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游戲
青春期的感情，來得快，紮得深，一念之間牽腸挂肚，一步踏錯灰飛煙滅。
許拓在上高中前，就被許媽媽拉着談過一次心事。
高中時期可以喜歡別人，甚至可以在不影響學習的前提下兩小無猜地來往，但是一定不能太較真。也不能拿着一場年少時的感情，賭了一生一世。
許拓當時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他已經用了近八年時間确定自己對覃飛揚的感情，那麽，現在可以賭上一生一世了麽。
許拓參加慶功宴的時候，一直偷偷拿手掩着嘴打哈欠。
“看來你昨天折騰到很晚啊。”江彬好整以暇地翹着二郎腿，打量着許拓說。
許拓苦笑了一下。一有什麽心事他就無法入睡，這習慣得改改了。
“哎，這種慶功宴，不能喝酒，不能抽煙，還沒女孩子，究竟有什麽樂趣。”江彬搖了搖手中的飲料，聞了聞氣味，無趣地将杯子放了下來。
“可以做游戲啊。”許拓對上一次慶功宴的記憶只停留在做游戲和喝酒之上，“你可以想一個游戲讓大家都參與進來的。”
“切，都是男的，能玩什麽游戲。”江彬仍舊興趣缺缺的樣子。
許拓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他對娛樂節目的認知度幾乎等于沒有。
“好吧。我就來想一個。”江彬看其他人都是呆頭呆腦一會坐着，終于還是看不下去了。
他讓服務員拿來一副牌，按照場上的人數，挑了十張出來。
“打牌？我們是學生，禁止賭博的。”陳峰偉還沒等江彬說話，就已經嚷嚷開了。
江彬也不理他，他将剩下的牌放到一邊，拿出手中的紙牌裏的那張“K”，開始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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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手中有十張牌。我們剛好十個人。這張K代表國王，另外9張代表數字1-9。”
“不就是國王游戲嗎？誰沒玩過似的。”陳峰偉又開始拆他的臺。
許拓伸手按住了陳峰偉的肩膀，打圓場地說，“我還真沒玩過，你別打斷他。江彬你繼續介紹吧。”
江彬毫不在意，繼續說，“所有牌随機抽取，抽到國王的人可以要求任意抽到數字牌的人做一件指定的事情。人數不限，可以同時要求兩個人，甚至三個人。但是任何事情，只要國王指定，不得拒絕。”
球隊裏的球員們多數都沒玩過這個游戲，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這種年輕人的游戲，我就不參與了，哈哈。”教練趕忙坐到角落，“你們玩吧，不用顧及我。”
剩下的人都朝圓桌靠攏，圍成一個圈。
許拓在玩游戲方面雖然很生疏，但是運氣很好，他抽到的通常不是國王，就是無關緊要的路人牌。
而許拓當國王的時候，總是定下一些簡單的規則。比如原地蛙跳、俯卧撐什麽的，簡直就是每日訓練的翻版。
江彬看幾輪游戲玩下來，氣氛仍舊其樂融融，宛如過家家一般，他又開始覺得沒趣起來。
終于在這一輪，他抽到了國王。
江彬站起身，環視了一圈，仿佛想要看透紙牌。他的眼神也讓人不禁覺得有些陰森森的。
“3號和6號出列，你們倆去對面花店買一束花，然後3號在飯店門前跪下，将花送到6號手中。”
3號站起身來，臉色鐵青，是陳峰偉。
6號則是另一個高三球員。
陳峰偉硬着頭皮去對面的花店買了一束紅玫瑰。現在正是晚餐時間，飯店門口的人絡繹不絕，他和那個高三球員站在門口面面相觑，有些拉不下面子。
“快啊，別這麽慫。”江彬在一旁涼涼地說了句。
陳峰偉一咬牙，膝蓋着地跪了下去。
霎時掌聲四起，不知緣由的圍觀者還真以為這是哪家孩子在進行告白，也鼓着掌造起氣氛。他們被高大的籃球球員擋着，根本沒看出來裏面的兩個主人公都是男的。
“好！繼續繼續。”江彬的掌聲最響。
許拓将陳峰偉扶了起來，有些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陳峰偉對着江彬咬牙切齒，心裏詛咒了江彬幾百遍。
下一輪重新開始。
萬萬沒想到，江彬又抽到了國王。
在江彬擺出自己的牌的同時，其他人一片哀嚎。
“這次玩小點吧。”江彬輕輕松松地說，“5號和9號，去拿兩個杯子來。”
5號是一個高一球員。9號站起身來，又是臉色難看的陳峰偉。
“拿杯子？做什麽？”其他人好奇地看着。
陳峰偉和高一球員拿了兩個杯子來，放在桌上，以為已經完成任務，然後想坐下。
“等等，還沒完呢。”江彬笑眯眯地說，“你們倒上酒，沒有酒的話，飲料也可以。”
那兩個人一臉狐疑地照辦。
“現在，你們喝交杯酒吧。”江彬擊了一下掌，說。
“什麽？！！”陳峰偉差點沒暴走，“你小子就是想玩我！有什麽私仇直接放到明面上來，別搞這種陰的！”
