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震懾
車子仍然在行駛的路上,不過不知道是要往哪裏去,日頭也是漸漸的落的沒影了,夜色漸漸地彌漫過來,鋪天蓋地的,像是要淹沒一切,覺得有些無趣,易木又轉回眼到了車廂裏,羅冷安睡着了,頭有些低。易木見他身上的蓋毯有滑落的跡象,猶豫了一小會兒,皺着眉看了一小會兒,才是伸了手過去,将将觸上那薄毯,一把就被羅冷安給捉住了手,動作迅速的讓易木都沒來得及收回手,羅冷安亮晶晶的眼睛把易木望到整個眼睛裏,“要照顧我的話,就不用猶豫咯。”
易木反手一轉就讓羅冷安給松開了手,有些不自在。
“這個時候你應該說,不要動手動腳!”羅冷安陰陽怪氣的聲音不知道是怎麽發出來的,難道這人真的是有作怪的天賦?羅冷安是一等一的好皮相,可是他卻是讓易木覺得是個大孩子似的。
易木瞥了他一眼,不做聲。大概是羅冷安自己也覺得無趣了,也不說話了。
過了幾分鐘,車速減慢了,拐了幾個路口後穿過幾道門就停在了一幢建築前,易木想,自己已經知道這裏是哪裏了,能這麽豪華大面積的地方,怕是只有羅冷安的父親,羅逸凡的家了,只是,這個時候易木想的不是別的,而是,為什麽羅冷安不是和他父親住在一起呢?
易木推着羅冷安一路進了羅家大廳,此時,羅逸凡正坐在主餐位,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一些菜。
“冷安,過來吃飯吧!”羅逸凡見了自家兒子很是高興,招呼着羅冷安吃飯,同時易木也落了座,按禮易木是不該上桌的,可是羅冷安只是淡淡的說了聲添幅碗筷,羅逸凡看了易木一眼就讓易木也落座了。易木對這倒是沒想那麽多,坐不坐,吃不吃,對她而言,關系都不大。
“冷安。你準備什麽時候回家裏住着?”羅逸凡等着菜上齊了之後,就是語氣沒有波瀾的問羅冷安。
易木心想,果然自己是猜對了麽?看來他在那裏不是長住?
“父親,我在自己房子裏住的還不錯。”羅冷安毫不在意的回答,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打算回來住了。
羅逸凡果然皺了眉頭,但是看着羅冷安的神色之後,明顯又是住了口不再多說。
羅逸凡轉了眼光看向了易木,“易木在這邊還習慣嗎?”
語氣可謂是慈祥,就像是關愛小輩的老人一樣。可是易木卻是沒什麽反應,誰不知道這語氣下是個怎樣的人?不然怎麽會成為美國這邊的一方霸主呢?
“習慣。”
“那麽熟悉冷安的習慣作息了麽?”羅逸凡接下來的一句話問的易木一愣,看在羅冷安的眼裏。
易木放下筷子,微低了頭,眉頭不禁的皺了,“我會好好的履行我的職責的。”易木心裏斟酌了幾分,可是終究還是不能就着羅逸凡的話好好的答,那語氣就像自己是他家的仆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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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逸凡自然是聽出了易木的話外之意,“易木,你不習慣服侍人的話還是要學着習慣,區穆要在這邊發展的話,還是要那些誠意出來的不是嗎?”
易木突然覺得這話很是刺耳,“知道了。”
“嗯。”看到易木和順的模樣,羅逸凡滿意的點了點頭,聽到眼線的回禀,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讓這小丫頭明白羅冷安到底應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對待。
看到易木垂頭的模樣羅冷安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裏莫名的湧出了些情緒,反正是不願看到易木這幅違心的模樣,有些煩躁的開口,“能安靜的吃飯麽?”
話一出口,羅逸凡就是有些詫異的看自己的兒子。沉思了一陣後,羅逸凡對着羅冷安說,“冷安,等下和我去書房一下,有些事要和你說。”
羅冷安看了一眼安靜吃飯的易木,覺得這個人此時是神游天外的,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知道了。”
羅逸凡先行上樓之後,羅冷安看着對面的易木,“回神了……”
“啊?”易木望向他。
“你還真的在神游啊!”羅冷安不可思議。
“什麽事?”
“你在想什麽呢?”羅逸凡微微眯了眼,很亮但是又看不透的感覺,邪誘惑人。
“我在想,以後要怎麽對你呢……”易木的語氣似真似假,讓人捉摸不透。
“哦?”語調百轉千回,“……不要懈怠就行…….”
