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整頓
聽雲溪說完,聽竹突然想起上次跟主子說話,主子突然變了語調像是試探什麽,難道是小全子?
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這事兒還是得主子醒了以後拿主意:“等會你去膳食坊一趟,讓小安子公公給主子留個火,主子今日是累壞了。”
給沈夕瑤腋了腋被角,聽竹跟雲溪出了門候着。
“下面的人可是都按照主子的意思安排了?”聽竹和雲溪是沈夕瑤身邊得用的人,有事自然不會瞞着她們,早在得寵前主子就對自己這宮的人有過安排,因着下邊的人多是別處塞過來的,主子不好重用,但主子心裏是清楚的水至清則無魚,罰了這些人出去,只怕還會有別的人再送人進來,索性還用着她們罷了。
“已經安排了,小全子自然是管事太監,小卓子負責茶水間和院子,雲曉和雲岚還是如平常那樣負責外室和咱們宮的私庫。”說是負責私庫,但雲溪心裏也清楚,只怕這只是主子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在她們還沒完全歸順的情況下讓她們接觸到庫裏的東西。要知道,宮裏每個主子的私庫東西都是有登記和限制的,倘若有人拿到別的主子的私庫物件,只怕又會有場官司。
“雲溪,我是跟着主子從府裏來的,感情自然是貼心的,”見雲溪臉色稍變但并未打斷自己的話,聽竹暗自贊賞,主子看人的眼光果然獨到,“但就像主子的意思,在這宮裏咱們還得依仗你。”
瞧着四周并沒人暗處看着,雲溪才趕緊回到:“聽竹姐姐,這可不敢當,咱們所有人可是跟主子榮辱與共的,只有主子好了咱們才有可能好。”
後宮裏,怕的就是離心二字,想到主子自從自己投誠表忠心之後細節處的安排,只怕是真的有心重用自個,如今又得聽竹這般開導自己,想來自己也算是有個出路了。至于那些爬床的心思,雲溪自始至終也不曾有過,不說皇上是個嚴謹重規矩的人,只說幾次露水姻緣,皇上能不能記得不一定,得罪後宮貴主子們定然是實打實的,後宮奴婢封妃從不曾有過,最高到貴人依然算是高位了,只是後宮裏的貴人也算不上個高位主子,放到尋常人家連通房也不一定算得上。
卻說沈夕瑤在床上是真的睡着了,從進了後宮她就沒想着要委屈自己,況且女人睡眠不足問題會很多,如今她可不會為了猜測旁人的心思為難自己的身體。
崇德殿,伺候着謹宣帝用了午膳,李明德給皇上更衣讓人守在殿外候着,自己去了中省殿為嘉良儀挑選奴才,其實按理說嘉良儀身邊目前有六個奴才依然是夠了的,只是皇上發話了,也只能再給她補兩個。心裏想着,估計皇上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給嘉良儀賜兩個奴才,更重要的是幫嘉良儀在後宮立住腳才是。當前前朝局勢日漸明朗,但世家大族若是聯合,皇上處理起來多少有些礙手礙腳,如今擡高沈家和周家只怕也是有深意的。
意識到自己竟然暗自聯想到了朝政,李明德全身一震,打了個哆嗦。他一閹人,哪裏能考慮這些啊,若是被人知道了幾個腦袋只怕也不夠砍的。
特意挑選了兩個背景幹淨的太監,想了想又帶了兩個宮女,這麽一來去了也容得嘉良儀挑選一下,自己也算是賣了個面子。
聽雲岚來說李公公帶了幾個宮人來了,聽竹心裏有了底,趕忙跟雲溪進了內室禀告沈夕瑤。服侍着沈夕瑤穿了外衣,剛想着要上妝就被沈夕瑤阻止了,見銅鏡中的人似是未睡醒,加上還沒用午膳,臉色有些蒼白,沈夕瑤滿意地笑笑。然後扶着聽竹出了內室。
李明德也是有眼力勁兒的,見沈夕瑤出來趕緊弓身行禮:“見過嘉良儀,皇上讓奴才給嘉主子送來幾個宮人,這幾個看着倒是幹淨,就是不知道主子要不要留下兩個。”
一聽李明德的話,沈夕瑤就知道他的意思是這幾個人身後都還沒有主子呢。掃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人,當是剛進宮不久的,看起來拘謹的很,看到其中一個小太監的時候,沈夕瑤眼中劃過了與之前看到太醫院醫女送藥時眼中閃過相同的光芒,只是面上還是顯得有些意外和為難。
“李公公送來的自然是好的,只是如今我身邊已經有六個宮人了,只怕也不适合再多留,”說着起身在幾個宮人跟前走了幾步,說,“倒是宮裏還缺個打理花草的太監。”
李明德賠着笑臉讓兩個太監向前跪了跪,說:“倒是這小樹子以前跟着打理禦花園的師傅學過,不如就留下?”這小樹子就是剛剛沈夕瑤看的小太監,聽到李明德這麽說趕緊跪下磕頭請安。
“那就有勞公公了。”雖然留下了想留的人,但沈夕瑤面上并沒有多少驚喜,甚至有些淡淡的憂愁,也不願跟李明德多客氣,只讓雲溪拿了一個裝着金瓜子的荷包遞過去。李明德也知道嘉良儀此時必然是想透了什麽,也不多留,接了荷包又說了好些吉祥話就離開了。倒不是他要讨好沈夕瑤什麽,只是想告訴沈夕瑤,他日後必然不會為難她,但他到底是知道自己的主子只能是謹宣帝。
李明德回到崇德殿的時候,謹宣帝已經讓身邊的大宮女伺候着起身了,任由大宮女碧荷給自己整理玉帶,謹宣帝才漫不經心地問道:“送去了?”
