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明白

“剛剛底下人來說,嘉嫔的孩子沒了,人還在昏迷只怕留了病根。”

聽了這話,皇後心裏明白如今這事定然不能善了了,且不說有孕後妃出了這般事情,單說嘉嫔如今的地位也容不得被這般陷害。揉揉額頭,這次的事看似只是害了嘉嫔,但牽扯的人卻一點不少。首先自己這個皇後和負責此次聚會的德妃是逃不過的,接着是當時嘉嫔周圍那幾個,最後是帶二皇子前去的麗貴妃,這可真是個好計謀,卻不知是誰做下的,突然腦中劃過淑妃的臉,不過只是瞬間就否定了。淑妃這人善于心機,長袖善舞,最愛做的就是底下使手段,絕不會把事兒鬧到明面兒上。

“如春,你去讓人查查今日都有誰在嘉嫔和二皇子身邊,二皇子又是怎麽沖出去撞上嘉嫔的。”現在自己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彌補,決不能再多出些把柄給別人。

如春應了聲是,躬身離開了皇後的儀仗隊,但心底的擔憂卻絲毫不能減輕,皇上如今應該是正在氣頭上,娘娘這麽貿貿然地去羲和殿,只怕會被遷怒。

皇後到了羲和宮的時候,只覺得氣氛壓抑的讓人惶恐,瞧着來來去去的宮女一盆盆往外換着水,眼眶都紅着,卻強忍着不哭出了。

“奴婢見過皇後娘娘。”屋裏走出一個臉熟的宮女,似乎是嘉嫔請安時常常帶着的貼身宮女。

叫了起,皇後臉色帶着深深的關心與憤慨的情緒問:“你家主子現在如何了?可是醒來了?”

“回娘娘,太醫說胎兒是保不住了,主子也是……還需要些時間才能醒來,只是……苦了主子了。”說着眼就又紅了起來,聲音也有些哽咽,像是勉強着自己平靜地說完這些。

走進內室的時候,皇後就問道了淡淡的血腥之氣和濃濃的湯藥味兒,見到坐在一邊的皇上本想着上前說些什麽勸慰,就見皇上冷冷地視線看向自己。

謹宣帝端起李明德捧來的茶喝了一口,目光幽深,如此氛圍之中,茶杯蓋子輕輕敲出聲音,竟然驚的皇後心下一跳。

恰在這時候,淑妃、德妃和其他幾個高位妃子就到了。幾人一進屋,就瞧見皇上神色不明目光沉凝地看着皇後,心裏頓時覺得事情不好,也不敢貿然開口問問情況,只規矩地請了安就老老實實地站到了一旁。

收回目光,又打量了淑妃等人幾眼,才放下手裏的茶杯,眸色深晦難明地說:“本想着皇後一人管理後宮總歸是有些負累了身子,所以便準了德妃協理宮務,誰知還未過幾日就發生了這種事,可是當朕這皇帝是作假的,那皇嗣龍胎都是不重要的?”手上微微用力拍了下桌子,複又開口,“若真是這般,祖宗基業大封朝的江山如何能百年不衰?”

這話說的就嚴重的,先不說歷來前朝後宮宗室皇親如何看重皇嗣,單說這江山社稷傳承問題就不是她們區區幾個皇後妃子能擔待的問題。皇後心中有了猜測,只怕那人最終要的就是如此結果,這一招不僅害的嘉嫔失去了龍胎,更讓皇上對自己加深了隔閡,如何讓人不氣惱。直接跪倒地上,向皇上請罪。

見皇後和剛到的幾個妃子都喏喏請罪,謹宣帝最終是緩和了緩和語氣,點頭道:“如此,這事就交給皇後調查,至于這麗貴妃和德妃協理宮務的權利,還是收回去吧。朕瞧着,誰都不如皇後親自打理後宮來的安寧。”

淑妃偷偷看了一眼皇後,最後視線又落到了地上的玉扳指之上,在她的記憶裏,這玉扳指跟了皇上有些年頭了。如今竟然發怒就丢掉了?

聽了謹宣帝的話,皇後心裏一松,在皇帝的虛扶之下順勢起身,臉上也是擔憂地看向床上的嘉嫔。只是也只有淑妃瞧得真切,皇上的嘴抿的很緊,完全是怒氣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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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們都退下吧。”擺擺手,明顯不想再多說,起身走向床邊,然後彎腰伸手拭了試嘉嫔額頭的溫度。

幾個人行禮後就讓身邊宮女扶着出了羲和宮。

“本宮未曾想到好好的小聚最後得了如此結果,德妃回去便好好想想自己的錯處。”皇後看了一眼淑妃和身後的衆人,如今皇上既然讓自己收回了宮權,又言明讓自己查清此事,想來并不曾懷疑這件事與自己有關,無論如何,這就是幸事。

“這事兒雖是意外,但到底吓了人不淺,”淑妃語氣中帶着心疼和不忍,“倒是讓嘉嫔受苦了。”

