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牛肉面

說要請黑白無常喝茶,可雪色卻并沒有選擇一個茶鋪會營業的時間,她深夜到達鄰近的陽鎮,悄悄潛入一家賣鬼神畫像的鋪子,見關公和財神的倒是很多,找了好久才找着一張黑白無常的,于是悠哉出門,站在大街上燒着了畫像。

不多時,寒涼空氣出現輕微波動,下一刻黑白無常已然雙雙站在了她面前。

謝必安扶正了頭頂帽子,他收回舌頭,抖了抖手中沉重的鐐铐,表情頗有幾分無奈:“小白鳥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不要這麽晚了找我們哥倆,剛才亡魂還沒送過奈何橋呢,又要拜托牛頭馬面幫忙。”

雪色拂了拂眼前的畫像紙灰,一張俏臉上滿是天真嬌憨的笑容:“情況特殊,大不了我請你們吃碗人間的牛肉面——我記得八哥就好這口對吧?”

範無救面無表情:“現在不好了。”

“別聽他瞎說八道,明明上次在地府看着牛頭還發呆呢,我猜他就是想把人家炖了解饞。”謝必安順手把鐐铐套上了範無救的脖子,興致頗高牽着對方往前走,也不知這是什麽新鮮游戲,“小白鳥,前面好像有家深夜不打烊的面攤,就去那。”

“沒問題,都聽七哥的。”

三人……或者說一鳥二鬼差,就這麽統一意見坐在道旁吃起了牛肉面,謝必安在氤氲的熱氣中,好整以暇把碗中牛肉都夾給了範無救,新月眼笑得彎彎的:“我覺得老八一碗可能不夠,要不再嘗嘗這裏的陽春面?”

雪色托腮吸溜着面條,斜眼打量他們倆:“什麽時候也能有個給我夾牛肉的人啊,總好過看你們打情罵俏,油膩得很了。”

她認真思索了一下自己産生這種不悅情緒的來源,怎麽跟黎雲笙和祁陌在一起時就不會呢?嗯,畢竟自家的兩位小崽子都幹淨純潔,不像眼前這倆老妖精,蹭她的夜宵還要玷污她的眼睛。

範無救言簡意赅:“去搶。”

“……我要打算搶個男人,還用得着等兩百年?”

“那你想要什麽樣兒的,我給你物色。”謝必安如長兄般慈愛地拍着她肩膀,“你看判官行不行?他摘下那張面具還是挺帥的。”

雪色嗤笑一聲:“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惦記孟婆很多年了,你們地府的私生活那麽混亂,我可不敢打主意。”

謝必安叼着筷子含混不清問道:“那你喜歡什麽樣兒的?”

“俊俏安靜,心性至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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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難找的,要不咱們還是來說說正事吧?”

雪色小嘴一撇:“其實也沒別的事,就想問問你生死簿查到了沒有。”

謝必安登時看向範無救:“上次是你查的對吧?”

“對。”範無救點頭,“查過了,黎雲簫這個名字,不在生死簿上。”

“那可真是天大喜事了,笙笙他師哥居然還活着。”

“還有件事。”

她應了一聲:“八哥你說。”

範無救扒拉着碗裏的牛肉,神色依舊冷冷的:“生死簿記載,黎雲簫和黎雲笙的師父,名叫黎子淵,他确實已死,但靈魂卻至今沒有渡過奈何橋。”

所謂沒有渡過奈何橋,便意味着靈魂仍在人間游蕩,但具體在哪裏,如今還是未知數。

雪色若有所思:“這樣說來,黎子淵的靈魂還有可能是被困住了。”

“我突然想起來啊。”謝必安問道,“咱們聊了這麽半天,你身邊那倆小家夥跑哪去了?分明是在替他查生死簿,怎麽當事人都不在場的?”

“他們忙着呢,在桐廬鎮調查那裏的陰氣來源。”

“桐廬鎮?”謝必安奇道,“我知道那裏,勸你回去瞧瞧,倆小家夥經驗欠缺怕是搞不定的。”

範無救淡聲開口:“獵殺者,總需要歷練。”

“總得把命保住再談歷練的事情吧?”

雪色神情一凜,她忽而蹙眉道:“兩位哥哥吃完了沒?”

“啊湯還沒喝完……你幹嘛?”謝必安話音未落,便已經和範無救一起被她扯離了面攤,到暗處見她伸展雙翼,朝着桐廬鎮的方向禦風飛去。

“辛苦二位了,這就陪我走一趟吧。”

“……跟你走倒沒什麽問題,可我們哥倆又不是不會飛,你松手!”

堂堂黑白無常竟然被拎着領子上天,傳出去還要不要面子了。

而同一時刻的桐廬鎮,已經完全變成了血腥的修羅場,在祁陌的銀墜子幻化作鋒利匕首之後,他對所有意欲攻擊的人形怪魚,進行了毫不留情的瘋狂屠殺,那些怪魚但凡碰觸到他掌心刀刃,當即皮膚綻裂潰爛,直至慘叫着融成了滿地浸泡在黑水中的殘肢遺骸。

祁陌縱身一躍來到那黑化鲛人的面前,在魚尾襲向自己的前一刻敏捷閃開,眼神兇狠反手一刀,不偏不倚紮在鲛人的頸動脈處,而後就勢發力,将對方的喉嚨徹底割裂開來。紅蓮業火随着噴湧而出的黑血妖豔盛放,他修長五指攥攏,但見鲛人的頭顱應聲掉落,身體也在熊熊烈焰中出現了細小裂痕,終于被燒成灰燼散入河內,遍尋無蹤了。

夜風陣陣,四面血氣正濃,天地間卻總算安靜下來,得以好好望向彼此一眼。

祁陌轉過身去,發現黎雲笙也在一瞬不瞬注視着自己,他下意識擡手抹了一把臉上血跡,笑如月色皎潔,全然沒有方才大肆殺戮的狠意。

“雲笙,你可認得這把匕首?”

“認得。”黎雲笙嘆了口氣,看起來也頗感意外,“沒想到你這保命的墜子,居然是銀龍匕首所化。”

傳說中的五樣法器,分別是白玉古燈、伏羲琴、浮屠古刀、紅葉手钏和銀龍匕首,沒想到機緣巧合,他與祁陌已經擁有了其中三樣。

祁陌低聲道:“或許姨母當初把這兩樣法器交給我,的确是另有深意吧。”

“有道理,不過麻煩你先扶我起來行麽?這地上有點冷。”

然後祁陌俯身,直接再度将黎雲笙打橫抱起,一路抱回了屋內的床上,誰知剛剛為其掖好被角,就聽見門外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他瞬間抄起銀龍匕首,利刃飓風般從來人面前掠過,但卻被對方輕巧避開。

對方用力攥住了刀柄,語氣有些懊惱:“祁小哥你這戾氣太重了。”正是雪色。

謝必安站在門口,恰好看見了躺在床上的黎雲笙,頓時漫不經心地搖頭:“我就說麽,這倆小家夥搞不定的,果然中招了。”

範無救輕哼:“你幸災樂禍,小白鳥就不高興。”

“她不高興還能咬我啊?”

事實證明雪色沒工夫搭理他倆,她正忙着撲過去撫摸黎雲笙的腦袋,聲音裏還帶着哭腔:“笙笙!笙笙你怎麽了笙笙!啊——我的小心肝笙笙——”

黎雲笙原本在阖目養神的,此刻無語地睜開眼睛:“你的笙笙還活着。”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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