“是,已經送過去了,嘉良儀只留了一個打理花草的小太監。”上前一步,彎身低頭恭敬地回到,“奴才冷眼瞧着,嘉良儀身邊原本的奴才都各司其職,全乎了。”知道謹宣帝想要聽什麽消息,李明德也不勞皇上多問,能做到崇德殿大總管的位置,他的心思也不是少的。
“那嘉良儀可否高興?”擺擺手揮退碧荷,自己整理了一下袖口和腰上挂着的玉佩。
“嘉良儀倒是沒顯出高興,不過似乎是有些意外和為難的,想來是不知道選哪個了。只是嘉良儀臉色不太好,奴才問了,好似說是嘉良儀還未用午膳。”跟在謹宣帝身後一邊回禀一邊跟着皇帝向外走去。只是在說到嘉良儀神色有些為難時,謹宣帝的腳步不由慢了一下,但也并沒有什麽別的表示。
将手負在背後,嘉良儀果然是個通透的人兒,這般表現只怕是想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裏暗自嘆口氣,“回頭讓太醫院送些養身子的藥過去,讓嘉良儀好好将養着,等朕有空了再去看她。”心裏到底是有了些憐惜,這般人兒尋常就是個嬌嬌的有些刁蠻的,如今因着自己的緣由又如此默默忍受了委屈,這是喜歡自己的緣由?想到前日從暖春閣傳來的那句“不能擾了他心煩”,謹宣帝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秋季的禦花園就算再有專人打理也是沒了春夏的活力和看頭,謹宣帝并不是安于享受的君王,所以并不留戀禦花園。這次出現也不過是心裏憋悶,但到底是為什麽憋悶他自己也說不清,是因為顧家姐妹為了家族利益對自己的算計還是因為沈夕瑤眼中并不明顯的愛意?
不知不覺走到楊子宮偏角,衆人都說皇上不喜這個河池,卻不知自己最留戀的就是這裏,當年自己還是并不受重視的皇子之時,就是在這裏看到自己的母妃嬌俏地瞪着父皇,那時候父皇看母妃的眼神中滿是柔情,只是出了離開這裏父皇就再次像不認識母妃一般,寵着別的女人,任由母妃在自己宮裏等待。直到最後,太子偏執、二皇子逼宮,母妃被當時的皇後毒害,父皇才徹底爆發,為自己肅清了礙事的人,那時父皇依然病入膏肓。最後他甚至忘記了父皇對自己有怎樣的期許,只記得母妃臨去之前說:“在這後宮有愛的女人都是傻女人,能稱姐妹的女人都是蛇蠍女人。後宮啊,是天下最殘忍最血腥的地方。”可他還是願意相信,父皇是愛過母妃的,至少在記憶裏這桂花林裏父皇的神态是騙不了人的。
沒等皇帝的思緒收回,就見崇德殿另一個管事匆匆而來,附在李明德耳邊說了什麽。
見李明德瞬間變了臉色,謹宣帝也大概猜到了是什麽事情,所以當李明德回禀說顧榮華驚了胎的時候,他并沒有過多的驚訝,畢竟這個結果是他算計來的。只是心底充斥着的酸澀又是因為什麽?
沈夕瑤得了消息的時候剛吩咐聽竹和雲溪按規矩将各宮賞賜的物件分類收進司庫造冊保存,還沒等人反應過來,她就直接起身讓聽竹伺候。
見聽竹拿了發釵要給自己打理發飾,沈夕瑤搖搖頭伸手推開:“就着這外套,随意用支發簪就可以了,也莫要想着什麽忌諱。”
她清楚,作為皇帝皇後不願意底下的人有自己的勢力和小動作,如今自己匆匆而去才能讓衆人放心,最起碼自己并沒有提前得知消息,不管什麽宮人通知的時候都是晚的急急忙忙的來不及收拾,如此可不就是說自己連個得用的探聽消息的宮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