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找個後娘
鹿冰醞還沒察覺出不對勁, 拉了拉衣襟:“過來吧。”
“嗯。”樓星環走過來, 打開瓶子,芳香的氣息消散開來。
鹿冰醞小貓似的動了動鼻子, 還舒服地眯了眯眼睛,睫毛像蝴蝶羽翼般, 翹長濃密, 在白皙的眼睑打下一小片柔軟的陰影。
樓星環坐到他身旁,握着他受傷的手指:“疼嗎?”
“你說呢。”鹿冰醞斜靠着, 懶洋洋道。
止善出去前,看着他們仿佛父慈子孝其樂融融的姿态,欲言又止,好半會兒,才安靜地關上門, 邊走邊搖頭, 太不對勁了,這氣氛。
房間裏,樓星環笑了笑, 仔細将藥油塗上去,邊搽邊道:“雲哥,你嬌氣。”
鹿冰醞輕飄飄地睨他一眼。
“不過, ”樓星環輕輕吹了吹燙傷的地方,“王府以前可以養你, 現在更可以。”
他打開另一個瓶子。
鼻尖萦繞着清涼的氣息, 鹿冰醞身上的燥熱稍稍褪去:“可以了。”
看着自己兩只手, 鹿冰醞無語。一不留神,樓星環将他弄得滿手精油,滑不溜秋的。
“別動。”樓星環捏着他未受傷的指尖,嚴肅道,“天氣冷,你不搽這個精油,容易凍傷。”
以前有一個冬天,鹿冰醞就嫌它麻煩,不讓止善給他用這個,然後那個冬天手上的皮膚就微微皲裂,又癢又疼。樓星環那時瞧着,又是心疼又是氣惱。
不知是不是錯覺,鹿冰醞總覺得繼子今晚有些不同尋常,氣場隐隐強勢。
他低下頭,看着樓星環将他雙手仔仔細細抹上潤膚露,還按了按,薄繭磨到他,糙糙的,微癢。
鹿冰醞覺得手指很舒服,又覺得下腹一團火又燒了起來。忽然想起晚膳吃的羊血湯,他一愣。
難怪火氣這麽旺。梅姨娘不懂,他一個習醫的居然也忘了。
鹿冰醞很少有這種**,他不喜歡像其他公子哥那樣找人來發洩,久而久之,就清心寡欲慣了。
繼子正一絲不茍地給他抹,分不清是誰的體溫很熱。
鹿冰醞:“可以了嗎?”
一開口,他自己都被沙沙的聲音吓到了。
“好了。”
鹿冰醞手指嫩生生的,修長潔白,指甲粉盈盈,像是水中升起小月亮,一戳就散。
樓星環不想松開,恨不得鎖在手裏,讓鹿冰醞不能離開他身邊跑到外面,永生永世都不放開。
他大手握着鹿冰醞兩只手,揉了揉,又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下,頗有些戀戀不舍。
鹿冰醞心頭一跳。
樓星環這動作,莫名有點像雄性求偶時的蹭弄。
意識到某種可能,他遲疑道:“樓星環你……有沒有覺得身體發熱?”
樓星環看着他,眼眸深深,聲音也是喑啞的:“嗯,是有些熱。”
鹿冰醞:“……”
他依稀記得樓星環沒喝那碗湯啊?
梅姨娘當時也勸樓星環喝,但他似乎不喜,放在一邊沒動。難道是他記錯了?
樓星環好像也發現氣氛不對勁,動了動腿,卻和鹿冰醞貼得更近了,呼吸有些粗重:“是不是晚膳有問題?”
都怪那碗羊血湯,搞得氣氛這麽燥熱。
鹿冰醞拿手帕胡亂擦了擦手:“你先回院裏。幫我叫止善進來。”
樓星環臉色僵冷了一瞬:“叫他做什麽?”
鹿冰醞揮揮手:“都是男人,怕什麽?”
樓星環明顯誤會了:“男人也不行!”
“你在想什麽?”鹿冰醞無辜地望着他,“我只是想讓他煮些涼茶,給我們降降火。”
樓星環:“……那也不行。”
一時無言。
鹿冰醞知道少年年輕氣盛,怕是不像他這麽能忍,作為一個老父親,建議道:“你回去吧,我讓人給你找個暖床的,順便再給我找些……”
樓星環眸色深沉,盯着他,一條腿放上榻,另一條腿支楞着,微微壓低上半身:“為什麽我不可以?”
兩人靠得很親密,鹿冰醞後面就是牆,退無可退。他懵了一下:“什麽?”
“我不要其他人,你也不可以。”樓星環一字一句道,“雲哥,我可以幫你的,你為什麽不可以幫我?”
他逐漸迫近,鹿冰醞忍無可忍,一腳踩上他肩頭:“停住。”
樓星環呼吸灼熱,像是在賭氣,又像是在生氣,沒有說話,也沒有退開。
兩人身體挨得很近,隔着薄薄的中衣,皮膚的熱度相傳。
榻上淩亂,如雲山堆雪。
鹿冰醞感覺到了危機,出言警告道:“樓星環。”
樓星環一手握着他的腳踝,眼睛狹長淩厲,仿佛泛着惡狼似的綠瑩瑩的光,按捺不住地開始進攻:“小爹,你不能碰別人。”
鹿冰醞快要被氣笑了。然而他生起氣來也是格外漂亮奪目,眼睛猶如一汪含水漣漪:“明天我就給你找個後娘。”
這話說得有問題。
但不妨礙他的意思。
樓星環臉色沉了沉:“不行。”
身下的人瞪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雪白的臉頰發紅,帶着一絲愠怒,是與以往全然不同的生動鮮活,散發着可口的香氣。
樓星環喉結動了動:“我本來不想這麽快說的。”
他把鹿冰醞拉起來,抓着他的腳踝塞進被子裏:“可是小爹,我忍不住了。”
鹿冰醞剛才就看清楚他的眼神了,和上一世一模一樣:“你想做什麽?”
