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那場鬧劇般的晚餐衛梵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撐下來的。
恍惚中她只記得人不少, 恍惚中她只記得氛圍蠻熱鬧，恍惚中她只記得人群中的自己像個笑話, 恍惚中，似乎有雙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那雙眼一定不是秦煜的, 秦煜在這麽多人面前總要維持自己的形象, 不會讓自己留下把柄。
那個眼神也一定不是周容的, 周容的目光太具攻擊性，會讓衛梵水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馮餘成？不可能, 他正和一堆女員工讨論護膚化妝呢, 壓根沒那個閑時間。
小子琪就更不可能了，這種人多的地方她忙着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都來不及，也就是在來之前在衛梵水面前對這次的不公平待遇忿忿了兩句。
除此之外......雲清？！
衛梵水越過這一衆笑的或真心或敷衍的同事, 和另一頭的雲清視線相接，解開了心頭的疑惑。
本來秦煜和雲清是坐在主位上的，周容還有衛梵水分別坐在他們兩個身邊，只是後來喝開了玩開了, 也不知道怎麽着衛梵水就坐到了別的位置上, 離雲清起碼隔了四個人的位子。
雲清和衛梵水視線對上，指了指自己的手機低下頭去。衛梵水楞了一下, 後知後覺的拿起自己的手機。
【雲清：少喝點, 心情不好喝酒容易醉。】
此時飯局基本接近尾聲，最主要的客套環節早已經過去, 大家這會兒基本都是三五成群各聊各的, 沒人在意別的地方發生了什麽。
衛梵水端起酒杯沖着雲清一擡手做了個碰杯的動作, 一仰頭喝了個幹淨。雲清的面癱臉有點崩，甚至有點想挪到衛梵水旁邊去親自看着她。
還好衛梵水信息來的快，制止了雲清接下來的行動。
【衛梵水：放心，早換成白開水了。】
這頓飯吃的看上去熱鬧，正兒八經進肚子其實沒多少，衛梵水又心裏膈應沒什麽胃口，要不是考慮到這些菜價格不菲，估計連筷子都懶得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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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還要上班，大家吃夠了鬧夠了也就散場了。秦煜的助理幫忙給大家都打了車，面上禮節也算是非常周全了。
車開出去沒得多久衛梵水就喊了停，付錢下車在路邊溜溜達達的走。雖然臨走前秦煜說了留好單子回去公司給報銷，她還是想下來走走吹吹風。
身後很快又停了一輛車，不算輕快的高跟鞋聲讓衛梵水很輕易的分辨出在她身後下車的是誰。前面剛好有個夜市，衛梵水探頭張望着，“你吃飽了嗎？要不要再去吃點東西。”
身後的人似乎頓了一下，從衛梵水身邊匆匆走過。
認錯人了...
衛梵水尴尬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發揮拙劣的演技繼續往後面的方向看，假裝自己是跟更後面的人說話。
“好，過去看看。”樹下陰影裏走出的雲清自然快走兩步，站到了衛梵水的身邊。
尴尬瞬間化解。衛梵水仔細看了看，發現剛才不過是她第一眼先看到了那個女生所以沒注意後面，直接忽略了剛好身處樹影的雲清。
再回頭去看已經走遠了的女生，這才發現人家穿的根本就是一雙平到連內增高都沒有的帆布鞋。
看來沒聽錯，剛才那個腳步聲确實是雲清。
衛梵水亂瞟的眼神終于有了着落，扶了扶背包帶步伐堅定走向前面的小吃一條街。
說是沒吃飽要過來吃個宵夜，其實衛梵水不過是剛才的氛圍待的太壓抑，想在這人來人往的熱鬧之地感受一下正常人的夜生活。
這裏的食物價格都很便宜，甚至算不上特別衛生，但是這裏的人們臉上都挂着實實在在的開心表情。大家就是忙了一天過來吃點好吃的，享受食物的美味也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
人很多，但偶爾蹭一下碰一下的也沒人會計較，一不留神踩了別人就老老實實道個歉，大多數人也會一笑而過毫不在意。
衛梵水是真的喜歡這種有煙火氣的地方，感覺整個人都可以放松下來。雲清就跟在她身後從一個攤位轉到另一個攤位，兩個人邊走邊吃慢悠悠的穿梭在這熱鬧的小街上，經常手上的章魚燒還沒吃完下一份臭豆腐已經端到了眼前。
最後落座是在一家串串店，一輛改造的小車就是攤位，三面坐着客人老板在另一邊，分成好幾個格子的鍋裏煮着各種各樣的蔬菜串肉串，客人想吃什麽就自己拿，最後拿簽子算賬。