易木翻白眼,示意他樓上,羅冷安只是輕輕地笑着,“哎,今天可真是不得閑呢……”
“你是閑的每天都換着不同的床然後躺着。”
在羅冷安被另外一人推着上樓的時候,易木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很是悠閑的傳到了羅冷安的耳中,“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呢?你一定要讓我對你感興趣嗎?”
羅冷安的話并沒有在易木的心裏留下任何的影響,易木走到了外面看着外面清朗的夜色。不知道聽竹他們現在到底是怎樣了,現在她已經到了美國了,腳下的土地真實的似有些虛幻。同樣是清冷的月色,讓易木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在區穆上的日子。剛被夫人帶來的時候,自己心裏的恐慌幾乎要将她自己淹死。和她同齡的很多,但是她是最晚進來的一個,什麽都落下了很多,自然就是最好欺負的那一個。
再柔弱,再恐慌,再驚惶,在看見比拼的時候,一個和她一樣大的女孩,刀子毫不留情的紮進另一個女孩的眼睛裏,鮮血就那樣以盛開般的姿态飛灑在毒日頭下仍有炎熱氣息的沙石上時,她的心也慢慢的冷卻下來了。那個勝了的女孩,短發飛揚,栗色發帶帶起淩冽的氣勢與不符合年紀的陰狠,擡起眼就對上了易木濕漉漉的黑眼珠。裏面滿是絕望的害怕和想逃離卻掙不開的驚慌。她近乎兇狠的朝着彼時小兔子一般的易木笑了。那時的月光很凄寒,是易木覺得最冷的一個晚上。那時易木上島不過兩天。後來易木才知道那個女孩,叫青石,而她們那天争鬥的原因,不過是因為青石打翻了她的飯碗。
易木跟不上節奏,又或許是她不願意跟上節奏,她的一切動作都跟不上教官的标準,她成了拖累所有人的負累,看到他們如虎狼一樣射過來的眼神的時候,她就知道她躲不過了。毒日頭一隐去,就是晚上清亮的氣息撲了過來,海浪的聲音格外的清晰,火堆各處生着,印着一張又一張麻木又冷血的臉,易木走回來的時候,嘴唇幹裂,赤着腳,小腿上有一條長達十多厘米的很深的劃口,浸在海水裏邊上的皮肉已經變成了死白色,翻開了。
她剛從教官手下回來,渾身細小的傷口都在作痛,一天沒有吃飯,加上這麽高強度的訓練,她懷疑她走不了幾步就要倒下了。幹涸的眼睛有些發疼,但是從心底裏還是有着熱流要從眼眶裏溢出來,易木記不清那是什麽滋味了,很久之後才會想起,那是流淚的滋味。剛走沒幾步,就有一個男孩站起來了,他從火堆邊站起,似乎攜帶着火焰的熱光,刺了易木的眼睛眯了眯。他似乎是站在自己旁邊的那個人,自己訓練不好時,教官鞭子落下來的時候總是掃到他。他臉上眼角處有道疤痕,讓他看上去有些狠歷。“我們打一場吧。”
他這樣對易木說,就像是說見天天氣真好那麽平常一樣。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就是,只能活一個,就像那天她看到青石和那個女孩動手一樣,動手了就沒有退路的,沒有人有不同的反對意見,沒有人願意讓這樣一個女的拖累自己的後腿。
易木環顧了一下,看見青石獨自坐在一處火堆那裏,似乎是在睡覺,看都沒有看這裏一眼,其他人都是冷着面孔見怪不怪,眼裏帶着嗜血的光芒看着瘦弱的易木,似乎都能看見到易木是怎樣的被刀疤男割喉折骨鮮血四濺。易木的臉很白,極黑的眸子印着火色,深處有恐懼的光點閃爍。她手上甚至沒有任何殺傷力的武器。肉搏她根本沒學。她該怎麽辦?她能怎麽辦?
易木回不回答都是沒有意義的,刀疤男跨過火堆離不過一米遠。有些人慢慢的站起來圍成了一個圈,易木的臉愈發的白了,可是她卻站定着沒有動。突然她的腳下沙土那裏滑過來了一柄刀片,是青石的,可此時她已經倒下去睡了。易木撿起刀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手不那麽的顫抖,刀片很薄,反射出的冷光一利。
“讓你先動手。”刀疤男不知是看她這幅軟弱害怕的模樣來了興致還是怎麽了,語帶諷刺的開口,眼睛裏明晃晃的不屑。
一塊石頭砸在了她的傷口上,她幾乎沒有一下子倒在地上,“快點動手啊你!”旁人在大叫着。
易木眼光從絕望轉為了拼死一搏的兇氣,她根本沒有任何的章法,只是拼着一口氣而已,那人沒有用刀子,似乎是要慢慢的弄死易木,看她瀕死的痛苦才能解他的氣。易木在他面前根本就沒有還手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