓋好了,再把衣服穿上,我都一大把年紀了,沒心情看這旖旎的美男圖景。”
黎雲笙這次倒是挺聽話,接過她甩過來的衣服就開始穿,須知連他自己也不太能忍受再這麽和祁陌“坦誠”相見了。
祁陌套上外衣,順手将銀墜子塞進領口,轉而含着幾分笑意看向他:“雲笙。”
“……”盡管實在聽不慣對方這麽稱呼自己,不過黎雲笙還是忍了,他懶洋洋投去一瞥,“總叫我幹嘛?有事說事呗。”
“你可知道自己睡覺有說夢話的習慣?” 黎雲笙一怔,這他還真不知道,以前都是自己獨睡,也沒聽雪色提過意見,他下意識轉頭去看雪色。
雪色好整以暇一搖頭:“你看我也沒用,我昨晚給你倆晾完衣服也睡了,哪裏聽得見你說什麽夢話。”
她向來能吃能睡,崇尚一覺自然醒,除非在耳邊敲鑼打鼓,否則輕易是不會受到影響的。
黎雲笙滿腹狐疑,他斜着眼睛乜向祁陌:“那你告訴我,我昨夜究竟說了什麽夢話?”
“你果真要聽?”
“當然要聽,你別磨蹭。”
祁陌笑意漸深:“你一直在呼喚你的師哥,就在我耳邊一聲又一聲,吵得人睡不着。”
他不曾見過黎雲簫,但是可以想象,能讓黎雲笙這種天地不怕的人如此依賴,對方必然是極為強大而可靠的——單從當初黎雲簫為了掩護黎雲笙逃跑,甚至不惜犧牲自己這件事來看,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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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黎雲笙一聽就愣住了,坐在床邊出神半晌,這才神情低沉地回答:“噢,大約是分開太久,過于想念了吧。”
究竟想念到了何種程度呢?最開始的時候,他整夜整夜難以安眠,一閉眼就都是黎雲簫的影子,後來慢慢習慣了獨自流浪的日子,但也一刻都不曾忘記過對方。
當初有師父護着,師哥寵着,他從來不知艱難畏懼為何物,這才養成了如今桀骜的性子,可當他們都離開後,他恍然驚覺,能給自己安全感的人全都不在了,從此漫長的前路,大概都要用回憶來丈量了。
祁陌沒有忽略自黎雲笙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之色,他沉吟良久,忽而平靜開口。
“在沒有找到你師哥之前,就由我代他來保護你吧。”
“……你保護我?”黎雲笙嗤笑一聲,把頭轉過去不看他了,“你先把自己保護好,我就謝天謝地了。”
雪色接茬:“那還是我來保護你們倆吧,這是身為長輩應該做的事情。”
“身為長輩就該沉穩寡言,你話太多了。”
正當雪色準備義正辭嚴反駁他兩句的時候,卻忽聽屋外傳來一陣吵嚷的大嗓門,似乎有誰找上門來了。
黎雲笙和祁陌對視一眼,兩人當即下地出門,結果恰好看到門外有兩名年輕的男性村民,正指着這戶老漢的鼻子罵。
“昨晚就聽我媳婦兒說了,今早來看,果然你在家裏藏了倆外人!老東西,本村的規矩你是不知道還是裝傻?!”
那老漢佝偻着腰,滿面愁容地回答:“他們只是暫時遇到了難處,不會住太久的……”
“就你廢話多!”其中一人惡狠狠在他胸前搡了一把,險些将他推個跟頭,“當年村裏發生過什麽事,是誰做的孽,你心裏最清楚!看你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我們就不跟你計較,你倒得寸進尺了是不?”
老漢踉踉跄跄後退,而後被走出來的黎雲笙扶住,祁陌站在旁邊将來人打量一圈,淡聲道:“昨夜多有打擾,非常抱歉,我們會盡快離開,就請不要再為難這位老人了。”
那人見他斯斯文文,長了副好欺負的模樣,一時便更加嚣張起來:“你以為道歉就夠了?你破壞了我們村的規矩,這筆賬怎麽算?!”
“你說怎麽算?”
“那當然是要賠錢了,否則就別想輕易走出村子!”
祁陌微微一笑,他雙手猛地用力,将從剛才就一直拿在掌心的那根木柴攔腰折斷,發出“咔”的一聲脆響,他迎着對面兩人詫異的目光,把木柴丢到了他們腳下。
“這樣吧,我卸了你們的手和腳,再出一筆錢,就算給你們下半輩子的補償了,如何?”
黎雲笙連連點頭,甚是贊同:“這主意不錯,算我一份。”他好整以暇地揚手,見一簇火光擦着對方的臉頰呼嘯而過,瞬間引燃了身後的一片枯草堆。
“再有一次,這火可就要燒上你們的臉了。”
那兩人大驚,深知遇上了不好惹的角色,頓時不敢再放肆,只忿忿嘟囔了兩句,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聽得祁陌低聲詢問:“您沒事吧?”
那老漢嘆息着搖搖頭,眉眼間凄然之色更甚,他終究是沒再多說什麽,只蹒跚着走進了屋內。
兩人立于門外,相對靜默,片刻,黎雲笙開口。
“你是不是又看見什麽了?”
祁陌從容回答:“這兩個人的壽命,只剩不到一天了。”
“……你不如說他倆馬上就會死。”
“可以這樣講。”
黎雲笙正沉吟間,忽見雪色從窗戶處飛出來,輕輕巧巧落在了自己肩頭。
她嚴肅道:“兩位兄弟,有句話我想必須得說。”
“你這輩分整得挺混亂啊,有話就說。”
“我剛才在老大爺的衣櫃裏發現了這個。”她也不知從哪掏出來個墜流蘇的荷包,荷包上繡着精致的花樣,顏色微微有些泛黃,應該存了有些年頭了。
黎雲笙奇道:“莫非你要跟我說,一個獨居的老人家留着女人的荷包,不太正常?”
“不,我是想說,這荷包上的繡花,跟昨晚那白衣女鬼衣襟上的繡花,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