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節

義軍的反抗也愈加激烈。

等到了仁安十五年五月,起義軍已經攻占了大營朝半壁江山,隐隐有了分庭抗禮之勢。整個南方的州縣,都已歸于起義軍之手,不受朝廷管制。

當歌頌起義軍的民謠傳到京城的時候,仁安皇帝一病不起了。

這個皇帝自繼位以來,于治理天下并無半分功勞,成日沉迷修道。谏臣如何苦勸他都不聽,一度揚言大營朝國富兵強四方來賀,他便是不上朝也不會亡國。

現如今,真的要亡國了,這個潇灑一輩子的皇帝,才知道害怕。

他夜夜夢到自己的父皇指着他鼻子罵,說祖宗大好的江山,他連守成都不會,就是養一頭豬也比他強。仁安皇帝在夢裏瑟瑟發抖,猶如小時候偷懶不肯讀書時,被姜帝師告到先帝面前,他父皇咆哮着把他罵得狗血噴頭的樣子。

夜不安寝,驚懼過度,一來二去的,仁安皇帝就病了。

這病勢洶湧如排山倒海,太醫們每天都擦着汗戰戰兢兢地開方子。但誰都知道,陛下這病,是心病,光喝藥,是不起什麽作用的。

這日大臣雲集于龍榻前探病侍疾時,內監總管衛祁悠悠開口道:“既然陛下這病是亂軍鬧的,那挫敗了亂軍,江山一統,陛下的病自然也就好了。”

進宮侍疾的諸位大臣:“……”這不是廢話嗎?誰都知道陛下病在哪兒,可這不是拿亂軍沒轍嗎?

見沒人吭聲,衛祁又道:“既然朝堂上的諸位大臣,沒有法子能收拾得了亂軍,奴才出個主意,諸位大臣們莫見怪。”

畢竟是在龍榻前,侍疾的列位大臣忍住沒吭聲。衛祁這才慢悠悠道:“太子殿下不是在邊關用兵如神麽?何不把太子殿下召回鎮壓叛民?”

此言一落,有人剛想說太子還得和高昌人打仗,如何抽得了身?

就聽見翟修拍手稱妙,并道:“殿下在邊關已有威名,且高昌人也已盡數趕回自己的領地,此時召殿下回京,最合适不過。”

連翟相都如此說了,其他人也不好反對什麽,也都附和起來。

其實關注邊關局勢的人,自然知道此時召太子回京,并不妥當。太子費盡心機布置一場,只求與高昌決一死戰。此戰畢,高昌亡國都是有可能的,到時候再扶植一位高昌皇族的沒落王子稱王,從此以後,高昌就是大營的附屬國了。大營西北少說幾十年都不會有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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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中間的利弊,是個人都看得見。

也因為如此,所以叛軍雖然鬧得厲害,翟修又多次暗示,就是沒有人提議召回太子。

反正大營朝一時半刻也亡不了,等太子收拾了高昌人,轉個頭自然能空出手收拾亂軍。

哪知這件心照不宣的事,被一個老太監說了出來。

衛祁不過一個內監,說他沒見識也有可能。翟修卻不同,他畢竟是一朝丞相,要是連這點輕重緩急都分辨不出,也坐不得這個位子了。

那翟修的心思,就十分值得細究了。

左不過是怕太子權勢過大,功勞過大,日後回朝會分他的權,奪他的勢,就像去年的定國侯一樣。

第 61 章[一更]

翟修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仁安皇帝又病得快死了,兩個人一拍即合,立即以天子的名義,連着下了三道诏令,命太子班師回京。

六月末,太子率領拱衛京城的數萬精兵回到朝中。

他去時帶走了十萬精兵,半年後帶回九萬有餘,傷亡折損并不大,由此可見太子殿下用兵之神。

兵将到京的那天,天氣毒熱,翟修領着文武百官出城相迎,仁安皇帝也想來,只是他病體不便出行,便将自己的車辇送來,還千萬叮囑翟修,一定要讓太子乘坐。

太子自然不肯,一番推辭後,陛下的車辇在前行走,他騎着馬跟着車辇之後,以示恭敬。翟修等諸位大臣坐着馬車,跟在太子身後。

許恪品階太低,沒有出城迎人的資格。只混在戶部的官員裏,擠在人群中,看到了同樣騎在馬上的戚無為。

半年未見,戚無為看着像是黑了一些,整個人氣勢也隐隐有些變化,多出些生人勿近的味道。

他騎着馬距許恪越來越近,肅着表情,頭不轉,眼神卻四處飄着。奈何人太多了,他像是沒找到一樣,過了一會兒,就微微低下頭。許恪心裏着急,恨不得蹦起來叫他,可他做了官,要時時注意儀态,自然是不能跳的。

