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美

薛鏡寧對皇宮不熟,跟着侍衛七拐八繞間,終于來到一處僻靜的宮殿。上頭沒有挂匾額,不知道是什麽宮。

而在這一路上,除了遇到一些太監宮婢外,沒再遇到什麽人,到了這所宮殿前,更是沒別的人了,只有一列侍衛守着大門,穿着與帶她前來的侍衛一樣的衣服。

她一直告訴自己,她是靖安侯府的小侯夫人,七皇子不至于對她做什麽。但是,七皇子突然傳喚她,又将她帶來這僻靜之所,她再也壓不住心裏湧動的不安。

此刻,沒有匾額的大門如同一張可以吞噬一切的嘴,獰笑着對着她。

她不禁後退了一步。

帶她來的侍衛卻微挪身形,擋住了她的去路,對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小侯夫人,請。”

薛鏡寧忽然有些後悔自己軟弱地跟着他來了,也許在那裏固執地僵持一會兒,陸謹沉就及時地趕回來了呢?

話說回來,也不知道他是去了哪裏……

侯府的随從能聽懂她方才的意思嗎?能很快找到他嗎?他又能很快找到這裏來嗎?

她正在沉思,那侍衛有些不耐,又道:“小侯夫人,七皇子殿下正在等候您,請進。”

薛鏡寧雙腿微微打顫,此時此刻,別說這些侍衛人多勢衆且腰間都別着刀了,便是只有一個赤手空拳的侍衛,她也走不了。

“好。”她抖着聲音,跨入了宮殿。

那侍衛随即跟上,又走到她前頭為她引路。

拐過前院,後院是一排排大致相同的廂房,侍衛将她引至某一間房間前才停下,向內道:“殿下,小侯夫人已到。”

裏面聽得一聲玉扳指敲在桌面的聲音。

侍衛躬身将門打開,側身對薛鏡寧道:“請進。”

薛鏡寧無法,只好硬着頭皮走了進去。才剛踏入房門,身後的門便砰地一聲關上。

雖是白天,但這屋內并不亮敞,四方的屋子只有一面有窗,還是繁複沉悶的雕欄花窗,便将外頭的日光阻隔了一大半,顯得屋子暗沉沉冷沁沁的。

薛鏡寧走進後沒看到七皇子,只好慘白着臉往裏走了兩步,這似乎一間書房,入門是一排高大的書架,右邊則錯落有致地擺放着各色花瓶、擺件,左邊——

她扭過頭來,頓時吓了一跳。

左邊擺着一個圓桌,桌邊正對着她的那個位置,坐着一個凝視着她的男人。

縱然知道七皇子就在這屋內,可是這麽不聲不響地如同凝視着獵物一樣凝視着她,實在可怕!

更可怕的是,圓桌後面靠牆之處,竟擺放着一張床……

薛鏡寧吓得呼吸都急促起來。

書房裏擺放着床不算奇事,為了便于讀書,很多人家的書房裏都會安置一張床,便是陸謹沉的那書房裏也有,但是,結合着今日種種,薛鏡寧就不能淡定了。

她全身微微顫抖着,行了一個禮:“臣婦見過七皇子殿下。”

她将“臣婦”兩個字說得極慢、咬得極緊。

那端坐的七皇子終于開口了,語氣卻是極為輕佻的:“衆人都說靖安侯府的小侯爺新娶之妻貌美如花國色天香,我當只是吹捧之語,今日一見才知不假,娶了如此嬌軟佳人,陸小侯爺可真有福氣啊。”

薛鏡寧大震,一時都忘了反應。

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七、七皇子殿下謬贊了,世間貌美的姑娘何其多,臣婦只是中人之姿而已,實在擔不上一個‘美’字。”

七皇子勾了勾唇角:“小侯夫人太謙虛了。你若是稱不上美,世間便再無美人了。”

說罷,他擡起手,輕叩自己身邊的桌沿:“過來,與我共飲兩杯,慶賀你新婚之喜。”

薛鏡寧這才看到,這七皇子的身前和旁邊各擺放着一個盛滿了酒的酒杯。

他的意思是,要她坐在離他極近的身側,飲下一杯不知是否“幹淨”的酒。

薛鏡寧沒有動。

此刻,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絕不能過去,更不能喝下那杯酒。

心裏不詳的預感越來越烈。

這七皇子到底想做什麽?

是她想的那樣嗎?

但是,七皇子這樣的身份,若是想要女人,恐怕多得是前赴後繼的,卻為何找上自己?

她到底是靖安侯府的小侯夫人,這事要是鬧大,欺辱臣妻這項罪名,就算他的皇子殿下,恐怕也得去一層皮吧。

薛鏡寧理智地分析着他應該不敢動自己,卻不敢賭。

她剛剛偷偷打量了一下七皇子,這七皇子雖然長得平平無奇,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還挺年輕,應該跟陸謹沉差不多大。

年輕氣盛的尊貴皇子,的确是很容易仗着身份為所欲為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幾乎要哭出來:“臣婦小小新婚,不足七皇子殿下挂心。今日是皇上禦賜的中秋節晚宴,臣婦要回去赴宴了,免得去遲了,叫皇上問詢起來。”

“時辰尚早,小侯夫人不必擔憂。”七皇子好像一點也不怕她的威脅,“小侯夫人這點面子也不給嗎?”