“我沒想做什麽,”樓星環深吸口氣,有些苦澀道,“小爹,我尊重你一切意願。可是只要我在一天,我就不會讓你找別人。”
“有本事你就管我一輩子。”鹿冰醞冷笑道。
他最不服別人管教,尤其是對象還是比自己小的繼子。
“我自七歲起,就在你院裏長大。”樓星環說,“這些年,你身邊都沒有人,你誰都不喜歡。可是我不可以嗎?我不聽話嗎?”
鹿冰醞一噎。
是,你最聽話,在其他方面當然無話可說不可挑剔。
“難道不可以試一試嗎?小爹,”樓星環語氣和緩,有種循循善誘的意味,“我會讓你舒服的。”
他的手慢慢往下,滑過衣裳時,引起主人無意識的戰栗。
“你敢!”鹿冰醞耳尖發紅,抓住他的手,眼尾生起惱怒的薄紅,“我去找周姑娘也不找你!”
樓星環一僵,面沉如水。
鹿冰醞看着他的臉,恨不得上去給他幾拳。
半晌,樓星環垂下眼簾,遮住裏面濃烈的情緒。胸膛起伏了好幾下,他才移開手:“不要氣我。”
兩人一分開,熱度都消散,小窗的冷空氣吹來。
想到白天他還為樓星環這一世的改變而感動,真是都喂了狗。
鹿冰醞想将他腦袋鑿開看看,裏面是不是只認準了他一個男人啊?溫香軟玉的姑娘不香嗎?
不說他們同為男人,就說他們的身份,一個前王妃前小爹,一個前庶子現王爺,正常人也不會有這種莫名奇妙的心思。
樓星環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麽,伸手為他理了理頭發,被鹿冰醞格開,他便沒堅持,收回手,道:“很早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對你是什麽感情。”
“只怕你腦子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我一直都很清醒,小爹。”
樓星環的面容和上一世逐漸重合。
但至少他還能控制住,沒有做出什麽逾矩不可挽回的舉動來。
鹿冰醞心裏到底放松了一點警惕,坐起來,整整衣服,看到一旁擦過手的手帕,撿起來扔向樓星環:“你走。”
手帕軟軟地砸在臉上,帶着鹿冰醞手上的香味。
樓星環接住它,手指緊了緊。
“雲哥,對不起。”離開前,他說,“辜負了你的信任。”
那你能改嗎?
鹿冰醞差點就要嘲諷出來,忍了忍:“別讓我看見你。”
樓星環抿抿嘴,轉身走了。
止善端了碗東西過來,看着他的背影,竟看出了落寞和委屈的意思。他道:“少爺,三少怎麽了?”
鹿冰醞拿起瓷碗,吹了吹,眉眼有些冷:“不知道。”
“哦哦。少爺趁熱喝,已經有些涼了。”止善忽然道,“三少晚上好像也吃了那羊血,又年輕氣盛的,小的要不要也去給他院裏送一碗。”
“不管他。”鹿冰醞不耐道。
他看樓星環能忍得很,壞心思藏了這麽久。
止善看出他心情不是很妙,小心地“哎”了一聲,道:“少爺,夫人說她這兩天都在京外。”
鹿冰醞點頭。
因為鹿父最近在忙,鹿母也不得閑,所以他這幾天回去也沒什麽意思,就在履霜院住下了。
本來以為這裏還是那片自由的天地,沒想到睡前來了這麽一出,鹿冰醞渾身火氣更旺,到了第二天也還沒消去。
大早上看到樓星環出現在院子裏,邪火更甚。
鹿冰醞原本正在給一盆小蒼蘭修枝剪葉。
溫房裏有些花開得很豔,雪化了,他便讓人把花搬出來,在院裏起了爐子。
小蒼蘭花序如穗,花瓣狹細,鳳紅色漸變。
履霜院的下人勤勤懇懇,地板都掃得很幹淨,連種植樹木的泥土上都清掉了雪,露出赤黃。
鹿冰醞很喜歡在院裏種些芳香植物,一來可入藥,二來賞心悅目。所以離開那段日子裏,仆人将它們養得十分好。
“雲哥。”
“咔嚓”,清脆的剪子聲裏,葉子落下。
鹿冰醞披着件堇色鑲邊鬥篷,帽沿處油光水滑的貂毛動了動。他沒動,也沒應答。
下人們看到他,齊齊行禮,安靜退了下去。
樓星環走上來,臉色平淡,言語間卻莫名有些讨好的意味:“你還在生氣嗎?”
院落牆角的金縷梅含苞待放,寒霜夾雜着花香。昨夜似乎有小雨,泥土濕漉漉的。
鹿冰醞不出聲,兀自剪着,神色淡漠。
樓星環喉結動了動。
半晌,他視線低下去:“小爹,你鞋子髒了。”
鹿冰醞随口道:“是嗎?”
樓星環“嗯”了一聲,蹲下身,從懷裏拿出塊手帕,擦了擦鹿冰醞的鞋面。
泥土蓬松濕潤,透着雨天的水。
鹿冰醞扔下剪刀,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動作。
待看到那張有點眼熟的手帕,鹿冰醞眯了眯眼睛,忽然擡腳跺了一下。
泥水濺到樓星環臉上。
他擡起頭,臉頰上褐色的泥巴清晰可見。
鹿冰醞唇邊勾起:“你撿我的手帕?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