急中生智,許恪揪了一個身上的荷包就朝戚無為丢過去。

荷包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被戚無為用手一撈,抓在手裏。同時他擡起頭,目光直直鎖住人群裏的那個搗蛋鬼。許恪臉上已經挂上大大的笑容,戚無為唇角也微微勾起。

恰在此時,一朵絹花砸向戚無為。

接着荷包,帕子,絹花,團扇都朝着戚無為飛去。

許恪一懵,意識到自己方才丢荷包的舉動,給諸位姑娘做了一個不好的示範。

原本擠在兩側,姑娘們空有一腔熱情,無處釋放,被許恪一提點,當然争先恐後地丢小物件,以示情意。

太子領的一衆将軍裏,只有戚無為長得最好看,姑娘們砸起他來也最舍得。那一個個貼身物件,像是姑娘們的一顆顆芳心,漫天飄向戚無為。

許恪臉都氣綠了,待看到戚無為一個也沒接,全都躲開時,心裏才舒服一些。

他身邊的姑娘們一個個小小驚呼着,似乎在可惜沒被砸中。許恪忍不可忍,兇巴巴問她們:“你們不知道那馬上是誰嗎?他就是京城姑娘最不想嫁的定國侯世子!”

結果他一說完,其中一個姑娘又是一聲驚呼,道:“定國侯世子原來長得如此俊美,早知道他是這般模樣,哪個姑娘不肯嫁他?”

她旁邊的姑娘也道:“說起來定國侯世子真是良配,家中有世襲罔替的爵位,孤身一人,也無兄弟姐妹拖累,自己也立得起來,像他這麽年輕的将軍,大營朝可找不出第二個了。可惜我訂了親,不然就讓我母親托人說一說媒。”

先頭的姑娘道:“我是沒訂親啦,可定國侯世子身上還有孝,兩年內都不能婚配的,再過兩年,我年紀就大了,我母親必然不肯的。”

她朋友道:“那還真是可惜,要是能先定下來,過兩年再成親就好了。”

許恪作為定國侯世子的正牌男友,站在一旁聽姑娘們意淫自己未來的老攻,個中滋味真是一言難盡。

他繼續兇巴巴道:“你們不知道定國侯世子是個斷袖嗎?!”

本以為這個殺手锏就能擊敗情敵了,誰知姑娘們卻坦然道:“知道呀,可男的又不能生孩子。他總要傳宗接代的吧?還能不娶妻?”

許恪:“……”竟無言以對。

他都忘了,這個時代的姑娘們是最為可憐的,嫁人不是以感情為基礎,而是衡量各方面利弊的選擇。戚無為喜歡男人對她們來說,根本不是什麽觸犯底線的錯誤,只是一點無傷大雅的愛好,是比喜歡女人還讓她們放心的愛好。

有了這點插曲,許恪後來一直悶悶不樂的,直到晚間戚無為約他見面,他才提起精神來。

這次兩個人沒搞成地下黨接頭一樣,大大方方約在雲海茶樓裏見。

許恪到時,戚無為只脫了铠甲,還穿着上午的衣服,應當是沒有來得及回府。觸手一摸,衣服上濕潤一片,明顯是被汗浸濕的。

許恪有些心疼他:“着什麽急呀,好好回府換身衣服再來不也是一樣?”

戚無為在他臉上捏了捏,道:“你不也是直接過來的?”

許恪也同樣是下了衙,脫下官服直接來的,可見兩個人想見對方的心一樣急切。

話還沒說上兩句,戚無為手一伸将許恪拉進懷裏,才覺得空了好久的胸腔被填滿。

好在包房裏有冰,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也不嫌熱。許恪在他身上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将臉靠着,才道:“你們回京了,高昌人不打了嗎?”

“怎麽可能?”戚無為在他背上胡撸了兩下,“太子都安排好了,孫丁和李進都在邊關,應付高昌人綽綽有餘。”

今天太子入城時,許恪确實沒見到這倆人,他不由奇道:“不該是你守着嗎?你是衆将軍之首啊?”

戚無為一滞,又在他臉上捏了捏,道:“若不是想見你,太子當真要留下我守邊關了。”

原來如此,許恪立刻笑彎了眼睛。

“我就在這裏呀,又不會跑。你白白浪費了一個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往後可不許怪在我頭上。”

戚無為被他逗得也是一笑,随即笑容轉淡道:“建功立業的機會多的是,兩天後,我就得跟着太子往南邊去了。”

這也是應有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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