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塌鼻惹的禍

阮明宮的正殿,女子一身華服如花豔端坐在主位,面似桃花,皮膚粉膩如雪,雖不開口但已是媚态橫生,果然配得上一個麗字。底下小杌子上坐着兩個宮女兒,一個正在小方幾上用給她剝核桃,另一個伺候着給她捶腿。而女子面色平靜地看着屋裏穿着粉色襦裙的妹妹說着什麽,桌上有一個緋紅大花釉子碗,裏面正好是宮女剝好的核仁。

“沒想到這次找麻煩的竟然是賢妃。”麗貴妃嗤笑一聲,毫不在意的開口。

顧榮華雖然有心争寵,但她也知道自己入宮還得靠着自家姐姐,何況與姐姐相比自己确實沒有任何取勝的可能。

端起麗貴妃讓人準備的奶茶,顧榮華有些奇怪。

“賢妃不是一直跟皇後不合嗎,怎麽會幫着皇後算計?”

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子,麗貴妃心裏有些不耐煩,但還是開口:“這哪是幫着皇後算計,明明是為了她自己,不過是想把別人當槍使。”

賢妃好算計,不過她以為這樣皇後就會下手?至于低位份的那些人,她還真不看在眼裏,再怎麽說她是唯一的貴妃,至少明面上還是皇上盛寵的女人。

“行了,坐了這麽久你也該回去了,沒事少出來晃悠,別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回去好好養胎。”

顧榮華也知道自己不怎麽招人待見,況且現在還得靠着自己這個堂姐。眼中閃過*,只要等剩下皇子,她就再不用這麽求人了。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會讓家族都支持她!

嘲笑的看着顧榮華的背影,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要不是需要她的肚子,自己怎麽可能容忍她留在後宮?什麽姐妹情深,狗屁不值。

景陽宮裏,皇帝拿起筷子稍微動了動菜,然後喝了一碗湯,便放下了碗筷。宮裏餐桌禮儀都是極其有講究的,見謹宣帝放下了碗筷不再進食,皇後也趕緊停下了動作。

“梓潼,後宮還是得累着你。顧榮華有孕,就免了她的請安吧。”用布巾擦拭幹淨手,然後扔在一旁,接着說,“後宮多年沒有傳出喜事,朕自覺愧對祖宗,現在顧榮華有孕不适合大肆賞賜提升位份,等生下孩子就晉升為芳儀。為了更好的照顧她,不如就讓麗貴妃幫你分擔點宮務,也算是對顧家恩寵。”

想來看護顧榮華是假,給麗貴妃分權才是真吧。虧得皇上用了這麽一個牽強的理由,忍住心底的恨意,皇後臉色挂上不自然的笑,但還是謙和的說:“皇上說的是,怎麽着也得先顧着顧榮華的身子。”

拍拍皇後的手,謹宣帝溫和的笑笑說:“後宮衆人,還是皇後懂朕的心思啊。”

出了景陽宮,謹宣帝似笑非笑地慢慢走着。想了想,便問身邊的李明德:“膳食坊有沒有多送一盤梅花糕去?”

“回皇上的話,已經讓人去了,想必現在沈貴人已經吃到了。”見皇上似乎想轉轉,也知道他不想讓人打響靜鞭開路,于是示意身後跟着的人都停下,只自己跟了上去。

“最近宮裏有什麽新鮮事兒?”

謹宣帝的話剛落,李明德就知道皇上想聽笑話了,奈何最近皇上沒怎麽在後宮留宿,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事。

“回皇上,前些日子白選侍晉位答應,同批入宮的主子都送去賀禮。”擡眼見謹宣帝挑眉示意他接着說,才趕忙着接着開口,“一般主子都送了一些首飾布料,再不濟也是玩賞的珍品。只有一個主子,送了一盆美人蕉,還說美人蕉又名紅焦,又是白日紅,正好應景。”

“哈哈,果然應景。”摸了摸腰部玉帶上的九龍玉佩,謹宣帝呵了一聲,問道,“白答應跟沈貴人關系不好?”

“不只是不好,甚至沈貴人被皇上罰了也是因為白答應。”

愣了一下,許久才想起來,當初白答應發覺自己身子不适,後有太醫證明沈貴人送的綢緞中含了讓人虛弱的藥物。白答應一氣之下将此事告到了皇後跟前,礙着自己對沈氏的看重,皇後罰了沈貴人禁足。“怪不得她會送這個,省了東西還得找個理由,真是難為她了。”

正說着就見不遠處有一身穿淺色月華畫裙的女子扶着身邊的宮女搖搖晃晃的走着,時不時還搖搖腦袋揉揉眼,憨态十足。那可不就是謹宣帝正說着的沈夕瑤。也沒多想,直接走上去,女子在裙輕描淡繪,色極淡雅,風動如月華,看的謹宣帝心情愉悅,剛想開口就聽到沈夕瑤嘟嘟囔囔的聲音。