“臣婦不敢!”薛鏡寧深深地低着頭,心裏開始絕望地想,如果七皇子要硬來,她能逃出去嗎?

還沒等她想個明白,七皇子已經朝她走了過來。

薛鏡寧大驚,下意識地便轉身奔去門邊。

那門卻是被緊鎖起來的,她根本拉不開,此時七皇子已欺身過來:“小侯夫人逃什麽?”

薛鏡寧臉上已無一絲血色,眼裏盈滿了淚,也顧不得什麽體面了,戰戰兢兢咬着壓根道:“七皇子殿下,我是靖安侯府小侯爺之妻!你若欺.辱我,小侯爺不可能不追究!”

七皇子卻是陰測測地笑了:“別擔心,縱然我想欺.辱你,卻也不敢欺辱你。”

話是這麽說,手卻陡然扣上她的腰。

“放開我!”薛鏡寧如被毒蛇攀附上,忍不住厲聲大叫。

叫聲剛落,門突然被打開,薛鏡寧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人抓着手臂,拉到了身後。

她驚魂未定,只能看到擋在自己身前的白衣背影。

白衣男子肅然道:“老七,你這是在做什麽?”

七皇子眯起了眼,皮笑肉不笑:“是二哥啊。開宴尚早,我請小侯夫人喝上幾杯,怎麽,你也想來?”

白衣男子淡淡道:“快開宴了,去宴席上喝不是更暢快?”

從開門見到二皇子那刻起,七皇子就知道這事成不了了,冷聲道:“二哥果真是我們兄弟幾個中的大善人,最喜多管閑事。”

說着,便大搖大擺地負手離開。

見七皇子離開,薛鏡寧頓時松了一口氣,再壞也壞不過剛才的情況了,何況這個白衣男子似乎是來救她的。

心裏那股氣一松,腿就不争氣地軟了下來,薛鏡寧身形一搖,眼看就要摔倒。

白衣男子轉身扶住了她,将她扶起後立刻便松了手,溫聲問道:“你沒事吧?”

薛鏡寧擡眼望去,他一襲白衣面如冠玉,而且氣質溫雅,眉眼裏俱是善意的關切。

薛鏡寧鼻子一酸:“我沒事……謝謝你。”

她想起七皇子剛剛喚他“二哥”,連忙行了一禮:“臣婦見過二皇子殿下。”

“不用多禮。”白衣男子道,“我名喚左悠年,把你帶來的那人是七皇子,名喚左真凡。你是靖安侯府的小侯夫人?”

“是的。”薛鏡寧知道剛剛的事瞞不過他去,驀地擡眼直盯着他,“方才……我、我沒有被他欺.辱!”

這件事絕不能傳出去,若是傳出去了,她一定會清白盡毀!

“我知道。”左悠年明白她心中所想,“你放心好了,我以性命擔保,絕不會将此事洩露給其他人。”

薛鏡寧忍着滿眶淚水:“……謝謝。”

“這裏不宜久留,我先帶你出去。”左悠年道。

薛鏡寧點點頭,跟在他後面順利地走出了這所無名宮殿。

出來之後,她以為左悠年要帶她回禦花園,誰知道走了一陣,卻是拐入了一處偏僻的角落。

這裏三面都是圍牆,牆角有一棵大樹,四周沒有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左悠年方才救了她的緣故,還是單純因為他看着面善,從目光中就透着溫柔,所以面對七皇子時充滿警覺的薛鏡寧,此時卻并不擔心左悠年會害自己。

她只是奇怪地問:“二皇子殿下您……帶我來這裏是為何?”

“禦花園人多眼雜,你此刻心裏充滿委屈與後怕,回到你夫君面前可還忍得住?萬一在宴會上哭起來,該如何收場?”左悠年說着便轉身背對着她,“想哭就在這裏哭個夠吧,哭完了我再帶你出去。此處無人,你可以放心地哭。”

薛鏡寧怔住了。

她沒想到素不相識的左悠年竟這樣體諒她,而他也絲毫沒說錯,她此刻充滿委屈、後怕、驚恐、憤怒……這一路上只是在死死強忍而已。

此時,被左悠年這麽溫柔地一說,她再也強撐不住,捂着臉失聲痛哭:“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你是我的恩人……

“你不用背對着我的,最狼狽的樣子你已經見過了,我也不怕再讓你見到我此刻痛哭的樣子……

“我剛剛真的很怕……

“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擦擦眼淚吧。”左悠年回轉過身子,給她遞去一塊素白的手帕,“最該出現的應該是你的夫君——他哪去了?”

薛鏡寧吸着鼻子哽咽道:“我不知道,他沒跟我說……”

左悠年眼裏閃過一絲不滿,嘆道:“事情因他而起,受苦的卻是你。”

薛鏡寧一訝:“因他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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