“老板麻煩幫我煮兩份寬粉兒，一份要辣一份不要，麻醬多一點謝謝~”衛梵水把剩下的半盒臭豆腐放在桌面上，拽着背包帶子把包扯到了身前抱好。
這裏人多，包放在身後不安全是一方面，也容易把人勾着挂着。
雲清學着她的樣子在塑料凳子上坐好，包包放在腿上，小聲補了一句“我也要辣。”
“附近好像沒有牛奶賣，你确定？”
別人不知道，衛梵水可以很清楚。雲清對辣有種莫名的執着，偏偏又不怎麽能吃，每次不管吃什麽辣的東西都得放杯牛奶在旁邊，最後也不知道她是吃飽的還是喝飽的。
在家裏也就只有一個衛梵水看着，她當然不會有什麽意見，在外面雲清自己要是不覺得有問題那也無所謂。然而問題是這附近沒什麽超市，牛奶還真不好給她買。
雲清也擡眼往四周看了看，沒發現疑似超市的店鋪存在，只好默默接受了自己吃不辣的那份。
倆人在不算寬的小桌前面分着吃完了剩下的小半盒臭豆腐，寬粉兒也煮好了，一人一小碗放在面前，上面淋着足足的芝麻醬，看上去就食欲大漲。
衛梵水拿着筷子給拌勻，順手從鍋裏抄上來兩串香菇撸進碗裏，“吃嗎？放在這個粉湯裏面很好吃的。”
“emm..我想吃你碗裏的。”雲清盯着衛梵水紅彤彤的湯汁蠢蠢欲動，似乎今晚吃不到點辣決不罷休。
唉，能怎麽辦呢，自己挖的坑還得自己填。衛梵水趁自己的筷子還沒用，從碗裏撈了一塊順手就放到了雲清嘴邊。
好吧，她真的沒想那麽多，就是順手而已。這動作完成了以後才覺得好像不大好，畢竟是從國外回來的孩子，萬一覺得這種行為很不禮貌怎麽辦？
腦子裏還在想着該怎麽收場，雲清已經張嘴叼走了筷子上的香菇，邊嚼還邊點頭，“嗯，好吃。”
好吧，這也算是對這塊香菇的最大褒獎了。
衛梵水又撈了串魚丸上來泡碗裏，順便吃了兩口粉兒給碗騰地方，一擡頭發現旁邊雲清正盯着她看，還以為自己吃臉上了趕緊拿紙擦了一圈。
“怎麽了，我沾哪兒了？”
雲清搖頭，指了指筷子，“我剛才，碰到了。”
多大點事兒啊，值得她這麽盯着看。衛梵水毫不在意的繼續在鍋裏尋找自己想吃的菜，“沒事兒，我不嫌棄你。”
濃郁的鍋底料熬出遠飄十裏的香氣，吸引着衛梵水專注于鍋裏的菜而沒注意到雲清的眼神。
如果這個時候她發現了...emm..好像也沒什麽關系。
反正雲清也只是被她這一句‘不嫌棄’說的心裏起了點小波瀾，天色這麽黑就衛梵水那個眼神估計看見了也看不出什麽東西。
這個季節的夜晚特別适合散步，晚風習習吹拂過來，運氣好趕上灑水車剛過去的話還能聞到淡淡的泥土氣息。
兩個人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鞋跟輕敲着地面敲出屬于她們的節奏。
“九月的金牌評選，有信心嗎？”雲清率先打破沉默，選擇的還是往常下班後能不提就不提的話題。
衛梵水驚訝她打開的話題走向，更驚訝她選擇的話題內容，“很難吧。新系列能達到平均水準就很不容易了，目标定太高我怕到時候會失望。”
确實，新系列到目前為止還都是一個未知數，衛梵水甚至不求它出現的時候有多驚豔，只要能達到及格線以上，她這次就算是成功了。
“可以的，你有我。我說你行，你就一定行。”
雲清說的很篤定，篤定到衛梵水都以為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她們是不是進行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還好她們倆性別相同，不然她會以為雲清也要搞個‘潛/規/則’了。
誰讓這套路有點太相似呢，早上才剛讓秦副總堵了。
“你不是說要公私分明嗎？現在是怎樣，覺得我可憐要幫幫我？”
“我公私分明是不想有不公平待遇。現在天平已經歪了，我得想辦法扳回來。”說到工作問題，雲清本就沒什麽表情的臉更顯嚴肅，“監控不是誰都可以調取的。我去問過了，之前的錄像是秦總的人讓删掉的，說是積壓太多沒必要，沒用的東西定時處理掉不要占用資源。”
這個節骨眼上堂堂副總突然去關心監控室的記錄有沒有積壓，說裏面沒點貓膩誰信呢。而且今天這個局面，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秦煜這是在偏袒周容。就剛才那個飯局，好多擅長溜須拍馬的以為周容抱上了副總的大腿，一晚上都圍在周容身邊惺惺作态呢。
今晚月亮不是很明顯，打在雲清臉上的基本都是燈光。就是這樣糟糕到不行的光線，依然讓衛梵水在她那張嚴肅的臉上看出了一些可愛的味道。再加上說到一些事的時候明顯加重的腳步聲，更是讓人聽着想笑。
公司裏面的那些人大概怎麽也想不到，掌握他們命運的頂頭上司此時正像個孩子一樣，一邊努力維持着自己的嚴肅，一邊把氣撒在了鞋跟上。
那些憋在心裏的委屈，好像都被雲清這小細跟一腳一腳給踩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