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周懷遠的到來只是暫時的撫慰了下習雲的心情，等他一走，身邊一靜，所有的思緒立即回籠，習雲又開始愁得抓頭發。她有個很不好的習慣——越是焦慮，就越是愛拉扯頭發，于是頭發就一把一把的掉，她真懷疑再這麽下去，遲早一天她得提早步入每天早上想着選哪頂假發戴比較好的中年婦女一行。

和她不同的是，淩薇焦慮起來的表現就是比平常愈發的沉默，這一沉默起來，就跟這世上根本沒她這人一樣…

她們在星輝有專用練習室，習雲很喜歡這裏，因為沒人來打擾，安靜舒适，不過這個點，哪裏都安靜吧…她正躺在沙發上發呆，只聽到耳後傳來幽幽的一聲嘆氣聲，雞皮疙瘩迅速的從脊梁骨漲到了腮邊，吓得她一個鯉魚打挺蹦到了地上。

見是淩薇，她整個人背靠沙發躲在後面，習雲崩潰了，“你幹嘛呢？不聲不響的！”

“我剛不是嘆了氣了嗎？不然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三更半夜的貓在這，我進來的時候你怎麽不出聲？專挑現在來吓我！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

淩薇感覺自己還挺無辜的，“我哪裏知道你這麽不經吓…”

習雲氣得絕倒。她森森覺得有時候她和淩薇的思維就壓根不是在一個頻道上的。頻率對不上，她也就幹脆勸自己別想了，就她一個人糾結郁悶，另一個跟無事人一樣，太不劃算。

于是習雲運了運氣，平靜的把話題轉到正事上：“你有什麽好的想法嗎？”她也不期待能問出些什麽，倒不想淩薇還真有話要說。

她有點猶豫的咬了咬唇，“我當初有創作過幾首歌，不過還沒發行，我想如果不行的話，就用我的自己的。”

習雲耳朵一聳，“曲譜有嗎？”

“有。”說着淩薇想從沙發後站起身來，不過可能是保持一個姿勢太久，兩條腿全麻了，一動都動不了，稍稍一移位就刺痛得很。

習雲瞧一眼全明白了，幸災樂禍的望着她笑，就是不上前幫把手。

現世報吖~來得真快！

淩薇好不容易，靠着自己頑強的意志力站起身來後，看見習雲這幅模樣，她翻了個白眼，想不通這有什麽好笑的，她在心裏嗤了聲，幼稚~

可當她把自己創作的曲子拿給習雲後，被嫌棄幼稚的就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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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咩搞錯吖？”習雲看完後沖出口就是一句标準的粵語，連她自己都被自己驚豔到了，爆發過後馬上就萎縮…她換成普通話繼續，“這麽現代的曲風，你拿到現在來用，你當自己是開拓者嗎？不過我很不好意思的告訴你，每一個開拓者的下場，基本都是妥妥的死。”

“淩薇，我們可以走在他們前面一步，甚至可以冒險走在他們前面兩步，但是十步二十步，絕對行不通！我之前編曲采用的原則也是這樣，難道你沒發現嗎？”

“況且你這歌也很一般…放到現代都未必能一炮而紅。”

淩薇一張臉紅了白，白了青，青了紫，紫了黑…誰能來告訴她，為什麽每到這個時候的習雲，都會變得那麽毒蛇！那麽讨人厭！！！

一針見血！

末了習雲呷了口茶潤潤嗓，“我是說實話，實話總是難聽的。不信的話，你拿去給黃總和王老看看，我覺得的确讓他們來看一下比較能做準數。”

“本來就是不成熟的小樣，我也就想萬一沒轍的話，試試看而已…”淩薇企圖給自己挽回點面子。

“別呀，說不準就入了這年代的人們的眼了呢~”習雲調笑道。

第二天，她們把幾首曲子拿給黃總看，果然被駁回了。不過黃總說話還是留了很大的情面的，“這是Vicky你創作的？”

“嗯。”

“嗯…挺有…新意的，也挺有想法的，呵呵，不過可能普通的聽衆們不大能接受這種風格…”黃正華措辭道。

他也說不出來哪裏怪，反正就覺得整首曲子從創作風格到細節，都挺奇怪的…反正他是沒見過這種類型的，還真沒看出來，淩薇還有創作的“奇才”的呀…

習雲在一旁止不住的悶笑，被淩薇接二連三殺過來的眼風給死死扼住。

出門後，習雲故作語重心長的樣子，拍拍淩薇的肩膀，道：“你還是好好專心唱歌吧~”

淩薇瞪了她一眼，“就知道說風涼話！快點回去想辦法。”

習雲斂了笑，等兩人走到沒人的地方，她聲音有些飄忽的問：“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這個問題很容易解決。”

淩薇心裏一動，仿佛知道習雲想說的是什麽。

“只要我們，随便拿幾首一兩年後的曲子，就什麽問題都解決了，而且還保準紅透半邊天。”習雲的聲音輕輕的，語氣卻格外的有誘惑性。

淩薇停下了腳步，她眼裏的情緒特別複雜，她當然想過，怎麽會沒想過？當初一出事，她腦海裏蹦出來的第一個解決方法就是伸手拿別人的成果，又方便又有保障，可這念頭出來了一瞬，就被她強行壓下去了。