德妃本就是個沒主意的,如今更是不敢随意開腔兒,就怕再說錯了什麽,惹了禍端,現在她只求皇後娘娘能保下她罷了。

“這件事是不是意外,皇後娘娘總歸是會查清的,這後宮誰能存了渾水摸魚的心思呢?”章昭容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幾個利用嘉嫔之事打機鋒的人,淡淡地說了句并不清明的話。這話含義有多深,只怕各人心裏都是不同的。

在半夏的攙扶下上了步攆,皇後才略帶疲憊地說道:“本宮自然是不會讓嘉嫔受了委屈的。”

“恭送娘娘。”幾個人在送走皇後後,臉上的表情也都淡了下來,再沒了說話的心思,倒是淑妃多瞧了章昭容幾眼,轉身上了自己的步攆離開。

章昭容挑眉,待到幾個高位妃子都離開了,才由宮女把自己扶上步攆。等着步攆走動了一截路程,才回頭瞧了瞧已經看不清的羲和宮宮門。

坐在床邊的謹宣帝無聲地接過雲溪手中剛剛取回來的驅寒湯藥,慢慢扶起沈夕瑤,耐心地将湯藥一點一點地喂了進去,最後還親自取了帕子為她收拾了嘴角。

“皇上,時候不早了。”今日午後到現在已然過去三個時辰,皇上因為心緒難平甚至未曾用過晚膳。如今又過了這個點兒,他自然的勸着皇上休息。

看了一眼李明德,并沒有說話,只是起身吩咐聽竹說:“太醫說嘉嫔夜裏只怕會發熱,你去跟外面候着的太醫要些法子備着,以防熱氣不散再傷了身。”

聽竹愁眉難展,聽了吩咐福了福身,退出了內室,至于一個雲溪在裏面伺候着。

謹宣帝瞧着臉色依舊蒼白的難看的嘉嫔,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見她似是疼的發了虛汗,才趕緊讓人取來帕子輕輕擦去。

後半夜,沈夕瑤果然渾身滾燙起來,一直守着她的謹宣帝幾乎是同一時間就感覺到了,臉色微微一變,喚了太醫再次看診。

“皇上,嘉嫔這是開始發熱,現在最好讓人用烈酒擦拭身上額頭、腋窩、手腳心等地方來退熱,另外今夜切忌再着了寒氣。”陸太醫和劉太醫把脈之後起身回到,只是心裏卻抖了不知幾番,看如今皇上對待嘉嫔的樣子,是極其看重的,雖說孕脈之事是皇上的意思,但若是真傷了嘉嫔的身子,只怕自己也落不下好。

接過雲溪手上用冷水打濕的布巾,蓋在嘉嫔額頭上。謹宣帝側側身子,認真地看着雲曉和雲岚給嘉嫔用烈酒擦拭。最後更是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給蓋好。

時間已經快過三更,只是嘉嫔還沒有醒,他心裏也明白自己這晚不論多麽不放心也是不能一直留在羲和宮的,剛想叮囑聽竹幾人兩句,就聽到床上傳來嘤咛一聲。

沈夕瑤只覺得身上哪裏都是疲倦的痛,雖然四肢無力但就那麽放着也那她覺得辛苦的很,眼皮微微動了動,似乎瞧見床邊坐着個人。

“皇上?”聲音還是幹涸的嘶啞着,人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似乎是本能伸出手拉住謹宣帝的衣角,“皇上怎麽在妾這裏?二皇子如今可安好?”

謹宣帝只因着這句話,面色又是柔和了許多,将人裹在被子裏摟在胸前。想到她如今遭此大難又這般虛弱,醒來的一件事兒就是擔心自己的子嗣,又見她并未清明的臉上還挂着對自己的擔憂,心裏一時竟然又酸又澀但又覺得什麽東西在心口漲漲的。

“卿卿……”滿含情誼和心疼地叫了一聲,再沒有說什麽別的話。

突然,懷裏人的身子一僵,雙手在錦被中覆上自己的小腹,滾燙的淚水落下:“皇上,妾有些倦了有些怠了。”

隐隐約約,語調中已經有了哭腔。

謹宣帝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莫名就有些覺得自己無力,伸出右手拉開捂着自己面容的雙手,謹宣帝用手指擦了擦沈夕瑤的眼淚,溫熱的觸感加上還在發熱的身子,讓謹宣帝說不出半句勸慰的話。

他一直知道後宮裏沒有簡單的女人,因為簡單的女人在後宮活不下去。可如今就是有那麽一個人,每次看着他都充滿了情誼即使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似乎從進宮她就是要圍着自己轉,不曾為家族謀求福利,不曾提了任何為難自己的事情,不曾願意讓人進這羲和宮。也許就是那麽多細小的不曾,竟然也讓他有了幾分不舍。雖然這幾分不舍,也只是讓自己待她特別了一點點,甚至自己利用起來依舊是毫不留情,至少在金順儀和沈小将軍之事上,自己這個皇帝明擺着是有意讓她有孕的,甚至在用了還春無子這種傷人的藥。現在,自己也可以利用這件事削了李家趙家的權勢,可為何心裏竟然隐約感到有些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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