“原本就是沒事,非得讓我在岸邊候着,你們瞧瞧這下可不就是吹了風?”說着還忍不住揉揉自己發癢的鼻頭。

聽竹一看沈夕瑤都要将鼻頭揉紅了,一時也哭笑不得,也不知怎麽的,主子今日愈發胡鬧了。趕緊拉下她的手:“主子可不興在揉了,禦花園的月溪鼻子踏踏的就不好看。”

“噢?那月溪鼻子塌塌是因為揉鼻子揉的?”不滿的開口,軟糯的聲音因帶了幾分鼻音顯得有些滑稽。

聽竹一擡頭看到謹宣帝,趕緊拉着沈夕瑤跪下行禮…

還不知什麽情況的沈夕瑤剛想說話就看到眼前一片明黃,還是九龍明黃常服,也不擡頭了,就叩首:“婢妾見過皇上,給皇上請安。”

“恩”謹宣帝就一個字,也聽不出喜怒。還不等沈夕瑤琢磨什麽,就上前扶起她。

“你倒是出息。”擡起沈夕瑤的下巴,見她眼睛和鼻頭發紅,原本水杏的大眼如今也有些浮腫,“去拔了荷花?”瞄了一眼聽竹身邊的籃子,問道。

“恩,回皇上,婢妾是去拔荷花了,聽人說幹枯的荷葉梗磨粉适合入香。”

“今日竟然不是為了吃食?恩?”雖然沈夕瑤的狼狽相破壞了月華裙原本的氣質,但這般狼狽的樣子落在謹宣帝眼裏,竟讓他覺出幾分自然與真實來,倒是取悅了謹宣帝。不得不說在沈夕瑤眼中悲催的相遇也是一種緣分。

擡頭偷偷看了一眼皇上,見他神色如常,才用極其輕快的語調說:“婢妾又不只是愛吃,當然若是枯荷能做吃食,婢妾也是願意嘗嘗的。”

見沈夕瑤像兔子一樣的眼神偷偷瞄着自己,謹宣帝也忍不住樂了,這傻傻呼呼的樣子可不就像個兔子?原本還覺得這個女人寡淡無味,所以在寵過兩日,拉攏了沈家後,也就趁着皇後的處置冷了她。如今看來是他看差了,這般孩子,倒也值得他稍稍留心。

“去太醫院讓太醫直接到揚子宮。”吩咐李明德後,才伸手捏了捏沈夕瑤的鼻頭,說,“回去好好讓太醫瞧瞧,要不後宮可就得多一只兔子了。”

兔子?沈夕瑤表示無知,迷茫地看着謹宣帝,直到他離開才恍然大悟。見皇帝走遠,才趕緊俯身恭送:“妾恭送皇上。”只是眼眸平靜,不再有一絲波瀾,看來契機是有了,只是她卻知道今晚謹宣帝必定不會來揚子宮。但是無論他今晚去麗貴妃那還是去顧榮華那,心情只怕都不會好,他心情不好自然就想找點樂子。

崇德殿,桌上裝奏折的雕花盒子裏還有未批完的奏折,見有署名有禦史臺的折子,謹宣帝勾了勾嘴角。

“顧氏其有罪。顧奉安之所為大抵其嫉賢妒能;其陰害忤己者;其藉權寵納赀積;其與近習盤結。自皇上即位以來,躬行古道,故風俗還古,我朝風俗淳厚近古。及顧氏奉安為人臣子,谄谀以欺乎上,貪污以率其下。通賄殷勤者雖貪如盜跖而亦薦用,奔競疏拙者雖廉如夷齊而亦罷黜。一人貪戾,若縱容則将致天下成風,守法度者以為固滞,巧彌縫者以為有才,勵廉介者以為矯激,善奔走者以為練事。卑污成套,牢不可破,雖英雄豪傑,亦入套中。從古風俗之壞,未有甚于此時者。究其本源,顧氏權位威于上權,其家先好利,此天下所以皆尚乎貪;其先好谀,此天下所以皆尚乎谄。源之不潔,流何以清?風俗不正而*天下之治得乎?此壞天下之風俗。故臣欲舍死圖報而必以讨賊臣為急也,然除外賊者臣等之責而去內賊者則皇上之事,臣感皇上知遇之厚不忍負,荷皇上之恩不能忘,感激無地,故不避萬死,為此臣乞賜聖斷早誅奸險巧佞、專權賊臣以清朝政。”

拿起沾了朱紅的毛筆,謹宣帝冷靜地在折子上批了一個準字。只是,他臉色的神情絕對不是那麽平靜,帶着冷冽和厭惡,顧家……對他來說這還不夠,還不夠啊!突然想到自己面上寵了多年卻無子的麗貴妃,謹宣帝的眼眸波瀾不起,他是男人是皇帝自然喜愛美人,但他不喜歡自己的美人身後有個極為有勢力的母家。不過,快了,就快結束了,如今也只剩顧家、趙家和李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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