現在被習雲再次提起，那勾人心癢的念頭又鑽了出來，是啊…只要用他們的，就什麽都解決了！腦海裏不停的劃過這句誘人的話…

可是，不行！

一旦開了這個頭，就永遠沒有盡頭了…而她的傲氣，她的出身，決不允許自己做出這樣有違原則的事情，她是想要站到頂端，可卻不是通過這樣的方式。

習雲在一邊冷眼觀察她的掙紮、她的糾結，一直到最後的堅定，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下了，她不希望她的合作對象在這種問題上和她産生沖突，道不同是無法調解的，如果今天淩薇選擇答應了，那麽她想，她們倆遲早會一拍兩散。

而且在她的心底裏，始終不願意去攪亂既定時間線上的順序，她覺得她和淩薇出現在這裏本來就是科學所不能解釋的事情，她們倆來得詭異，她不想打破平衡，到最後消失得也詭異。

因為她現在有惦記的人了…在确保他不會有事前，首先，她不能出事。

等淩薇擡起頭來肯定的說“不行，我不會盜用別人的東西”時，習雲早就收拾好了神情，她聞言點了點頭，緩緩說出了自己思考了幾天幾夜後的想法，“其實之前我們的思維都被‘原創’這兩個字眼給局限了。”

淩薇聞言如醍醐灌頂，馬上明白了。

“第一張專輯是全部原創的，并不代表第二張也必須沿襲第一張的傳統。”習雲點出這點來。

“我們可以翻唱一些歌曲，這樣子既光明正大，又說不準會有驚人的效果…”

“現在到處都是憂傷文藝風的日本歌曲翻唱，我不建議你也随這大流，我們已經有三首非常不錯的粵語原創了，再來幾首翻唱，可以勉強出一張專輯。”

淩薇迫不及待的插言，“你已經有想好的歌了嗎？”

“有一首。可以作為翻唱歌曲中的主打，但我不知道你駕不駕馭得來。”習雲上下掃了淩薇一眼，眼裏除了不信任還是不信任。

最受不了挑釁的淩薇聞言馬上“嘁”了聲，抄手于胸前，擡了擡下巴道：“你說說看。”

“LaBelle的Lady Marmalade.”

淩薇嘴巴張了好幾張，都無法拍着胸脯保證自己絕對能唱好，實在是這風格…有點……

“你記得不記得最有名的版本，除了原版外，就是2001年Christina聯合Pink、 Lil’ Kim和Mya的版本？這首歌，如果我能改編好，如果你能唱得好……”剩下的，習雲沒再說下去，無端引人遐想，而且越想越是止不住的心動。

她們激動的把想法告訴了黃正華，可他一盆冷水就把她們澆得透心涼…

“那首歌是不錯，但是要拿到原唱允許的翻唱權，估計會非常困難。”

習雲傻了，為毛？淩薇也不大能理解，如果她們翻唱得好，不僅賺錢，最重要的還是能幫原唱擴展在亞洲的知名度，何樂而不為？——放在未來，的确是這樣的。

黃正華仔細端詳了下兩人的表情，那是真的不知道…真是怪了…他隐晦的提示了下現在存在的歧視問題…雖然港都隸屬于英國，但是他們在發達國家的人們眼中，依舊是中國血統…而中國人，放在現在，是被看不起的。

習雲聽了這話一下就怒了。她們活在自信心高速膨脹的21世紀的中國，過了08年奧運會那段最聚集最高峰的全球抵華時段後，全世界都親眼目睹了中國的崛起，那是否認都否認不了的，于是世界各國對中國的抵制就越來越疲軟。看美國，就算心裏不爽，面上也不敢露出來了，只能唆使菲律賓這種無節操的國家給中國制造點小麻煩。而東亞各國更是早早就認清了自己的位置，最多也只敢在嘴上叫嚣下，行動上卻什麽都做不了也不敢做，在她們離開的時候，甚至是連嘴上叫嚣都不敢了。

經歷過這樣蓬勃升起的民族自豪感，習雲哪裏受得了眼前這明晃晃的看不起？一下就跳腳了，怒氣沖天的叫嚣道：“我一定要去和她們好好聊聊，那群鼠目寸光的美國妞！”

淩薇是港都人，沒有習雲那麽強烈的中國歸屬感，但聞言也是氣，不過一聽到習雲這句話她就笑了，“聊聊？就你那英文？”

習雲雙手抱胸，鼻孔朝天的說：“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們是去和她們談生意的，地位是平等的，憑什麽要我們遷就她們說英文啊？翻譯走起來吖！”

黃正華聞言倒是詫異的看了眼習雲，随後适時打斷了她倆這不正經的對話，“Jane，你有信心嗎？”

習雲正了正表情，她知道他問的是什麽，她當然有信心說服Patti LaBelle，于是肯定的對黃正華點了點頭。

“很好，我來負責和美國那方談，你們時刻做好準備，一旦預約好時間，我們馬上出發。”

“Yes， si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