江彬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我念的是數字，誰讓你這麽點背。玩不起的話可以棄權，我無所謂。”
“誰玩不起！江彬你等着，風水輪流轉，你早晚會栽在我手裏的！”陳峰偉氣呼呼地用力将杯子拿起來，和高一球員面對面站在一起。
橫豎都是要喝，他們也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兩只手交叉，将自己的杯子遞到對方唇邊，一口喝了下去。
“咔嚓。”緊接着傳來輕微的拍照聲。
不知什麽時候，江彬已經将手機掏了出來，在這兩個人的腦袋挨近時，及時地按下了拍照鍵。
陳峰偉怒不可遏，朝江彬撲了過去。
許拓原本只是在一旁看着。那兩只酒杯裏的液體是透明的，不說出來，真以為是酒。然後兩個男生頭挨頭，嘴唇朝對方的杯子碰了過去。
他的腦海裏快速地閃過幾個畫面，于是他用力地甩了甩頭。
這下，畫面反而更清楚了。
酒杯，人，敲門……他認出來腦中的影像是他自己，而開門的人……
是飛揚！他猛地，全部想了起來。他那時候就已經對飛揚表白了。
并且，一進門就将飛揚撲倒，還……還強吻了他。
許拓捂住了自己的臉，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做出這種事情。
“怎麽了，隊長，你還不趕緊去勸架嗎？”身邊的隊員拉了拉許拓。
許拓這才注意到一旁沙發上的陳峰偉被江彬按着打，陳峰偉的聲音已經叫喚得服務員全都跑了來。
剛好教練又有事出門了，剩下的隊員沒一個攔得住江彬。
許拓趕忙上前，和另一個球員合力一齊将江彬拉扯了開來。
江彬很少會發這麽大脾氣，他的雙眼充血一般，拳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和人動手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江彬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丢下一句話，就朝門外走去。
陳峰偉的臉上被揍得青紫了好幾塊，縮在沙發上泣不成聲。
“王八蛋，江彬，我恨他，我恨他！”
好好的慶功宴不歡而散。
許拓安撫了陳峰偉很久，将他送到家之後，才往回走。
強吻的事都已過去一年了，可他卻直到今天想起來。
飛揚不會以為我故意耍流氓吧……
許拓心神不寧地想着。
那件事情發生以後飛揚完全沒有異樣的表現。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很想跑到覃飛揚的門前敲門進去向他解釋。可是走到宅子附近，他又望而卻步了。
他靠在圍牆邊，伸手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喝醉了的他，膽子可真大啊……現在他努力想回憶起覃飛揚嘴唇的滋味，卻已經什麽也記不得了。
後悔之餘，又有點懊惱。
覃飛揚走出院子時，看到許拓身子倚着圍牆，閉着眼坐着。
這人該不會在這裏過了一夜吧？
覃飛揚伸手推了推許拓。
許拓被他一推就醒了過來。他拿手揉了揉眼睛，傻笑了一下，“飛揚你起床啦。”
“你昨天沒回家？”覃飛揚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皺了皺眉。
“回家？回了啊，我……睡不太着，所以跑來這裏等你。”許拓站起身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覃飛揚沉默地看着他。
許拓和他面對面地站着，頭微低，眼睛朝下，看着覃飛揚的嘴唇，只是這麽看着，他已經感覺口幹舌燥。
覃飛揚的唇型很好看呢。看起來就軟軟的。他現在離覃飛揚這麽近，一低頭就可以碰到他的嘴唇了。
他對那一晚的聯想，通過昨晚一整晚的發酵，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和覃飛揚的親密接觸。
覃飛揚察覺到他的眼神，警惕地朝後退了一步。
“別，別誤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許拓連連擺手，也後退了一步，“那天我是喝醉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說完這句，空氣突然凝固了一般。許拓看着覃飛揚，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覃飛揚怔了一怔，随即瞪了許拓一眼，“你想起來了？”
許拓不敢再多說，他宛如做錯事的孩子，背着手站在原地，臉漲得通紅。
覃飛揚也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他甩了甩手，便轉身往外走。
許拓趕緊推着自行車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